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琳娜的表情已經完全的僵了下來,似乎我不小心觸碰到了她心中那神秘的禁地。
她寒著一張幾乎可以將人凍死的臉,就這么直勾勾的看著我。
我盯著她的眼睛,從那道刀疤中,我似乎看到了泛紅的血絲。
身子周圍突然一陣又一陣的壓迫感,那分明是從卡特琳娜身上傳出來的一陣陣怨氣。
想來就算是她口中不說,心中依舊對德萊厄斯有些不滿吧。
卡特琳娜看著我,我也看著她。
事實上,我除了緊盯著她的眼睛之外,生怕一個扭頭,就會讓自己產生想要逃跑的想法。
她身上這種宛如實質的威壓,我只從一個人身上感受到過。
亞索,你現(xiàn)在在哪?
我們對視了只是幾個呼吸,卻好像幾個世紀一般。
卡特琳娜收起了她的眼神,輕輕的笑了起來。
“你不怕我?”卡特琳娜笑道。
我疑惑了,反問她:“我為什么怕你?”
卡特琳娜一愣,隨即點點頭:“你說的也對。”
卡特琳娜沒了下文,我也接不上話。
她又一個人在那駿馬的雕像前,望著那彎如弓一般的月亮發(fā)呆。
竹回來了,她還帶來了七百多守備軍。
諾克薩斯和德瑪西亞大相徑同,每個地方都設有守備軍,其實也就是擔任城鎮(zhèn)的治安與守備,只是拿這些守備軍來打仗,卻有些笑話了。
卡特琳娜看著那七百多的守備軍,只是笑瞇瞇的點點頭,說道:“好,來得好。”
竹將令牌交給了卡特琳娜,卡特琳娜讓竹下去了。
卡特琳娜扶著腿站了起來,對我說道:“跟我走一會兒吧。”
我不知道卡特琳娜為什么叫我陪她走,想來應該這鎮(zhèn)中沒有讓她可以談心的人了吧,以至于讓我和她走路散心。
我和卡特琳娜走在破敗的城鎮(zhèn)中,那新來的守備軍被卡特琳娜安排了下去,那些守備軍現(xiàn)在都在鎮(zhèn)子外砍樹木,在那做鹿角。
卡特琳娜一邊走,一邊說道:“墨菲特先生,您知道我為什么會讓你陪我來散心么?”
我聽了遲疑了一下,開口說道:“想來這個鎮(zhèn)子中,沒有比我更閑的了吧。”
卡特琳娜聽了,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我撓撓頭,我說的都是事實,不知道卡特琳娜為什么發(fā)笑。
“比你閑的我還能再找出來兩個,只是他們沒你合適罷了。”卡特琳娜道。
我知道卡特琳娜說的是誰。
狗頭和阿利斯塔兩個的確比我閑,但是他們兩個卻沒我合適。
狗頭那個家伙,不知道是不是缺愛,看到雌的,總是一副色瞇瞇的樣子,想來我比他要正經許多吧。
阿利斯塔因為艾麗婭的原因,對于諾克薩斯的人,總是沒有好臉色,他沒有當眾罵起來諾克薩斯的人,就說明他已經在可以壓制自己的脾氣了。
此時卡特琳娜再去找阿利斯塔,真是把包子往狗嘴里送一樣了。
這樣一想,在三個最閑的人中,我的確是最合適的了。
我正在想著,卡特琳娜突然的嘆了一口氣,帶著說不出來的滄桑。
卡特琳娜的話鋒突然一轉,問道:“你知道我為什么總是帶著你們么?”
被卡特琳娜這么突然的一問,我嚇了一跳,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等緩過來了勁,仔細想著卡特琳娜的話。
是啊,這一路上,別管卡特琳娜往哪去,總是不忘了將我們三個帶上,這點卻怎么也是說不通的,按理說,在哪個叫蓋倫的德瑪西亞人來劫寨的時候,她就完全可以將我們扔下自己逃命去,為什么卻一直將我們帶在身旁。
我努力的想著,卻發(fā)現(xiàn)怎么也想不通。
卡特琳娜把手背在了身后,像個小女孩一般蹦蹦跳跳,口中輕輕的哼著小曲。
我想了好半天,終于放棄了,打趣道:“難不成是因為我們三個長得帥么?”
