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從房門的縫隙里漏進,碎碎散散,光線暗淡。
穆映雪輕嘆了一聲,倒了一杯水給凝兒,心松下來,目視著眼前陌生的環(huán)境,她現(xiàn)在心里有很多疑問,必須先將這一切都弄清楚。
低眼,穆映雪若有所思道:“我病了三天,有很多事情都想不起來了,腦子亂亂的,以后有什么事情,需得你提點著我。”
凝兒一驚,從床上撐著坐起,“公主,你別嚇奴婢。”
穆映雪道:“不是嚇你,而是腦子糊涂了,耳邊嗡嗡直叫,什么都想不起來。”
凝兒眼眶通紅,“連奴婢也想不起來了么?”
穆映雪緩緩點頭。
凝兒咬著嘴唇,“其實奴婢都明白的,公主自從……落水之后,連續(xù)發(fā)了三天的燒,燒的神志都不清了,王爺又不給公主請大夫,奴婢以為公主熬不過這次,但老天保佑,公主醒了,奴婢不奢求什么,只要公主醒了就好,其實記不得,也不一定是壞事。”
“嗯。”穆映雪點頭,“那你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剛才那個男人又是誰?”
凝兒想了想,道:“奴婢是公主的貼身侍婢,自十一歲起就跟在公主身邊服侍公主,奴婢名喚凝兒,剛才那個男人是梁國景王,晉國兵敗,景王揮兵進入晉國王都,王都血流成河,死的死逃的逃,公主則連同晉國在內(nèi)的十三名帝姬被押回梁國,那十三名帝姬被送進了教坊司,只有公主,被景王看中,遂進了景王府。”
景王……穆映雪又問,“景王,之前那個神經(jīng)男,那個景王叫什么名字?”
“百里無塵。”凝兒答。
穆映雪聽著,只覺得心頭有些重,根據(jù)凝兒的話,她們現(xiàn)在的處境并不樂觀,況且……她還砸了他一腦袋的血,他那冰冷嗜血,還真不是個好處境。
“凝兒,你覺得他會怎么處置我?”穆映雪垂眸思索未果,索性看著凝兒笑問。
“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如果公主有什么事,那奴婢也會跟著公主一起去,只是……公主,晉國王室百余條人命,全都葬送在了梁軍的手中,奴婢希望公主活著,畢竟公主是晉國王室的最后一條血脈,哪怕不為了自己,為了晉國,公主的也要堅強的活著!”
穆映雪臉上的笑意收回去,深邃的黑眸看著凝兒,那蒼白如紙的臉上卻帶著堅毅之色,仿佛她身上承載的不僅僅是她一條性命。
這一刻的凝兒,雖然依舊單薄,但是那身體里散發(fā)的堅毅,讓穆映雪似乎看到了那時的自己,心底有些微的疼,盡是須臾變色,再次抬起頭,她還是穆映雪,看著凝兒那般堅強的臉頰,不動容是不可能的。
對于這個世界,穆映雪很陌生,甚至這個眼前口口聲聲讓她活下去的小姑娘,她也覺得很陌生。
而她卻沒有想到,她一個對世界失去信心的人,死而復(fù)生之際,遇到的第一個人,居然是如此為她不顧自己的生死,卻和她沒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
雖然她此時依然心冷,不可否認的是,她感動了,為了眼前的凝兒,她要改變,她不可能從此受制于人。
“放心吧,我會沒事的,你也會沒事的。”想通了這些,穆映雪對著凝兒扯了扯嘴角。
上帝既然讓她死而復(fù)生,肯定是要再給她一個活過的機會,所以穆映雪覺得,她不會再選擇逃避。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重生,穆映雪覺得仿佛一覺醒來,她已經(jīng)有足夠的力氣,可以暫時忘記最初聽到那個自己最愛的人,為了報復(fù)自己的父親,而毀掉父親企業(yè),導(dǎo)致父親突發(fā)心臟病去世,而那個人居然當(dāng)著自己的面和另一個女人一起告訴她,她不過是個被利用的工具時的傷痛。
穆映雪不知道,自己如果還在那個世界,是否還有勇氣去面對他們,只是這意外的離開,讓她有無限重生的感觸。
既然活著,那就要好好活著!
日頭漸落,不知過了多久,房內(nèi)陽光逐漸退去,只剩下漆黑的顏色蔓延開來,鋪滿房間的在每一寸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