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意思?紫蘇見她又跪下了,心里倒是更生氣了。
“韓慕雪,你在我這也是別別仄仄的,那楊漣亭是個侯爺,縱然是小妾,但也是半個主子,總比在這里當個下賤的婢女要好?我真是不懂你了!”
這要是在前世,只怕她哭著喊著要過去了!
“小姐,求求你,不要將奴婢送去!奴婢寧愿在府里做牛做馬,也不愿去那侯府!”這是韓慕雪的真心話。她留在崔府,為的就是報仇雪恨,若離了崔府,行事哪能那樣便宜呢!
又何況,那江都侯雖然貴為侯爺,但聽說人品花哨,行事輕佻,好喜新厭舊,家里收的妾室一籮筐。她的心里,才沒有那個念頭呢?縱有,也不是那楊漣亭,卻是另一個人。
“韓慕雪,我這是為你好,你怎地不領(lǐng)我的情呢?”紫蘇皺了皺眉,只覺得這一世和前世相比,諸多事情不同了。
紫蘇本是要留她在身邊的,但因有了楷兒和篆兒,更覺得她多余了。她想過了:縱要報仇,也需讓她認識那人渣才行。
“小姐,您若不愿收留奴婢,將奴婢送去夫人那里也行!奴婢聽說,夫人那里事兒多,興許還要幾個使力氣的丫鬟!”
“喲,你咋知道的這么清楚?”紫蘇聽了,更疑心她私下和陳氏有瓜葛。
“回小姐,這是胡嬤嬤告訴奴婢的。”
紫蘇聽了,更是點了點頭。果然這胡嬤嬤在其中起了穿針引線的作用。哼哼!要對付陳氏和韓慕雪,得先將這礙事的胡胡嬤嬤先攆了再說!
“好呀!我這里不短人,她那里又缺人。如此也甚好!那么你就去求求陳姨娘,就說也是我的意思!”紫蘇說完,揮了揮手,就叫她走了。
前世,那韓慕雪一天到晚地只是在陳氏屋里,每日里嘀嘀咕咕地商量著對付自己?,F(xiàn)在她就主動將她送過去,且看看究竟是個這么個形景!
話說這一日黃昏,陳氏方帶著胡嬤嬤從蟠香寺里回來了。胡嬤嬤今日心情好,渾身上下似是有使不完的力氣,一回又一回,弄得陳氏高叫連連,只差點沒將床整塌了!
“死貨,你還是給我小心一點!那崔紫蘇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眼睛賊溜著呢!”陳氏舒坦了,就躺在床上,將胡嬤嬤給踢了下來。
胡嬤嬤扯過褲子系上,就笑:“不會的!我小心年了幾十年,哪里就會在她那里翻了船?”胡嬤嬤卻還沒盡興,只管還要摟著來一回。“天色尚早呢!何必這樣慌神,這屋子離得遠,可隨你怎樣叫喚!”胡嬤嬤說著,又將肥碩的身子貼了上去。
話說,陳氏和胡嬤嬤鬼混回了后,聽說韓慕雪過來了,也就叫她過來說話。
韓慕雪說了紫蘇的意思。陳氏今日受活了,心情好,也就笑:“她倒變得大方了?你是如何求她的?”
那慕雪就道:“回夫人,奴婢也沒求,是大小姐主動放了奴婢的。”
陳氏一聽,就覺得奇怪,因看著胡嬤嬤,就道:“這我就更不懂了?她事事兒和我對著干,怎地現(xiàn)在這樣慷慨?莫不是,還有什么詭計,等著我往里頭鉆?”
你慕雪見陳氏猶疑,擔心她不肯收留,因就笑道:“夫人,奴婢覺得,興許是大小姐那里也用不著奴婢,所以不如索性放了奴婢。”
胡嬤嬤卻是巴不得慕雪過來。這丫頭一身的好皮膚,摸上去滋潤滑溜,到底這年輕的女人就是不一樣。陳氏雖然徐娘半老風韻猶存,但到底上了年紀了,松塌塌,垮溜溜的,看著實在掃興。
“夫人,老奴看您房里卻要有個得臉的丫頭,流珠使不上勁,不如將她遣去二小姐房里算了。”胡嬤嬤笑瞇瞇地只管聽著慕雪的臉蛋。
“嗯。”陳氏沉吟了一下,也就點了點頭。“也罷,以后你就在我房里伺候。”
“是!”韓慕雪一聽,見終于逃離玉簟軒,心里不禁大為高興。
這一日,紫蘇就拿著那個香囊,在房中繾綣百回起來。到底這香囊還需送出去。畢竟已經(jīng)對蕭辟僵張了口的。這若是讓他惦記上了,而自己又反悔的話,那就不好了!
再說,自己的心里,的確也敬重他!
