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大婚

這一天,方才黎明時分,幾聲隆隆的巨鼓聲響震動蒼穹,沉睡的京城從睡夢中幡然蘇醒。

風回雪也早早的被樂瑤拉了起來,揉了揉惺忪地睡眼,無奈的看了一眼外面依然漆黑的夜色。

這半個月來,為了風回穎的事情,她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好不容易這件事情了了,卻也仍不能好好休息。迎親的時間是正午,而天還沒亮,她就要爬起來開始收拾準備。

都說一個講究的女子的梳妝打扮通常需要幾個時辰,大婚的女子更是,尤其是風回雪如今的身份,更容不得懈怠。

發(fā)髻高挺,金簪玉墜,嫁衣自然是先前君子頊送來的那件,鳳冠霞帔,金絲玉線,璀璨明媚,鮮紅奪目。

都說出嫁是女子一生中最美麗的一天,也是直到今天,風回雪才明白“佛要金裝,人要衣裝”的真正意義??粗R中嬌艷明媚的少女,風回雪微微愣神,她幾乎不認為那就是自己,是那個在刀頭舔血、在戰(zhàn)場上摸爬滾打的自己了。

“姐。”

一道俊朗的聲音便在身后響起,風回雪回過頭吃驚地看著身后的少年:“小穎?”

風回穎也是一身的喜氣,滿臉喜笑地看著風回雪:“姐姐今天真漂亮。”

風回雪笑著瞅了風回穎一眼,又關(guān)切地問道:“你怎么出來了,不好好休息?”

風回穎撇撇嘴:“我哪有那么虛弱,昨天已經(jīng)休息了一整天了,好的差不多了。況且今天是姐姐你的大日子,本來就該是我送姐姐出門的。”

雖然只有十四歲,可風回穎身上卻能透露出一種沉毅穩(wěn)重的氣質(zhì),風太師是一代文宗,風回穎也深得其精髓。

風回雪看著風回穎仍是隱約蒼白的臉,心中自是感動,他傷成那個樣子,縱然用再好的藥,也是需要時日才能康復(fù)的,現(xiàn)在的風回穎只是僅僅能夠自己走動了而已吧,卻仍要堅持送自己出閣。

想著這一環(huán)節(jié),風回雪心里泛起一股暖意,她已經(jīng)接受自己在這個時代的生活了,這里有疼她的父親,愛她的母親,還有關(guān)心她的弟弟,之后她還會有自己的丈夫和子女,再不比前世她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正此時,喜娘樂呵呵地走進來催促道:“新娘子,吉時已經(jīng)到了,新郎官來迎親了。”

風回雪收回神思,在樂瑤的攙扶下和風回穎的陪伴下,拜別了父母。

這一日毫無疑問是京城最熱鬧的日子,不只是因為瑞王府的身份地位,更因為這婚禮是由皇帝君子瑜親自主持,如此婚禮,可謂空前絕后,怎能不引人眼球?

送親的隊伍浩浩蕩蕩占了半條街道,所過之處,無不是人山人海,前來觀看的百姓擠滿了大小街道。

京城帝都,人口百萬。君子瑜下令全城的士農(nóng)工商都停止運作,全城的百姓都可前來觀禮。

迎親隊伍的前后左右,都由皇帝的親衛(wèi)羽林軍親自護衛(wèi)。在羽林軍的外圍,則是許多宮女太監(jiān)攜帶著大量的金銀珠寶向人群拋灑。從走出風府的那一刻起,這些金銀便像雨點一般紛紛灑向前來圍觀的市民百姓,再無停歇。

但凡迎親隊伍經(jīng)過的街道,每一顆樹都用彩絹包裹著,每一個屋子都用絲綢裝飾著,在陽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惹人驚嘆。這是瑞王府的闊氣,也是皇帝對君子頊這個弟弟的寵溺。

瑞王府的偏廳中,前來觀禮的人已經(jīng)全部到位。其中有來自各國的使臣,譬如赫連敏之等,也有本國的貴族臣子和女眷,譬如蘇素音等。眾人都在有說有笑地談?wù)撝@一場婚事,并不失時機地對君子瑜恭賀一番。而人群中唯有赫連敏之神色憤懣戲謔,蘇素音沉默冷笑。

“啟稟皇上,吉時以至。”王府的總管進來稟告,滿廳的賓客又大笑著齊齊朝君子瑜道了一聲喜。

君子瑜顯然也是迫不及待,起身對眾人大笑道:“諸位賓客隨朕一起前去,朕等不及也想一睹我大周第一王爺和第一王妃的風采了!”

大婚的禮堂早已布置妥當,此時布滿了綾羅綢緞和珍寶玉珠,富貴高雅奪人眼球,紅燭高燃,更是喜氣襲人。

君子瑜高坐在主位上,其余的賓客都順次而坐,朝廷貴勛坐一側(cè),西黔和南閩的使臣坐領(lǐng)一側(cè)。

而君子頊和風回雪則是在喜娘的簇擁下,按部就班的進行著婚禮的每一個步驟,定乾坤、踢轎門、跨馬鞍、牽紅綢、過火盆,這一切都結(jié)束了,才緩步走進禮堂。

君子瑜對司儀微微點頭,示意他婚禮可以開始。

司儀走到臺前就位,高聲喊道:“新人拜——”

奈何司儀第一呼話音未落,便有一道尖銳的聲音忽然響起:“聽說前天夜里,風小姐一個人在郊外與別人相會,不知是真是假?”

