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紙新郎死后,那些個殘余的紙人也都像是被抽去了意識魂靈,噗通噗通的栽倒在地??磥恚埿吕刹攀沁@些紙人的中樞,中樞被毀,它們也立即吹燈拔蠟了,但是我總覺得,這紙新郎并未死去。
一縷縷的淡紫色的氣體由女鬼那胸前的窟窿里向外飄散,那似乎是體內的靈力正在向外流逝,她喘息著,忽而將一雙冷目投向了我,身子一搖一晃的朝我走來。
“壞了,她莫不是還想殺我吧,剛才我可是救了她一命?。?rdquo;
我被逼的一步步向后退著,柳兒一躍,展開雙臂,如一只肥胖的小企鵝一樣,擋在女鬼面前,脆聲喝道:“你這女鬼,真不要臉,剛才要不是我和姐姐救你,你已經(jīng)被那紙人砸個稀巴爛,死無葬身之地了!你還有沒有人性!”
這女鬼看了柳兒一眼,“你這個小逼鬼,給我滾開!”
柳兒挨了這句帶有侮辱性質的埋汰罵,也上來一股小脾氣,兩道黑色的小蠶眉幾乎直立,伸出二指道:“要不是看你受了傷,小心我揍你!”
最后那個“你”字剛說一半,被這女鬼一巴掌拍飛了,撞到墻壁又彈到了一樓客廳。
女鬼步伐雖然緩慢,但是雙手上那指甲頗長,已經(jīng)將我兩旁所有的退路封死,我只有一步步的向后退著,十幾步之后,后背倚在樓梯弦上,已經(jīng)無路可退。
這女鬼走到我面前,有氣無力道:“今天,謝謝你救了我,可是我還是要殺了你!因為書凡對我太重要了,超過了我的生命,留著你是我以后的威脅!”
“難道你殺了我,就可以得到書凡了嗎?”
“即使我得不到他,也不能讓別人得到!”女鬼激動的叫囂著。
“你這么做根本不是愛書凡!”
“那怎么做才算愛!拱手讓給你嗎!”女鬼眼中噙淚,目光楚楚,凄厲嘯問。
我此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她,的確,什么才算愛呢?如果讓她割舍了對陳書凡的情,恐怕比割去她的心還難受。
我回道:“那至少也得兩情相悅才叫愛吧,你喜歡書凡,假如書凡不喜歡你,你殺了我也是無濟于事??!”
她聽罷此話,緊蹙的柳眉舒展開來,雙臂一擺,花枝亂顫,呵呵笑道:“這個不勞你費心,書凡是喜歡我的,充其量,你在他心中是第一,我在他心目中是第二,殺了你之后,我在他心中就自然而然的變?yōu)榈谝涣恕?rdquo;
“你!”我再一次被她這種詭辯堵得啞口無言,又急又怒之下,受傷的胸口又是一陣劇痛,險些沒有暈厥在地。
還好幾縷冷風由別墅一塊破碎的窗子處吹進來,讓我迷離的神智恢復了一些。
女鬼握了握右手,那鐵鉤一樣的指甲在我面前來回張合。
“你殺了我,書凡會恨你一輩子!”
“恨我一輩子也比只愛你好!”
“你們都別爭了,兩個大美女,為一個男人死去活來,不如一起跟了我可好?”忽而不知道從哪里傳出來一聲略帶嘲諷意味的反問,隨即便陷入了寧靜。
“誰,誰在說話?”這女鬼向四周窺望著,目光所及之處,無人亦無鬼,別墅出奇般的寧靜,只有那從破碎的窗口處傳來的簌簌風聲。
“是我,你的陰夫啊,剛剛成婚就忘了么?”若有若無的聲音再次回轉飄起。
女鬼聽罷臉色陡然一變,我也是是心中一凜,“莫非剛才那陰夫還未死???可是明明親眼見著那紙新郎被撕成了碎片啊,連那張照片都著火了。”
聲音是從那頂紅色的紙轎子里面?zhèn)鞒鰜淼?,女鬼沒有立即置我于死地,而是扭頭轉身,緩步向那頂紙轎走去。畢竟,以她的實力,殺我易如反掌,而那陰魂不散的鬼丈夫才是心頭大患。
女鬼走到紙轎前,頓住腳步,五根鋼甲劃下去,“嗤”的一聲,紙轎瞬間四分五裂,那個披著紅蓋頭的紙人端坐在里面。
“你究竟是誰?”女鬼沉聲問道,十個長長的鋼甲在空氣中不安的劃動著,顯然,已經(jīng)給這個紙人下了最后通牒,它說或不說,都將被碎粉。
“瑤妹,我是你的魁哥。”
“魁、魁哥!”女鬼似受了刺激,身子輕顫,向后微退了兩步,那利劍般的鋼甲驀地收縮而回,枯枝般的手指也恢復到了柔若無骨,嬌嫩如蘭花般的狀態(tài),身上的沖天殺氣頃刻之間也煙消云散了,面色黯然,有些失魂落魄之態(tài),甚至眼角竟然濕潤了。
顯然,這個魁哥對她來說,也是極其重要的一個人,甚至,不亞于陳書凡。
“魁哥,你為何要這么對我?”女鬼嗓音沙啞問道。
“瑤妹,不要怪魁哥,這也是無奈,我的離魄之法,只差一些戾氣便可突破,如果過了這個月圓之夜,便要再等三年,而你,那日是穿紅衣殉情,怨戾沖天,是絕好的戾氣之源。吸取戾氣,有兩種途徑,一是陰陽交合,二是殺死而取。
我當然不愿殺死你,便取了一個折中法子,讓你與人配了陰婚,而后再殺死這個人,汲取戾氣。而你,卻非陳書凡不嫁,我不得已導演了這么一出假陰婚,瑤妹,這么做我心里也是痛楚難當,但是我真的不能再等了。”
女鬼嘴角泛起無邊苦笑,閉著雙目,哀默數(shù)息時間,仰天愴然而嘆,“為了你的修煉,而犧牲瑤妹的幸福,魁哥,在這世上,我最愛的人是書凡,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不不,你不是魁哥,不是魁哥!他是不會這么對我的!不會!”女鬼在極度刺激之下有些精神錯亂,語無倫次。
“瑤妹,對不住了!魁哥欠你的下輩子再還吧!”