卡特琳娜聽了一愣,而后捂住了肚子,笑抽了過去。
我嘴角抽了抽。
卡特琳娜笑夠了,站起來,用手扶著我的肩膀,說話的時候還斷斷續(xù)續(xù)的被自己的笑聲打斷:“墨菲特先生,你覺得你們三個對得起帥這個字么?”
我聽了,想了想,搖搖頭。
狗頭就不用說了,那張丑出了新高度的狗臉嚇人倒是最佳的選擇。
阿利斯塔要比狗頭好些,卻也只是局限在好些罷了,他有著尋常牛頭人一樣的粗獷,卻缺少了關鍵的美感,怪不得狗頭急了總是罵阿利斯塔為牛頭。
我倒是比他們兩個好得多了,板板正正的,但也和帥差了十萬八千里。
卡特琳娜正了正神色,努力讓自己嚴肅起來,開口道:“家父曾經說過,你思維敏捷,又膽氣過人,只是缺少一個契機,如果有機會,家父是十分想讓你加入諾克薩斯麾下的。”
卡特大公在夸我?
我略微楞了一下,隨機明白了過來,卡特大公說的那兩次,應該是我第一次見他用話和他頂嘴以及逃跑時候一個人堵門想要捉皇帝的那兩次吧。
沒想到,這個諾克薩斯帝國地位足以排的上前五的公爵會這么的夸獎我。
只是卡特大公也不知道,第一次是受了德親王的指點,另一次,則是狗急跳墻沒法子了。
和狗頭廝混了這么些日子,我多少也沾染了他的習氣,便故作深沉,擺了擺手,有些狂妄道:“這些不足掛齒,倒是你父親,厲害的緊呢。”
卡特琳娜上下打量著我,嘴角掛著那玩味的笑容,幾乎一下子看穿了我內心真正的想法,說道:“家父是諾克薩斯軍中第一人,你能在他手中支持這么長時間,也是本事不小了。”
我心里打了個唐突,不敢再去看她。
卡特琳娜也不再看我了,又把身子轉了過去,低著頭,用腳踢著地上的石子。
走了又好幾步,卡特琳娜驀地回過了頭,對著我笑道:“你怎么不過來。”
我心中好似一根心弦被撥動,久久不能平靜。
那一刻,卡特琳娜在我心中,由驚恐,轉變?yōu)榫次?,在轉變?yōu)檠鐾?,不忍褻瀆。
我有些慌亂的答應了兩聲,便趨步跟了上去。
卡特琳娜在我的右邊走著,順手把左邊發(fā)梢攏在了耳朵上面,露出她眼睛上那一道貫穿性的傷疤。
我看著她,有些呆了,卡特琳娜見我的樣子,笑了起來,對我說道:“不好看么?”
我點點頭,說道:“你不是總遮住它么,怎么···?”
卡特琳娜突然打斷了我的話,說道:“你看我這道傷疤紅不紅。”
聽卡特琳娜這么一說,我只是覺得臉上發(fā)熱,盡管我那石頭臉不會臉紅。
我仔細看著她的眼睛。
那是一雙會說話的眼睛,眉目不經意的轉動間,就有千萬腔柔情對你傾訴。
我越看越覺得要深入其中,忙把頭瞥向一旁。
卡特琳娜沒有注意到我的動作,自顧自說道:“我眼角這道傷疤是通靈的。”
我本來把頭轉向一邊不去看她,今番聽了她的話,我咦了一聲,越來越覺的她的話有些玄乎了。
卡特琳娜也不理會我,自言自語說著:“從你們被捉到我軍營的哪一天起,我就感覺我的眼睛熱了起來,我進了后帳去看,發(fā)現(xiàn)眼睛漲紅了,像是要淌下血一般,緊接著,蓋倫就領人來劫營了,比我們預料的,要早五六天左右。”
不等我發(fā)出感慨,卡特琳娜繼續(xù)說道:“在落風峽谷的時候,我的眼睛也如同火燒一般,結果我們就被反包圍了,而且德萊厄斯將軍也陷入了僵局。”
說完,卡特琳娜就不再說話了,而是停了下來。
我正在好奇的時候,卡特琳娜突然把頭轉了過來,將雙手扶在了我的肩膀上面,腦袋猛的伸向了我,口中發(fā)出了低沉的質問,問我道。
“現(xiàn)在,你看我的眼睛,紅還是不紅。”
月光下,卡特琳娜那吹彈可破的臉一覽無余,在我面前,美得不可方物。
只是在眼角,卻有一道如血一般的傷疤,連帶著左眼,都隱隱的泛著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