忽然響起的聲音在此情景下顯得無比突兀,整個禮堂里頓時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驚訝地看向聲音的源頭看去,只見赫連敏之已然離開了自己的位置站在了禮堂中央,一臉挑釁的看著紅蓋頭下的風回雪。

“瑞王妃深夜和別人私會?”

沉寂了片刻,人群在瞬間又炸開了,雖然沒有人敢大聲喧嘩,卻也都在唧唧咕咕地低聲議論著。

“放肆!”見狀,君子瑜首先便動了怒:“朕看在赫連公主是貴客的份上屢次相讓??珊者B公主對我大周的國事屢屢插手,信口雌黃,肆意污辱瑞王和瑞王妃的名聲,未免太目中無人。”

坐在禮堂另一側(cè)的蘇素音一直冷眼旁觀著,她蘇素音看中的男人,憑什么讓風回雪搶了去?直到此時,眾人都開口起哄,而君子瑜又有心回護之時,蘇素音在心中冷冷一笑,但臉上卻又是另一番神情,起身勸道:“赫連公主怕是誤會了,大周是禮儀之邦,女子的清白最是重要,風小姐怎么會做出這種事情呢?”

蘇素音不說還好,這么一說,人群更是議論不止。女子的清白最重要,風回雪已經(jīng)不是清白之身了,大周是禮儀之邦,怎么容得下風回雪這樣的蕩婦做高高在上的瑞王的正妃呢?

赫連敏之見人群都將焦點放在她所說的話上,更加得意:“蘇小姐說的太對了?;实郾菹?,這樣沒有操守的女子,哪里配得上瑞王。大婚在即,風回雪卻在外面和別的野男人私會。我們西黔的女子都將這種事情引以為恥,大周是禮儀之邦,難道卻置之不理?”

“呵呵。”一道冷漠而又低沉的聲音響起:“野男人?本王倒不知道,本王在赫連公主眼中,竟然是一個野男人?”

冷漠而又低沉的聲音響起,讓禮堂中的氣氛又一次降到了冰點。隔著長長的錦繡紅蓋頭,風回雪尚且能清楚感受到君子頊身上散發(fā)出來的冷意。

君子頊冰冷的眸子暼了蘇素音一眼,又看向赫連敏之:“上次在慶功宴上,王妃身手矯健,本王甚是欽佩。前天晚上,本王便與王妃郊外賽馬切磋了一番,怎么到了赫連公主口中竟然那么不堪?”

君子頊此言一出,眾人的話頭便又轉(zhuǎn)了。在慶功宴上風回雪輕易得打敗了赫連敏之,這件事情早已傳遍了京城。加上君子頊如此一解釋,便成了赫連敏之技不如人輸給了風回雪,卻故意挑事誣陷風回雪,甚至不惜詆毀君子頊。

赫連敏之顯然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她之前只收到消息說風回雪和別人在外面,卻并不知道是和誰在外面。怎么,那個人竟然是瑞王嗎?

“跪下!”忽然間,君子頊一聲冷喝加入了深厚的內(nèi)力,強大的內(nèi)息讓禮堂內(nèi)許多人多無法承受,赫連敏之臉色慘白,咬牙堅持了一會兒,終于耐不住威壓,“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道歉。”君子頊薄唇微啟,俊眸微瞇,冷冷地盯著跪在地上的赫連敏之,仿佛看著一只微不足道的螻蟻一般。

赫連敏之何時見過這種場面,受過這種羞辱,臉色煞白地愣了一陣后,竟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站在一旁的赫連境之顯然也覺得赫連敏之這樣有失顏面,臉色鐵青地拉著赫連敏之的手臂,道:“小敏,起來!”

赫連敏之雙腿發(fā)軟,全副身子都靠在赫連境之身上,臉色尤是煞白。赫連境之抬頭看向君子頊,道:“小妹也不過是道聽途說,心直口快便說了出來?,F(xiàn)在既然解釋清楚了,是一場誤會,那就算過去了。畢竟也沒有對王妃造成傷害,瑞王殿下何至于此?”

大紅蓋頭下的風回雪雖然沒有親眼看到這些場景,卻是能感受到現(xiàn)場氣氛的壓抑。畢竟是她大婚的日子,現(xiàn)場弄得這么尷尬,總是不好的。

事情雖然不是她挑起的,但她確實這件事情的核心,風回雪無奈,輕輕扯了扯手中的喜球。

喜球另一旁的君子頊感受到風回雪的動靜,神色才稍稍緩了緩,內(nèi)息也收回了些許。沒有了君子頊內(nèi)力的壓迫,赫連境之才扶起了兩腿發(fā)軟的赫連敏之。

赫連敏之靠在赫連境之身上,臉色如紙一般慘白,剛才君子頊的威壓仍讓她心中忐忑不安,她如今甚至沒有勇氣再抬頭去看禮堂中央的那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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