既然如此,那就不如出門送去吧!她素來喜歡獨來獨往,楷兒和篆兒也習以為常了。她拿著香囊,囑咐了她們幾句,忙忙地就上街了。
反正,蕭辟僵說過,他這下了朝,只會去墨苑辦公。紫蘇就是瞅準了這會子皇宮已經(jīng)下了早朝,所以才尋的空子。
她哪里知道,因辟僵重視她的話,所以連著好幾天,從宮里出來后,只是登上墨苑的三樓,向大街方向眺望。為防枯燥,有時手里也托了一卷書。但那到底只是擺設(shè)。
青硯過來奉茶,見大人總是一副微仰著頭的樣子,就笑:“大人,怎么我瞧您手上的書卷,還是翻著那一頁?”
辟僵聽了,也就踱著步子,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這個么,你不懂的!”
“是,我是不懂,所以還請大人明示!”青硯是辟僵收養(yǎng)的書僮,是他從半路上撿來的。當時他一路逃荒,餓的奄奄一息,辟僵私訪路過,心里憐憫,就收了他。
青硯從五歲起,就一直跟著辟僵,做他近身書僮,替他打掃書房,端茶倒水,磨墨鋪紙。青硯這個名字,還是辟僵取的。
“這一處文字高深,我看了數(shù)天,還是不求甚解,所以還需再體會體會……”辟僵咳了咳,清了清嗓子,但目光依舊不離前方大街。
青硯一聽,心里反倒不信了。他歪著脖子,就笑:“大人不是博覽群書嗎?這世上的書文還有大人不解的?大人這般望眼欲穿,一定是有別的什么緣故吧?”
豈料,辟僵聽了,卻是放下書,微微點頭,贊道:“不錯,你跟了我這幾年,也會說幾個成語了。”
“這有什么不會說的?大人一向小看了我!”青硯晃著包子髻,一臉的得意。
但辟僵顯然不想玩笑下去。他目視著前方,已經(jīng)從那來來往往的人流中,看見了一抹淡紫色的身影……
他不確定她是不是來找他的,因此就對青硯道:“好了,你要出去一下。若有人拜訪,只管將帖子收下。”辟僵說罷,換上一襲青衫,也就匆忙離開了墨苑。
青硯見了,更覺奇怪。最近這些天兒,他總覺得大人哪里不對勁!
那辟僵也就一直沿著大街走,到了一顆柳樹下,見紫蘇正低著頭,圍著一個賣杏子的筐子,在那里談?wù)搩r錢。
辟僵就道:“崔姑娘,好巧啊……”
紫蘇一聽,心里高興不已!現(xiàn)在是新鮮杏子上市的季節(jié),她懷里揣了一個香囊,白眉赤眼地就從家里出來,這到了那墨苑,見了蕭辟僵,也算兩手空空。這……總不大禮貌吧!
見了這賣杏子的,紫蘇一時興起,不如就買幾個杏兒,也算是一份心意。“攝政……”這話還沒說出口,看著辟僵在旁悄悄擺手的樣兒,紫蘇會意,立即改口。
“蕭大哥,你也在這?”紫蘇也無心還價了,趕緊將杏子買了,用荷葉包了,就要遞給辟僵。
辟僵提議去前方一個僻靜的柳樹叢。紫蘇也就跟了他走。此處幽靜,又無人過,辟僵更不擔心有人識出了他。
他接過荷葉包,就笑問:“為何要送了給我?”
“攝政王大人,這本來就是給您買的!”紫蘇笑著,又從懷里掏出那個香囊,說道,“這便是我要送您的!”
辟僵見了,心里就有點感嘆了。不想她果然放在心上。他接過了,仔細瞧了瞧,就贊:“果然手藝精巧!只是,我一向簡樸慣了,家中從不用什么奢侈之物!”
這是辟僵的真心話。紫蘇聽了,就有些懊喪。原來自己會錯意了。
“大人真的不收么?”紫蘇中氣都不足了,一顆心墜到谷底。
“我沒說過不收,上回不都已經(jīng)點了頭的么?”辟僵與她微笑,也就藏在了懷中。
紫蘇低著頭看了,心里甜絲絲的,只和吃了蜜一樣。
辟僵今日無事,就踱著步子在柳叢里走了一走,方緩緩問:“告訴我,為什么一定要送我?”
“因為大人您幫了我。”
“那不過舉手之勞。”
“可我記在心里了!”
“崔姑娘不必如此!”
“大人,我就是心重!”
蕭辟僵聽了,本來不想說的,但又到底想讓她知道。近日他修改了大梁的《名法》,若男女有私,互贈定情之物,不算淫奔,可請良媒,與雙方父母互通親事。
崔紫蘇難道真的不知這香囊代表了什么?還是他剛頒布了法典,大梁百姓還不熟曉?
“崔姑娘,我要告訴你,我大梁新頒了個律條,這未婚的姑娘私下要是送給男子香囊扇子的,可是代表了……”辟僵猶猶豫豫的,心里在思怔要不要將此話說完整。
紫蘇聽了,臉果然紅了一紅,但還是老老實實規(guī)規(guī)矩矩說道:“大人,我是出于對您的敬重,真的別無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