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攔路棺

“這么說七叔還得過來？”我道。

“真要是看棺材里的狀況，除了地靈眼沒別的招兒。”羅天寶道。

尤晴走到我們面前道：“羅先生，難道我母親的尸體真的被人給偷走了？”

“恐怕是的，唉，現(xiàn)在的人為了賺點(diǎn)錢什么喪盡天良的事情都能做出來。”羅天寶皺眉道。

“那我該怎么辦？妹妹的尸體找不到了，現(xiàn)在媽媽的尸體也不見了，我們家這是沖撞了哪門子的災(zāi)星。”說罷她放聲大哭起來，

丟錢丟物這是常事，但像尤晴這樣丟了母親尸骨的還真是第一次聽說，我當(dāng)然能理解她內(nèi)心的痛苦，出言安慰道：“雖然這事兒非常不幸，但好在偷尸體的兇手被抓到，案子就有了被偵破的希望，你靜靜心，或許過不了幾天就有好消息。”

村民還是圍在當(dāng)場不愿離開，三叔道：“大家散了吧，無論什么案子，總有水落石出的時候，大家不用杞人憂天，這案子肯定會破的。”

眾人也沒法可想，雖然不情愿，卻也只能陸續(xù)離開，三叔頗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道：“真沒想到一場法事居然遇到這么大的變故，丫頭，你千萬要節(jié)哀順變。”

“師父，我只求你找到母親的尸骨，她一生孤苦沒過過一天好日子，沒想到死都死不安寧。”尤晴哀哭道。

三叔嘆了口氣道：“我當(dāng)然是愿意幫你的，但我不是神仙，不可能知道你母親尸體的下落，想開些吧，人死如燈滅，百年之后塵歸塵土歸土，到最后不都是化為一捧黃土嗎？”

“師父，我也明白你說的道理，可想到我苦命的媽，我就、我就……”她再度失聲痛哭。

“唉，不要計(jì)較就是對你母親最大的孝順了。”三叔的語氣充滿了無奈，之后他扭頭對小姨道：“本來是一場招魂儀式加遷墳，現(xiàn)在遷墳無需再做了，你把這塊的賬和尤晴算一下，把錢退了。”

“我不要錢，我只要媽媽的遺骨。”

尤晴的情緒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崩潰的狀態(tài)，我只能上前將她攙到一邊開解她，沒想到這姑娘居然一頭扎進(jìn)我的懷里，緊緊抱住我的腰嚎啕痛哭。

如果是在幾天前，我肯定一把將她推開，說句不好聽的話我嫌她臟，但今天我卻覺得她很可憐，也就是個活在世上的可憐人。

之后家人們換了衣服，開車在附近的鄉(xiāng)鎮(zhèn)找了一家飯店，我們一晚上沒吃東西早就餓的饑腸轆轆，等飯菜上來我自顧自盛了一碗大米飯澆上肉湯就吃。

羅天寶問道：“三叔，咱們葬了落驚鳳就回去了？”

三叔道：“是啊，別的事情我們管不了，公安機(jī)關(guān)肯定會給當(dāng)?shù)乩习傩找粋€說法的。”

“三叔，難道這地下真被他們給挖的四通八達(dá)了？這工程量可不小。”楚森道。

“這一片亂葬崗子規(guī)模不小，我粗略的看了下光是土墳就不下上百座，而且難保他們不把洞打進(jìn)當(dāng)?shù)氐淖鎵瀰^(qū)里，可不要小看配冥婚，這是非常賺錢的一門買賣，人為了賺錢殺人的都有，何況挖土呢。”

“這些人真是瘋了。”楚森道。

“一旦人性被欲望蒙蔽就會做出瘋狂的行為，這就是人。”三叔喝了杯酒若有所思的道。

小姨取出一個紅包遞給我道：“小震，這是你介紹生意的分成，收好了別亂花。”

我正要推辭，羅天寶道：“讓你收著就別客氣了，干咱們這行一分錢別多賺，但也別少賺一分錢。”這句話看似平常普通，但不久的將來我就將體會到這句話深層次的含義。

吃過宵夜后已經(jīng)是深夜，尤晴被她家的親戚接回家休息，我們只能在鄉(xiāng)鎮(zhèn)一處小旅館開了幾間房休息，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跟著家人們返回望湖村今天要做的活兒只有一件，就是安葬了附身落驚鳳魂魄的蜂房雕像，從傳統(tǒng)信仰上說，一個人只有毫無牽掛的落土為安才能踏入輪回，所以安葬是最重要的一道工序，如果死者沒有入土，前面所做的一切功績法事都是白來。