只見這紙新娘先發(fā)制人,閃電般的伸出右臂,一下子扼住了女鬼的咽喉,女鬼身上的那些紫黑之氣源源不斷的流向紙人體內。
我此時,已經(jīng)悄然從地上撿起了那瓶殺蟲劑還有打火機,背在了身后,用做防身。
那披著紅蓋頭的紙人轉而對我冷喝道:“都是你,破壞了我這天衣無縫的計劃,要是沒有你橫生枝節(jié),瑤妹冥婚已成,她也不會知道鬼夫不是陳書凡,瑤妹之死,罪全在你,我要殺了你為瑤妹祭行!”
它伸出左臂一抓,竟然憑空產(chǎn)生一股強大力道,硬生生的將我的身子吸了過去。
不過吸到近前的時候,我右手突然一噴殺蟲劑,左手引燃打火機,“噗”的一下,一條二尺多長的火蛇竄了出來。
紙人猝不及防,一條手臂被火蛇引燃,驚駭之下,急忙離座,將那女鬼甩了出去,而后一腳將我手中的噴火器踢飛,身子一轉,將那條帶火的胳膊從身上甩了下去,斷臂求生。
被我毀了一條胳膊,這紙人徹底暴怒了,狂吼如海嘯,震得我雙耳蜂鳴,向后倒退數(shù)步,一屁股坐倒在地,它大步跨來,右手猛地掐住我的脖子,向空中一提,“我掐死你!”
脖頸被他的大力所扼,登時我條件反射般的舌頭一伸,眼睛翻白,儼然已經(jīng)成了半個吊死鬼。
“不要殺我姐姐!”柳兒沖撞而上,被這紙人一個倒踢,像皮球般的飛出了別墅,不見蹤影。
此時,在別墅之外,有兩個人影飄然經(jīng)過,他們雙腳離地,身子懸空,正是前幾日在破窯洞的那兩個鬼差。
黑面鬼差道:“哥,咱們尋了這幾日,還是沒找到那個小胖子,回去之后肯定挨批。”
白面鬼差嘆氣道:“那可不是,關鍵在于咱們既丟了這小胖子,還沒有抓到別的鬼,如果能收了其它的鬼魂,勉強交差也可將功折罪,這么兩手空空的回去,不僅會被罰俸祿,估計還得面壁。”
這時,忽而一團皮球狀的黑氣從別墅里飛了出來,正好撞在了白面鬼差身上,正是柳兒。
黑白鬼差一怔,轉而哈哈大笑,“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黑面鬼差提起柳兒一看,“嘿,大哥,還是個女童鬼,真是天上掉下個林妹妹啊。女鬼比男鬼稀有,童鬼比成鬼難尋,上面給的銀子也多,這回咱們還算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了。”
柳兒亂蹬著兩條小短腿,掙扎道:“你們是什么人,快放開我!”
黑面鬼差彈了柳兒一個腦殼,“放了你?開什么國際玩笑,我們是鬼差,你是鬼,抓你天經(jīng)地義。”
“什么?你們是鬼差?專門抓鬼的?”柳兒驚道。
“那當然,如假包換的鬼差。”
柳兒轉了轉眼珠,靈機一動,“你們是不是抓鬼嗎,在這別墅里還有好幾個鬼!還有女鬼,可漂亮了,咪咪跟氣球一樣,抓住給你們上司做小蜜都行!你們快去抓??!”
黑白鬼差對視一眼,興奮度大增,雙雙喜道:“這回咱們哥倆真是走了狗屎運了!沖!”
此時,我感覺自己的魂靈已經(jīng)從體內飄出了一半,恍惚間看到了兩個人影從別墅外急沖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