明棋午膳沒過來用,晚膳卻來了。
明棋申時左右讓小云子過來傳的話,酉時都還沒到,他人便到了長梧殿。
“兒臣見過母后。”明棋進(jìn)殿時依舊帶了一身寒冷。
“平身。”我朝明棋點了點頭。
“謝母后。”明棋起身走到我左側(cè)的椅子上坐下。
因著離晚膳還有一段時間,明棋到后我們就沒有急著起身去偏殿,而是在正殿等候。
冬日的天總是黑得很早,酉時多一點的時候外面就全黑了。
長梧殿內(nèi)多處設(shè)置燭臺,天黑后就被全部點亮,黃色的燈光將偌大的長梧殿照亮,殿內(nèi)也因燭光的照耀似乎比白天暖和。
我和明棋一右一左的坐在主位上,我因沒說話的興致,便隨意拿了本書在手上看。
明棋似乎有了累了,他自坐下后就沒有開過口,只見他一手橫在腿上,一手撐在旁邊的扶手上,頭枕在手上,雙眼閉著,眉間一片疲色。
殿內(nèi)的燭光照映在明棋臉上,在他的雙眼投下出一片陰影,映出他俊美的容顏,顯得他神情非常平靜。
我已經(jīng)記不住有多久沒有看過這樣神情平靜的明棋了。
印象中,似乎從明棋十三歲起,明棋每次見我不是雙眉緊蹙,就是半瞼著目光,到處透露著一股生疏感。
說實話,我不喜歡那樣的明棋,每每看到明棋那樣待我,我心中便會止不住難過。
但即便是這樣,我也沒有跟明棋說過我心中的想法,只因每次當(dāng)明棋或是雙眉緊蹙或是半瞼目光看我時,我便無從開口,我似乎已然在慢慢中習(xí)慣了明棋的生疏。
然而此刻,當(dāng)我看著燭光下明棋安靜的容顏時,忽然覺得這一刻的時光太過難得。
我靜靜的看著神情平靜的明棋,看著看著,不知不覺中抬起了手,忽然有股想要摸摸明棋的沖動。
只是,也只是想想。
我雖抬起了手,卻沒有摸下去,我的手,最后還是停在了離明棋的臉上方不到一尺高的上方。
不可以!
我看了看自己半空中的手,又看了看燭光下的明棋,努力克制住自己,竭力阻止自己犯錯。
只有我和明棋兩人的主殿安靜的有些過分,我的手就那么在半空中懸著,許久許久,我才勸服住自己。
明棋!
我無聲的喚了明棋一聲,心中暗自沉默嘆息一聲之后,便準(zhǔn)備將手收回。
只是不想,就在我的手剛離明棋的臉遠(yuǎn)一些的時候,就見明棋驀然張開了雙眼,正目光深沉的看著我。
我被明棋這樣的目光看得我心頭下意識一跳,手如觸碰毒物般迅速收回,心中驚慌,躲閃著目光,不敢看明棋。
可明棋的目光卻依舊。
不能這樣下去,會出事的!
我感受著明棋鎖在我身上的目光,放在腿的上手相互握住,用力一抓,令自己快些冷靜下來,拿出平日里早就練就了的波瀾不驚與沉穩(wěn)來。
“皇帝!”
當(dāng)我的目光余暉中看到茶桌上的茶時,便不動聲色的咽了咽喉嚨,然后叫了明棋一句。
“在。”明棋開口應(yīng)答,卻只有一個字,聲音帶著半啞。
“皇帝最近是不是很累?”我在明棋應(yīng)話后再次開口,同時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夠住茶桌上的茶,碰到后就端了起來。
已經(jīng)有些涼的茶水順著喉嚨流淌進(jìn)身體中,心中的那股慌亂才終于平靜了少許。
“方才哀家見你閉著雙眼許久,都以為你睡著了。”我彎起手指,摩挲了一下手中的茶杯,道。
“是嗎?”可明棋卻明顯的不信我的話,目光依舊沒放過我。
“最近天氣愈發(fā)的冷了,皇帝這般睡著了容易感染著風(fēng)寒。”我偏過頭,避開明棋的目光,答。話中的意思為我方才抬手只不過是不想明棋感人風(fēng)寒,所以才會抬手,打算推醒他。
可明棋這一次卻沒有再回話,我能感覺得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深沉卻炙熱,看得我更加驚慌。
我被明棋這般看著,剛剛冷靜了些的心頭又是一跳。
我雙手緊緊拳握著放在腿上,防止自己會忍不住會抬手去按住猛跳的心口,從而被明棋看出些什么。
“皇帝平日里要多多注意身子,累了就休息,莫要累壞了身子。”我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努力維持平靜道。
“多謝母后提醒,兒臣知曉。”明棋答,也不知道有沒有把我的話聽進(jìn)去。
“像今日這般,皇帝若是累了,便不必過來哀家這邊用膳,理應(yīng)早早歇息才對。”我也不管明棋如何想,繼續(xù)說道。
“母后教訓(xùn)的是,只是,”明棋在我的話后點了點頭,只是說完就一頓。
我能感覺得在明棋停頓的期間,他鎖在我身上一直沒離開過的目光,比方才更加深沉和炙熱了。
“母后今日特意讓方?jīng)亢桶哺砣ニ蛢撼济坊ǎ痪褪桥沃鴥撼寄軄砟@邊用膳嗎?”明棋頓了半刻才再次再次開口,聲音比方才更啞。
而我,在聽了明棋的話后心猛然一躥,手一松,手中的茶杯便從掉手中滑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