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就這樣隨著死胖子一起消失了。
我從地上把刀撿了起來,走進廚房失魂落魄的切著自己的菜。
待飯菜端上了桌,婊子后媽剛把做好的飯菜送到嘴里,就一股腦的全噴了出來。
她問我是不是腦子壞掉了。做飯怎么會放那么多的鹽。
我趕忙低下頭,把左手夾在腿縫里,生怕她發(fā)現(xiàn)了我哭的發(fā)腫的雙眼,還有左手上嶄新的刀疤。
或許是懷孕的女人特別敏感,后媽飯菜噴出來后沒過多久,就說自己犯惡心,讓我趕緊去給她倒水。
等我剛轉(zhuǎn)過身,她就跑到了樹下一陣狂吐。
那天她給我爸打了電話,說是怕動了胎氣。
結(jié)果我爸披星戴月十萬火急的趕了回頭,他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根一指粗的麻繩,綁住我的雙手,把我掛在了院子后邊的老槐樹上。
“老子走的時候,給你交代要照顧好你媽,你他媽就是不長記性對不對!”我爸掄著皮帶,呼呼就是兩下。
他打的累了,這才肯罷手,轉(zhuǎn)身回屋去了。
而皮開肉綻的我,就被這樣無情的在樹上掛了整整一個晚上。
我爸跟那個在家里的歡聲笑語,伴著呼嘯而來的冷風(fēng),刀子似的往我的傷口里扎。
那晚我終于體會到,什么叫做對一個人恨之入骨,也知道了想要不擇手段的除掉一個人,是怎樣的一種感受。
如果不是那個狠毒的婦人闖進了我的生活,我爸怎么會變的這么暴戾無情,傻子怎么會杳無音訊,我媽更不會尸骨未寒死不瞑目。
這天大的冤屈都是因那個女人而起,那個女人無情的摧毀了我原本美好的家園,而現(xiàn)在,這個罪魁禍?zhǔn)拙谷贿€唆使著我爸,想要毀掉我的一生!
我在那兩個人柔情蜜意的歡聲笑語中咬著牙,在心里暗暗發(fā)誓,只要等到那個女人生了孩子,就算是豁了命,我也要讓我那個蠢爹明白,他所朝思暮想的結(jié)晶,根本就不是他的種!
我還要把這個女人在村里不羈放蕩的行為,添油加醋的告訴給我那個蠢爹,讓他惱羞成怒,喪失理智的打死那個女人!
我想著想著,不由自主的咧開嘴角笑了起來,一想到在不久之后的將來,這一切都將變?yōu)楝F(xiàn)實,我嘴角便揚的更高,甚至連自己正被掛在上樹的事都給忘掉了。
清晨,朝陽一出,晨霧紛紛飄散,天地間一片晴白。
整整一夜,鮮紅的血跡已干涸在我的衣服上,我覺得自己的身體,也要隨著這些血液一起風(fēng)干。
樹上晶瑩的露水嗒嗒的滴在我的臉上,我趕忙張大嘴巴,伸出舌頭去舔。
過了一會,我爸從屋子里走了出來,在我面前伸了個懶腰,慵懶的問我記沒記住昨天的教訓(xùn),以后還敢不敢再犯同樣的錯。
我在心里幻想著,我這個蠢爹氣急敗壞去找那孩子野爹的場景,差點就笑出了聲。
“你不說話,就是還想挨揍是不是!”我爹咧嘴問了一句,轉(zhuǎn)身就抽腰里的皮帶。
我被嚇傻了,連連給我爹回話:“我知錯了,我以后一定照顧好后媽。”
這時候女人也走了過來,她看我態(tài)度還不錯,就跟我爹說:“行了別打了,你把他打殘了,以后誰做飯??!”
