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畫眉(上)

現(xiàn)在這個時候,老八該等在房間里了。一想到這里,安瑾的腳步就變得輕快起來,每一次相見都隔著好長的年月,這讓安瑾有些無所適從,可就是這樣的等待讓她知道人生過得有多值得。

安瑾偏愛灰裳,平日里都是略施粉黛,但今天為了老八,還在眉間點了一抹粉黛,一串翠珠纏繞于發(fā)間最終垂落于額前,讓人看著覺得楚楚可憐。腰間佩著翠瑯玕,羅裙輕盈曳地,那裙擺上一水的青山更顯優(yōu)雅。

推開門,見到八王爺正在臨床而立。

“為什么要站在風口上?當心著涼了。”安瑾見了,連忙走過去,與老八并肩而立。

“從這個位置看過去就能看見安封的都城,你說這么美好的江山,什么時候你才能與我并肩共賞呢?”八王爺并沒有將眼光投過來,只是喃喃自語道。

安瑾看著八王的側(cè)臉,一時之間入了神。

“她怎么和你說了這么久的話?”大概是良久沒有聽到安瑾的回應,老八轉(zhuǎn)了個話題。

“原本與她就沒有什么話可以說的,不過西涼平芷是個頂頂聰明的人,在這個地方不過半個時辰,竟然能夠大概摸出卿玉樓的運行模式。”安瑾沉思道。

“我就是喜歡這么聰明的人,若是我的戰(zhàn)隊下都是這么聰明的人,我可就省心多了呢。”老八說。

“可她并非池中之物,若是要強行收歸囊中,恐怕一時之間也很難消化。”安瑾說。

“我從來沒有見你夸過誰,怎么如今會這樣不自信?”老八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安瑾,他的臉龐這才完完整整地展現(xiàn)在安瑾的面前,一雙深藍的眸子好似深海里的星星,筆挺的鼻梁將臉部輪廓支撐得棱角分明,發(fā)髻高高地梳起,不曾凌亂過。

今天的八王爺也穿著灰色的長衫呢。

“她走之前跟我說的最后一句話是,‘其實在整個卿玉樓的空間中,第二層才是最關鍵的,對嗎?’可在這之前的所有談話中,她都在扮演小心翼翼的角色,我不知道她為什么能有所斷定。”安瑾說。

“這也不奇怪,她的師傅可是獨步江湖的楚紅子,對機關學也有所研究,若是再加上竹子的暗示,她應該會聯(lián)想到什么。”老八淡淡地說。

“我從來沒有見你這么開心過,可是在朝堂之上有什么好消息嗎?”安瑾問。其實她打心眼里是不喜歡過問男人們之間的政治的,但她現(xiàn)在在老八的身邊只是個有姿色的謀士,若是不能體現(xiàn)自己的價值,便無法安穩(wěn)地呆在老八的身邊,成為他心尖上的人。

“今天這樣的日子,我們且不說旁人。”老八盯著眼前的安瑾,眼神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從凌厲轉(zhuǎn)化成了一汪春水。

“王爺這般看著,反倒讓我不自在了。”安瑾有些嬌羞地說。

“我且為你描眉,如何?”獨孤明岸說。

“王爺確定要這么做嗎?”安瑾有些詫異。

“難道在你心目中,男子就不能做這種風雅之事嗎?”獨孤明岸有些玩味地說。

“倒不是,只是覺得不用勞王爺大駕,況且,我向來喜歡顏色素淡的黛,若是王爺用了明亮的色彩,怕我無法駕馭。”安瑾有些羞怯。

“我自然會遵照你的意見,為心愛的姑娘描眉是我愛做的事情,你不用為難。”獨孤明岸笑著走到妝臺前,打開屜子,拿出一餅青黛,說,“你這眉黛中翠色用得最快,不如就由我來為你畫這一次吧。”

獨孤明岸小心翼翼地將青黛放在石硯上磨碾,成為粉末后加水調(diào)和,制成后輕輕地在安瑾的眉上描開來。

“王爺可是為我畫遠山黛?”安瑾閉著眼睛問道,獨孤明岸畫得細致,連末梢的細眉都要撫順才可。

“正是,安瑾的臉型尖瘦,正是這細長的遠山翠黛才更顯韻味。”獨孤明岸說。

安瑾只覺得眼角濕潤起來,從來沒有一個男子為她畫眉,對于獨孤明岸這樣的意中人,更是無法奢望能夠從他的身上得到更多的關懷,可此刻卻能感受到他指尖細膩的問候,這樣的愛意似乎恍若隔世。

空氣中洋溢著溫熱的味道,安瑾感受著獨孤明岸游離在她臉上的目光,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來打破這沉默,就這樣沉默下去便很好了。

“安瑾,從前可有男人為你畫眉?”獨孤明岸小聲地說,氣息噴在安瑾的臉頰之上,有點癢癢的感覺。

“沒有。”安瑾說。

“那我便是第一個咯?”獨孤明岸的話語里有些小俏皮,似乎還挺開心。

“若是王爺覺得我不該再去接觸其他的人,我也可以從此之后不再唱歌。”安瑾的心潮被撥動了,這是她第一次感覺到獨孤明岸用在自己身上的小心思,她不能不小心地維護。

“你若是不去表演,我們該如何共謀大計呢?”獨孤明岸說。

“若是你愿意這樣,我也可以,明岸,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情。”安瑾小聲而認真地說。

“謝謝,我只是個沒落的王子,可是你還愿意陪在我的身邊,我定是前世修來的福氣才能遇到你這樣癡心以對的女子。”獨孤明岸一邊說著情話,一邊在有條不紊地為她描眉。

“你千萬不要這樣說,當年若不是你,我早就成了孤魂野鬼,我的命都是你的,為什么要計較這些事情呢?”每當安瑾想到多年前的那件事,心中便泛起苦味,可還要多謝這樣凄楚的遭遇,才能遇見如此一等一想要去愛的人。

“我們是平等的,從此以后不準你再提當年的事情,你今天所做之事都是我們共同決定的結(jié)果,對一個人可不要這樣奮不顧身地去維護,也要保留一些關懷給自己。”獨孤明岸認真地說,雖然是站在安瑾的角度去說,可還是讓她覺得有些難受。

“我畫好了,你且看看,滿意嗎?”正想著,獨孤明岸已將鏡子推到了安瑾的眼前,細長如遠山般秀麗的眉毛襯得臉色格外的好,這樣看來,反倒是散落的發(fā)絲讓嬌弱之態(tài)盡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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