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黑布將我覆蓋,我沒時間計較劉雨薇的謾罵,用匕首從外套上割下一截厚布來綁在左手傷口上止血。
吼——
震耳欲聾的獸吼傳來,整個樓層都似乎在顫抖,我掀開黑布,見四周狂風大作,呼呼風聲吹得套房里的小物件飛了起來。
劉雨薇就站在門口,喃喃地說:“看來我還是小看那東西了。”然后轉身對我怒吼:“跟上來,先離開7樓。”
我干脆將劉雨薇那黑布裹在左手上,左手就臃腫得很了,我又用左手捂著左腿的傷口,一瘸一拐地跟在劉雨薇身后,心里苦澀到了極點。
方開宇也背著羅宏跟了過來。
剛出門,目光再次接觸到走廊血泊里的小石,她的兩眼凸出,似乎正瞪著我。
我背脊發(fā)寒,但這時已經清醒了許多,不再輕言放棄了,而且,想起小石的詭異之處,覺得這事或許還有轉機。
走廊里陰風呼嘯,劉雨薇手里扣著一把黑符當先而行,我和方開宇緊緊跟著。
走了幾分鐘,依然看不到中央走廊的入口,倒是被那鬼影攻擊了幾次,全靠劉雨薇的黑符才擊退了它。
“我的黑符所剩不多了,先躲一躲吧。”劉雨薇無奈地說,然后一腳踹開了一個房門,我們進入套房房間里,關上了門窗。
房內一片黑暗,方開宇在墻角劇烈喘息著,劉雨薇沉默不語地杵著,好半響才踢了我一下,說:“把黑布還我。”
我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連忙把裹在左臂上的黑布遞給她。
劉雨薇驚咦了一聲說:“難怪它要喝你的血,好濃重的陰氣,我這黑符沾了你的血,陰煞不減反增,說不定還能反戈一擊。”
我心中微動,想起方蓉給我的黑符,那黑符也是沾了我的血,然后自動化作一條大黑蛇救了我一命。
“怎么有這么大的黑符?”我虛弱無比地問。
“這是我今天早上特意制作的,為的就是對付這鬼影,如果你剛才愿意被鬼影多吸兩口血,我這黑符就能困住它,可你偏偏一刀驚走了它,白癡。”劉雨薇不無生氣地說。
我心下凜然,不服氣地說:“你說得輕巧,你這黑符能一下子消滅它嗎?如果不能,它就不僅僅是多吸我兩口血那么簡單了。”
劉雨薇冷哼了一聲,卻沒有反駁我,我心里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心寒不已,她根本不在乎我會怎樣。
“那鬼影對我有了防備,我要得手幾乎不可能了,你要是還想活,就自己干掉它吧,畢竟你的血對它還是極有吸引力的。”劉雨薇說完,忽然又把黑符扔給了我。
我去干掉它?我愕然。
劉雨薇聳了聳肩膀說:“你應該有氣感了吧?”
“我,我今天才有一點。”我怯怯地說。
“一點就夠了,把手給我。”劉雨薇說。
我怔怔伸出左手。
劉雨薇咬了一下自己的右手食指,然后在我的手心畫了什么東西,涼涼的,畫完之后,她又讓我的手掌半握著,然后說:“這法印以我的血畫成,有我的氣息,兩小時之內都能啟動我的黑符,只要你以自己的陰力催動一下就行。”
我的腦袋有點懵,我是有氣感了,但我還控制不了陰力的啊,而且,現在這心態(tài),連感受陰力都是奢望。
劉雨薇卻推了我一把說:“去吧,戰(zhàn)斗吧,少女。”
這,這家伙,我惱怒得很。
墻角里的方開宇忽然顫抖著問:“我,我能幫得上忙嗎?”
劉雨薇哼了一聲說:“那怪物現在生氣的很,肯定是見人就殺的,你一出門就會死,去吧。”
方開宇哆嗦了一下,不再說話。
劉雨薇忽又冷冷地說:“秦山楂你沒時間了,我猜沈樂池正在拼命沖擊費雅寧等人的結界呢?費雅寧雖然不好滅了他,但廢了他還是可以的。”
我想起沈樂池的身影,似乎能看到他正發(fā)了狂地和費雅寧等人戰(zhàn)斗的情景,心頭不由得有些慌張。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把心一橫,做起訶利帝母請召印,也就是真空老和尚騙我學的禪定印,雙手結了手印,然后默念:“唵弩弩摩哩迦呬諦娑嚩賀。”
不管這是禪定印還是訶利帝母請召印,但我能借此迅速平靜下來是經過多次驗證的,這種時候我也計較不了這是什么印了,只要能幫我感受到陰力就行。
旁邊的劉雨薇再次驚咦了一聲。
大概過了兩三分鐘,我成功拋卻了驚懼,心里寧靜無波,然后,體內那陰涼的氣息再次出現了。
我有些驚喜,這次施展咒印的效果似乎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好得多,可能是絕境里破釜沉舟的精神暗示起了作用吧,我也沒時間多想。
我把匕首別在褲頭,右手握著黑布的一角,猛然推門沖了出去。
我沖到走廊上,再一口氣沖了幾十米,耳邊果然再次傳來那可怖的鬼語:“血,我要你的血……”
我依然一遍遍默念著唵弩弩摩哩迦呬諦娑嚩賀,但并沒有忘記自己要做什么,驟然停下身影來。
下一刻,大腿傷口劇痛,感覺渾身的血液正向著那傷口傾瀉而去。
就是這時!