我爸這才剪斷了繩子,我摔在地上,感覺盆骨都要摔的裂開,可是我爸根本不管這些,他一聽那個女人說自己肚子餓了,就猛的在我屁股后面踹了一腳,讓我滾去燒飯。
中午的時候,我爸怕那個女人無聊,就從鎮(zhèn)子里買了臺好大的電視機回來。
那電視比村長家的還大,村里邊人人都羨慕我爸對媳婦好。
我爸在眾人的夸獎中,笑的合不攏嘴,我也在我爸的笑聲中,跟著笑了起來。
飛的有多高,摔得就有多慘。當(dāng)所有人都知道我爸被戴了頂天大的綠帽子的時候,今日我那風(fēng)光無限蠢爹,不知道要氣炸多少米的腸子。
于是女人肚里的孩子,成了我唯一的希望。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我甚至比他們兩個人更加注意后媽肚里的孩子。
我比之前更加勤快,所有的臟活累活都開始搶著干。
后媽以為我是真的被我爸教育好了,無論是思想還是身體,都已經(jīng)徹底的被奴化,無須再多加訓(xùn)斥。
于是我在家里的日子,也好過了一些。
只要我早早的做完家里的活,就可以在后媽看電視的時候,站在她身后瞄上兩眼。
或許真的是蒼天有眼,或者是我媽在天有靈,那天女人正換臺的時候,我突然看到了一個類似傻子姐姐模樣的女孩,出現(xiàn)在了電視機的屏幕上。
我讓女人趕緊把頻道倒回去,可女人一臉不樂意,她說那是教育臺,有什么好看的。
我心里急的要死,生怕錯過了那個鏡頭就再也看不到傻子姐姐了。
于是我提著膽子,冒著天下之大不違,把遙控器從女人手里奪了過來。
等我轉(zhuǎn)換回去,早就沒了傻子姐姐的蹤影,充斥在電視機屏幕上的,是氣勢磅礴的建筑,風(fēng)景怡人的園林,還有朝氣蓬勃的莘莘學(xué)子。
女人開始有些生氣,她甚至拿出了手機,做好了給我爸打電話的準(zhǔn)備。
可當(dāng)她看到電視機上的畫面時,卻不禁笑出了聲。
“林強,我說你是不是瘋了,那種學(xué)校也是你能上的,別逗我了,就你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女人捂著肚子,她覺得癡人說夢的我,可笑到了極點。
的確,連我自己也明白,這個出現(xiàn)在宣傳片上的深夏一中,對我而言就是遙不可及的存在。
自從我媽走后,我已經(jīng)快一個月沒去過學(xué)校了。原本學(xué)習(xí)就不好的我,這下子學(xué)習(xí)成績必然要一落千丈。
要是連現(xiàn)在的我,都能考上市里的重點中學(xué),那么我們村的人,只要靠做夢就能成為億萬富翁。
女人被我這個唐突的舉動,逗得樂了老半天,才把遙控器從我手里要了過去。
見我還在對著電視機屏幕發(fā)呆,女人拍了拍我的臉:“快醒醒,我要被你逗得笑死了!”
她繼續(xù)譏笑我的無知,嘲笑我的天真。
可我并沒把女人的話放在心上,并不是因為我已經(jīng)沒了羞恥之心,而是對于考進深夏一中的事,我連想都沒想。讓我失了神的,是從電視機屏幕上一閃而過的那個女孩子的臉。
我出了門,一個人靜靜的坐在院子里,努力的回憶著剛才出現(xiàn)在電視機上的畫面。
那張精致的巴掌臉,實在跟傻子姐姐的面容太像了。
那個女孩就站在講臺上,對著話筒慷慨陳詞。那身天藍色的校服,映著蔚蔚藍天,洋溢著盎然的青春氣息。
深夏一中!
我記住了這個名字,看到希望的我,從那一刻起,就做好了去找傻子姐姐的打算。
后媽因為懷了孕身體不便,夜晚的時候,都是我在給她倒掉洗腳水之后,再給她把夜壺提到房間里。
可是今天晚上,我故意將什么惡心的東西都往夜壺里邊裝,塞了滿滿一壺。
剛一進門,婊子后媽就捂住了鼻子:“林強,你提的什么啊,怎么這么臭。”
“啊,對不起,我忘記倒掉了。”
后媽一臉厭惡:“你是不是還在想著上高中那事呢,快別做夢了,白癡。”
我點了點頭,假裝一不小心沒站穩(wěn),把夜壺里的東西一股腦的倒在了后媽的房間。
這女人直接被熏掉了半條命,她連拖鞋都來不及穿,奔命似的往外邊逃。
我知道女人走遠了,便放心的用榔頭砸開了已經(jīng)加了鎖的柜子。
在一個小挎包里邊,我找到了一沓錢,數(shù)了數(shù)有好幾張。
我把錢全被裝進了兜里,一溜煙的從家里跑了出去。
我知道那個女人一會還會回來,看我把地上收拾好了沒有,所以我在這個家里不敢再有一刻停留。
為了怕出門跟后媽撞見,我從院子后邊的圍墻翻了出去。
我甚至不敢在村子里再呆下去,因為后媽一旦發(fā)現(xiàn)錢丟了,她肯定會發(fā)動全村的人來找我。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在這個四面環(huán)山的村莊之中,現(xiàn)在對我而言,只有一處可以棲身——進山!
我清了清嗓子,一頭扎進了巍巍群山之中。
我知道通往城市的公路,就在山的那一頭,只要我順著腳下的羊腸小道一直走下去,快天亮的時候,就一定可以走到通車的公路,到時候我就可以乘上通往城市的汽車。
可現(xiàn)實總是殘酷的,我終究還是太年輕,把事情想的太簡單。
夜間的山路格外的難走,嗖嗖的冷風(fēng)吹的人渾身打顫不說,各種詭異凄涼的哀嚎還會不絕于耳。
到底有沒有鬼不好說,眼下有著更為迫在眉睫的危險——猛獸。
我爹前幾天在我身上抽出的口子,還沒有完全愈合,萬一我沒踩穩(wěn),磕在了石頭上面,鮮血肯定又會從肉縫里鉆出來、
猛獸一定很喜歡血吧,特別是活人的鮮血。
想到這里,我不禁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