雕像用黑色的綢緞?wù)谏w，棺材是從龍華村運(yùn)來的，專門用以安葬嬰兒的小棺，這次沒上許多人，只有三叔在雕像前念了一段咒語后將法身擺放進(jìn)棺材里，之后在棺材上貼上封棺符，用壽釘鉚入棺幫，釘死棺蓋。

封棺的壽釘又叫鉚釘，使用的數(shù)量上是有講究的，一般是用五根，裝殮男性死者的左邊三根右邊一根，裝殮女性死者的右邊三根，左邊一根。

一切準(zhǔn)備停當(dāng)后我們從鄰村請來的抬棺匠人便出場了。

后來我才知道抬棺匠人這行是非常講地盤的，甭管在任何一地承辦白事，首先要搞定的就是當(dāng)?shù)氐奶Ч捉橙耍駝t這場白事就別想安穩(wěn)做成，所以我們家族整個白事流程里的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能找到對應(yīng)主事的人，唯獨(dú)沒有抬棺匠人，因?yàn)槊康揭坏靥Ч?，都有專門承包這活兒的抬棺匠，外面的人根本插不進(jìn)去。

沒人知道抬棺匠里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規(guī)矩？但確實(shí)存在了千年，并且成為一條壁壘森嚴(yán)的“祖制”。

來的抬棺匠領(lǐng)頭的叫吳寶，長的五大三粗，雖然氣候還比較寒冷，但他只穿了一件袒胸露懷的白布對襟衫，腳上穿著一條皺巴巴的藍(lán)色布褲子，腳上趿拉這一雙沾滿泥灰的草鞋，胸口巴掌寬的護(hù)心毛根根畢露。

他也不說話，帶著七個人蹲在棺材前直到放了掛鞭之后，八名抬棺匠人用黑漆木棍固定在棺材底部，吳寶大吼一聲“起”，只見八名雄赳赳的抬棺匠人齊齊使力，發(fā)出一陣響亮的口號聲。

然而吳寶和另一人抬的木杠子都被頂彎了，小小的棺材卻穩(wěn)穩(wěn)立在地下動也不動。

攢了會兒勁，吳寶力竭松開了頂在肩膀上的杠子，揉著肩頭道：“老板，這棺材弄不得啊。”

三叔皺眉想了一會兒自語道：“不對啊，魂兒已經(jīng)召回來了，怎么還會出意外狀況呢？”

吳寶沖手底下人使了個眼色，一個二十多歲滿頭賴疤的年輕人走到三叔面前道：“老板，這棺材我們沒本事抬，您見諒。”

三叔皺眉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給幾位師父結(jié)賬。”

于是小姨拿出錢夾子一人給了一張，三叔道：“這活兒沒完，等棺材能起了還要麻煩幾位。”

“我們明白，等事兒過去了您隨時說話，我們一定把活兒做漂亮了。”吳寶大包大攬道，隨后帶著七人揚(yáng)長而去。

等這些人走的沒影了，小姨道：“三哥，既然死者心愿已了，就不該再生變故，難道是法事出了問題？”

三叔冥思良久道：“絕對不會是法事出了問題，否則落驚鳳怎會流出血淚？”

這時尤晴也走了過來道：“大師，我妹妹怎么了？”

“暫時還不知道其中緣由，你先別著急，應(yīng)該不會是什么麻煩事兒。”三叔道。

“起棺時棺材猶如釘在地下隨你怎么弄也是紋絲不動的叫攔路棺，這是兇棺的一種，弄不好就會出事兒。”羅天寶小聲對我們道。

“難道落驚鳳又想起什么事兒了？”我道。

“死人和活人最大的區(qū)別就在于后者是一會兒一個念頭的往外冒，而死人則不會有這么多亂七八糟的念頭，生前的遺愿只要了結(jié)就不會再生枝節(jié)了。”

“所以說落驚鳳還是有心愿未了？”楚森道。

“問題是該了的都了了，還會有什么事情呢？”我道。

“這就得靠招魂人的經(jīng)驗(yàn)和落驚鳳家人對孩子的了解程度，不過這件事里落驚鳳的家人根本靠不上，所以能指望的只有三叔了。”

三叔似乎并沒有想到解決辦法，就在此時只聽一個悲慘至極的聲音傳來道：“我死得好慘，被人扒皮拆骨，連眼珠子都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