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舊人

紫蘇也就去了一處耳房,囑咐一個看門的嬤嬤預(yù)備一點飯菜。

依著崔府的規(guī)矩,這午后時分,是府內(nèi)各處下人歇息喝茶之時。這是崔崇發(fā)跡后定下的規(guī)矩,陳氏也不能更改。

陳氏心里受了氣,悶悶地已經(jīng)回到房里,無精打采地逗弄著年方五歲的女兒鳳葵。“流珠,給小姐一個佛手玩。”

佛手黃黃的,香香的。流珠就從盤子里取了一個。

鳳葵見了,心里喜愛,張口就要咬。流珠忙叫:“小姐,吃不得的!”但鳳葵已經(jīng)咬了一口。

“夫人,您哪需和她置氣?好歹將養(yǎng)身子要緊!說來,老爺也快四十了,膝下仍無一子,夫人上心的該是這個!”這說話的陳氏身邊跟隨多年的胡嬤嬤。她端了一碗?yún)旁陉愂厦媲啊?/p>

陳氏聽了,也就沉吟了一下,正欲說話,那胡嬤嬤卻又悠悠笑道:“大小姐病好了后,真是愈發(fā)慈悲了!”

“這話怎么說?”陳氏揉了揉太陽穴,叫流珠給她系上一個絳面黑底的如意匾額。

“夫人您瞧……”那胡嬤嬤就引領(lǐng)陳氏出廊子,走到一處芭蕉叢旁,從這里看去,正不偏不倚對好了正門。

陳氏抬眼瞧去,果見門口伏著個乞丐,捧著個碗,半跪在地,狼吞虎咽。紫蘇立在那乞丐數(shù)丈之外,背對著門,看不出她什么形容。

陳氏就皺眉:“這有什么好看的?她這做上百件善事,也抵不過我出去說她忤逆雙親那三兩句話!行了,今兒個,我還得去周媒婆家一趟呢!”

“夫人去她家作甚?”

“老爺臨走時,不是囑咐過了么?大小姐也大了,這女大不中留,與其讓她跟著我拌嘴,不如早點將她打發(fā)嫁了!”

“夫人果真替她著想?”胡嬤嬤見陳氏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就抿嘴兒一笑。

“哼!這丫頭這樣不知好歹,白費了我的心!我當(dāng)然……是給她張羅城里最混賬的人家!那些瞎的瘸的聾的傻的我頭一個得挑出來!時辰不早了,你去給我預(yù)備轎子吧!那老貨自詡是官媒,也說了幾門得臉的親事,架子大著呢!”

陳氏一面說,一面就看流珠哄鳳葵睡覺。

那邊廂,女乞丐已經(jīng)將飯菜吃了個干凈,卻又巴巴地立在那樹影下直直站著,不想走。

這過來收拾的嬤嬤,知道大小姐是個善人,看著女乞丐的身相,就在旁多了句嘴兒:“大小姐,難得她一路討飯,手兒臉兒倒還白凈,這身量放在府上,也可做個出臉的丫頭。”

女乞丐一聽,頭就一低,想掩飾心里的想法。她一路打聽,目的就是要留在崔府。

午后的日頭很好。但樹下拂過一陣簌簌的冷風(fēng),紫蘇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紫蘇看著女乞丐的臉,恍惚覺得熟悉。尤其是她那雙眼睛,直盯盯地,深幽如湖水,叫人看不出一點漣漪。

原身貯存的痛苦記憶,排山倒海般,紛至沓來。

在這一刻,子舒終于融進了紫蘇的血脈。她就是紫蘇。

“你將頭發(fā)略往后拂拂,我好看清你。”紫蘇竭力控制著聲音。

女乞丐聽了,也就抬了頭,拂了頭發(fā),將臉露出來。

紫蘇心里一驚。

是她!果然是她!化成了飛灰,紫蘇也認(rèn)識她!沒錯,尤其是左臉上那顆痣!韓慕雪——自己借魂重生后,她卻是主動尋上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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