我右手一甩,被單那么大的黑符剎那間把自己包裹了起來,同時福至心靈一般,體內的那陰涼的氣息涌向左手掌心。
蓬!
黑符炸開,藍色的鬼火驟然升騰而起,我覺得身上的傷口陣陣灼痛,但其余地方只是有點熱而已。
啊——
震耳慘叫就在我的耳邊回蕩,一個漆黑鬼影在藍色的火焰里灰飛煙滅。
成了?
忽然,急促的腳步聲從身后傳來,我轉身一看,見面目模糊的金曉旭咆哮著向我沖來。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近在眼前,雙手的指甲堪堪碰到了我的脖子。
就在這時,轟隆,我被一股氣浪推得連連后退然后一屁股坐倒在地,眼前,雙目赤紅的沈樂池突兀出現,一腳把金曉旭踩倒在地,再一腳踢中他的頭顱,把那頭顱踢了個稀巴爛,腐爛的肉泥四濺。
沈樂池猛然回頭看我,呲牙裂目的十分兇狠。
我的心臟頓時揪緊,說不清是害怕還是擔心,惘然看著他。
沈樂池忽然仰天長嘯,身體竟變成一條黑龍沖向夜空,幾秒鐘后就消失了。
“他,他好像有點不對勁……”我迷惘地想著,再次覺得天旋地轉起來,迷糊中,似乎看見方開宇和劉雨薇正迎面走來。
醒來的時候覺得渾身劇痛,發(fā)現自己躺在醫(yī)院病床上,和煦的陽光從窗外照射進房,干燥的秋風吹得窗簾飄舞。
燕子告訴我,節(jié)目組三天前就已經從翰文大酒店撤離,而我,也昏迷了三天三夜。
燕子不知道我是怎么受傷的,她只是奉命來照顧我,從她的眼神里,我看見了擔憂和關懷。
我喝了點水,慢慢整理思緒,三天,三天前的一切一幕幕浮現在腦海里。
節(jié)目組撤離翰文大酒店了,費雅寧的目的應該達到了吧,她果然是要借刀殺鬼?
但想想又覺得肯定不僅僅是這樣,借刀殺鬼也沒必要這么勞師動眾的,她一定還有別的什么目的,沈家百年大計?究竟是什么?
“那個小石呢,你有看見她嗎?”我有些緊張地問燕子。
燕子一邊學著蘋果一邊說:“哦,她好像被一個叫方開宇的公安帶去問話了,我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事。”
我心神一松,小石真的還在,那我,我殺死的那個是什么怪物?她為什么要冒充小石?
回想起來,我劃她的那一刀不應該能直接破開她的肚子,魑魅胸骨做成的匕首沒有水果刀那么鋒利,就算我手里拿的是水果刀,以我的力氣也沒法一刀就給人開膛破肚。
估計曾樂蓉殺死的那個也一樣,死的……是怪物。
只是,它的來歷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為什么連曾樂蓉也牽扯進來?
我還有好多好多的疑問,但想著想著就頭痛得厲害,不禁痛哼了一聲。
燕子低著頭自言自語似的說:“那酒店真邪門,我前兩天才聽說原來這一個月來那里已經有五個人發(fā)生事故了,再想到你和曾姐那天的異常,還有現在,你和宋浩軒都受了重傷,唉,幸虧我們撤得早……”
我精神一振,連忙打斷她,“你說什么?宋浩軒受了重傷?”
燕子猛點頭,說:“對,他的傷好像比你還嚴重,我聽人說的,他被抬出酒店的時候完全就是個血人,那酒店真的很邪門,難怪免費讓我們全體入住……”
燕子后面的話我已經聽不太清楚了,我想起了出事那天早上跟沈樂池說的最后一句話。
我要先殺了宋浩軒。這是那天我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然后他就在房里踱步,走著走著就走掉了。
他那天晚上的狀態(tài)很不對勁,讓我想起了化身巨猿的李大師,都是那么的癲狂,難道,就為了幫我殺宋浩軒?
我原本的意思其實是利用他創(chuàng)造機會然后自己動手的。
我拿起手機看了看,有兩條未讀短信,其一是銀行通知訊息,賬戶里多了十萬塊錢,其二是來自劉雨薇的號碼的。
“你還能走的話還是先離開深圳避避風頭吧,你殺死的鬼影的主體好像是這地頭的賴姓城隍的七世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