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崴腳

“外面若有人進(jìn)來,公子記得只說我不在。”紫蘇將柜門推開了一角,又叮囑辟僵。雖只見了辟僵一面,也不知他的具體身份,但紫蘇就是莫名地相信他。

辟僵見狀,嘆了口氣,無奈點(diǎn)頭,卻又問:“姑娘若是遇到麻煩,可來找鄙人,兀自躲在這里,究竟也……”此話還未說完,就聽得又有沉重腳步聲旋上樓梯。

辟僵見那柜子邊兒還露著紫蘇的半截裙角,就彎腰上前,好心將裙裾塞了進(jìn)去。紫蘇在陰暗中,看著辟僵如此舉動(dòng),就尷尬道:“多謝。公子,那人來了,只裝若無其事就是。”

她的臉離辟僵的臉如此之近,近的能聽到辟僵鼻中發(fā)出的均勻氣息。紫蘇蜷在那里,臉兒不禁一紅。辟僵看了她一眼,輕輕將柜門闔上了,理了理絳袍上的皺褶,那漣亭也就進(jìn)了門來。

看著面前的人背對(duì)著自己,漣亭微有不悅,雖然知道這“觀止”樓是蕭辟僵的私人藏書之所,雖然明知他是當(dāng)朝的攝政王。

“見過攝政王。”楊漣亭這一聲稱呼,可是將躲在柜子里的紫蘇嚇了一大跳!因?yàn)檫^于驚訝,她差點(diǎn)打了個(gè)噴嚏!她死死地捂住鼻子,屏住呼吸。

什么,攝政王?這位蕭公子看著如謙謙君子,氣度又溫文爾雅,竟是令父親敬畏朝臣膽寒的攝政王蕭辟僵?

蕭辟僵于短短三年之內(nèi),將積貧積弱百廢待興的南朝梁國治理的井井有條,他的聲名早傳遍北方的齊國和西邊的犬戎。

楊漣亭將目光朝著這閣樓四處看去??諝庵校坪踹€氤氳著淡淡的清香。崔紫蘇的周身就是這樣的味道。方才他一路跟著,眼見她就是到了這樓上。

他無意得罪蕭辟僵,因此就直言道:“王爺,在下一個(gè)朋友因頑皮,躲在這里,王爺若不嫌在下怠慢的話……”

“請(qǐng)坐。”蕭辟僵聽了,遂對(duì)漣亭做了一個(gè)請(qǐng)的姿勢(shì),并打斷了他的話。楊漣亭頓了頓,還要再說,但到底又在下首坐了。

書僮青硯從書樓后頭煮完茶,捧著就上了樓了。見樓上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青硯順勢(shì)又倒了一杯。

“請(qǐng)喝茶。”辟僵示意漣亭喝茶。無奈漣亭只想找出紫蘇,很是心不在焉。他吸溜著鼻子,感覺那姑娘就在這屋子里,看著這閣樓一溜趕緊齊整的書柜,心里思怔:攝政王在都城是出了名的正人君子,簡直就和柳下惠齊名的。他大概不會(huì)將那崔姑娘就藏在這書柜里了吧?

“我在這里看書有半日了,并不曾見過什么姑娘。你大概是看錯(cuò)了吧?”辟僵喝了口碧螺春,緩緩說道。

“王爺,真的……沒有姑娘來過這里?”那漣亭見辟僵端坐與太師椅上,看著端莊凝肅一本正經(jīng)的,心里不禁也疑惑了。

莫非,那崔家姑娘只是越過這里,并未進(jìn)去?是這樣的嗎?漣亭皺了眉,心中細(xì)細(xì)品回。

“怎么,侯爺不相信本王?”辟僵見他不信,面色似有不悅。

這點(diǎn)漣亭自然瞧出來了。“不是。在下自然相信王爺。只是……”漣亭終不想放棄。

“只是什么?”辟僵淡然相問。

“只是她進(jìn)來了,王爺專心看書,并不知曉呢?所以,不如……”漣亭繼續(xù)試探。

辟僵聽了,也就放下了茶盞,笑問:“你要尋的那位朋友,是男是女?”

“回王爺,我那朋友是一位姑娘。”

“你們可算熟識(shí)?”辟僵瞥了一眼那柜角,又細(xì)問。

“今日方才認(rèn)識(shí),但頗覺有眼緣。”漣亭如實(shí)作答。漣亭其實(shí)也弄不懂自己為何見了崔崇的女兒一面,就這樣窮追不舍。又不是沒見過女人,家中又不是無小妾,流連花叢從不沾葉惹蝶,怎地今日竟是這樣失態(tài)?

辟僵就笑:“楊兄,我這里真的沒有什么女子來過。想你一定看花眼了。青硯,你可曾見過?”

青硯梳著兩個(gè)包子頭,十二三的年紀(jì),正伺立一旁沒精打采地看著窗外。聽了王爺這樣問,趕緊就道:“沒,小人專心煮茶,沒瞧見書樓內(nèi)有人。”

辟僵就道:“楊兄,我的書僮最是個(gè)誠實(shí)之人,他不會(huì)騙我的。我看,你還是回去吧。”

那漣亭見了,知道也不好為難了攝政王。想了一想,就垂目道:“也罷。若我有空了,可去她家拜訪拜訪,也是一樣。”

辟僵聽了這話,也就與他頷首:“那本王且送送你。”

“王爺客氣了!”漣亭周旋官場(chǎng),那些場(chǎng)面的話兒自然會(huì)說。

“本王是真想送你。因看了半日的書,也想走動(dòng)走動(dòng)。恰好你來了。”漣亭見辟僵如此說,也就不好再推辭。

“王爺請(qǐng)。”漣亭官爵在辟僵之下,自然要請(qǐng)辟僵走前面。

這二人一前一后下了木樓,紫蘇在那暗沉的柜子里再也憋不住,聽見那腳步聲已經(jīng)不見了,猛然將柜子推開,一下從里面竄了出來,很是喘了幾口氣!

“啊……”不想柜子里果然有人,哐當(dāng)一聲,青硯嚇得即刻大叫,手里的茶托也掉了在地上。

紫蘇見了,心里一緊,趕緊上前將青硯的嘴巴捂住了,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不要叫。我是你們王爺?shù)呐笥选?rdquo;

青硯聽了,心里哪里肯信,再怎么艱難,他的嘴里還是從紫蘇的指縫里蹦出一句話來。“我家王爺行事光明磊落……哪里會(huì)結(jié)交你這樣奇怪的女子?”

紫蘇一聽,皺了下眉,更是加重力道,繼續(xù)捂住青硯的嘴。青硯再不能說話,因?yàn)閼嵟?,一雙眼睛瞪得比金魚還要圓溜。

紫蘇拽著青硯,轉(zhuǎn)頭朝窗戶底下底下探了一探,但見那人渣已經(jīng)到了門外,正在那牽馬。紫蘇這才將青硯放了,自言自語道:“好險(xiǎn),好險(xiǎn)……”

她的心里的確矛盾。又想接近人渣,以圖報(bào)仇;又因?yàn)閰拹?,見了他只想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

辟僵也就上樓來了。他看著紫蘇一眼,就囑咐青硯:“你先下去吧。”

青硯看著王爺,愣愣地就道:“可是……王爺,她說她是您的朋友……”

辟僵不容她說完,就重重點(diǎn)頭。紫蘇在旁見了,就得意地對(duì)青硯做了一個(gè)鬼臉。青硯瞥了她一眼,撅著嘴兒下去了。

紫蘇看著辟僵,這才將心里的疑惑都釋放出來。“原來,公子您就是堂堂攝政王大人呀!”她站在那里,想挪動(dòng)挪動(dòng)腳丫,但試了幾次,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腳崴了。

“不錯(cuò)。怎么,你覺得很奇怪么?”辟僵踱著步子,發(fā)現(xiàn)紫蘇的臉色很晦暗,不禁關(guān)切地問:“你怎么了?”

“我……我的腳崴了……好痛……”紫蘇哭喪著臉,心里更覺得懊惱——她不想在攝政王面前失態(tài)!

辟僵聽了,無法。略想了想,遂伸手上前小心攙扶住她。“崔姑娘,那恕鄙人冒昧了。”

雖男女授受不親,但此刻也并無他法。初春天氣,紫蘇身上并不單薄,隔著幾層衣裳,紫蘇還是能感覺到辟僵手心傳來的穩(wěn)穩(wěn)力量。

紫蘇聽了,只覺得這位攝政王當(dāng)真太過謙和了。“您是王爺,這一聲‘鄙人’,我真承受不起!”

辟僵聽了,只是微笑。“我說了,你是我蕭某人的朋友。”

“對(duì)了,大人是怎么知道我姓崔的?”這個(gè)問題,她從柜子里一直憋到現(xiàn)在。

這話該怎么說?說了她亦不信。辟僵想了一想,就道:“曾有一日,我去上朝,路過你家門口,恰好你送崔大人出府門,無意見過一次。不想那一日在寺廟又見了你。”辟僵說的也是實(shí)話。

紫蘇見他說的真誠,心里很覺受用,她在椅子上坐下了。“這怎么辦,我腳崴了,并不能回去……”

她并不知道,因一個(gè)上午未吃早飯,此刻她的肚子,早就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音。辟僵聽見了。他從一個(gè)柜子里取出一些點(diǎn)心,放了在托盤上,挪到她一邊,說道:“吃吧。先填飽肚子再說。”

紫蘇見了,這才意識(shí)到肚子一直在叫喚。她的臉不禁又紅了紅。

“那我不客氣了。”紫蘇說完,拿過一塊酥餅,大口就吃了起來。酥餅甜糯軟綿,幾乎入口即化,味道當(dāng)真是不錯(cuò)。

“攝政王大人,這酥餅這樣好吃,你是從哪里買的?”

“這個(gè)不是外頭買的,是宮里送的。”辟僵解釋。他在紫蘇對(duì)面坐下,又將那厚厚的書打開。

半盞茶的工夫,紫蘇就將盤子里的酥餅都吃的一干二凈了。她看著空空的盤子,心里更覺唐突。

辟僵雖看得投入,但察覺紫蘇在看自己,也就抬了頭,笑了一笑,說道:“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姑娘愛惜食物,這很好!”

紫蘇聽了,心里覺得稍安。不過,因得知了他的真實(shí)身份,紫蘇只想早些離開。這里是讀書清幽之地,她不想打擾了他。

她嘗試著站起來。無奈,腳踝還是痛得緊。“哎呀……”她懊喪地又坐下。

辟僵看出來了。“不要急。我這里有專治瘀傷的金創(chuàng)藥。”

“那……你既然有,如何不給我?”紫蘇也急了。

“姑娘,我不是不給。只是,那金創(chuàng)藥需涂在腳底。這涉及姑娘名節(jié),我到底不敢冒昧。”辟僵說出了心里的顧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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