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叔長嘆了一聲:“這個傻丫頭,總逞能。”
“師傅,現(xiàn)在該怎么辦?姐打過電話給蕭天凡吶,他在國外,應(yīng)該明天能趕耐。”周懷瑾垮著臉好像要哭了似的,聲音里都是焦急。
周叔沉吟半晌,往竹林外面指了下:“先回去。我現(xiàn)在又累又餓,沒能力再進(jìn)去走一遭了。以苗苗的能力,保命沒問題,等蕭天凡過來我們再想法子。”
蕭天凡貌似很有來頭,不過我關(guān)心的是我媽:“周叔看到我媽了嗎?她是不是還在里面?”
他神色復(fù)雜地看了我一眼:“先回去,今晚我就帶你見她。”
這么說我媽出來了?我忍不住松了一口氣,只要不在竹林里就好。
周懷瑾有些納悶:“阿姨出來吶?可是……她沒回過家。”
“回去再說,老子餓死了。”
一路無語,到了家周叔就風(fēng)卷殘云般吃了一堆干糧,等我煮好熱湯面給他時,他居然又吃了兩大碗。他的身材本來就偏圓,吃了那么多頓時跟懷了四個月身孕似的。
“丫頭,現(xiàn)在幾點了?”
“十一點半了。”
“好,小瑾去準(zhǔn)備根繩子。待會兒跟我走,不過我可事先跟你們說好,待會兒不管發(fā)生什么都別叫喚,丫頭,尤其是你,都聽好了吧?”周叔除了臉和手背上有幾處刮傷,也沒別的大傷,吃飽了就開始神氣活現(xiàn)。
他這話說得我立馬開始不安,但還是乖乖點了頭。
周叔也沒急著出門,指著我脖子就問:“你脖子上的黑印是怎么回事?饞你男人的女鬼傷的?等把這邊的事情處理好,叔親自出馬幫你收女鬼!”
周叔說話的時候周懷瑾一直在旁邊偷偷朝我插眼,頻繁得就跟眼抽筋一樣。我也不明白他是想提醒我什么,只順著周叔的話點頭道謝,并沒有多說其他話。
出門的時候,周懷瑾刻意拉著我落在后面悄悄告誡我:“剛才竹林你的男鬼跟你什么關(guān)系?師傅他老人家最討厭跟鬼物合作的人,尤其討厭借鬼發(fā)財?shù)哪欠N。”
我感激地跟他道了聲謝,他要是不提醒,我可能真的會不經(jīng)意說漏嘴。
村里靜悄悄的,家家戶戶都熄了燈,好像全都睡熟了。周叔帶著我們走到一家沒熄燈的院子外,從破損處翻了進(jìn)去……
他讓周懷瑾悄聲拉了條長凳支在院角,踩上去正好能看到對面那戶人家。
“待會兒聽我口號啊,我說麗麗,你們就盡量屏氣少呼吸。”他看了下手機(jī),又嘟囔道,“還有十五分鐘的樣子,再等等。”
五分鐘后,一個鬼鬼祟祟的黑影從我們翻過來的地方熟練地翻進(jìn)了院子。
“冤家,你怎么才來啊……猴急什么,啊……輕點……”
剛才還以為進(jìn)賊了,等聽到這些不堪入耳的淫聲浪語,我才知道這是李寡婦家。聽聲音,另一個人是張喜才,他常年在外打工,而他明明有老婆,怎么回來就跟李寡婦勾搭上了,真不是什么好東西,跟楊喬差不多德行。
屋子里的吟哦本來還壓著,過了兩分鐘后,那聲音竟然一浪高過一浪。我本來還被冷風(fēng)吹得打哆嗦,現(xiàn)在卻聽得開始渾身冒汗。就感覺眼前有一只美味無比的雞腿可怎么也吃不到,心里癢得很。腦子里想到的也是跟江慕堯洞房的情景,身上一陣酥麻,我趕緊不再亂想。
“嘖嘖,真騷。”周叔居然嘿嘿兩聲,語氣突然不正經(jīng)起來。
聽到他連連咋舌感慨,我跟周懷瑾尷尬地對視了下,他訕訕解釋了一聲:“師傅……對人類繁衍生息的方式比較感興趣。”
“咳咳,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都成年人了,小瑾你害什么臊,早點給我娶個媳婦回來是正經(jīng)。嘿嘿,等苗苗出來,我讓她給你找個女人開開葷。”周叔越說越來勁了,不過他一直壓著聲音。
屋子里的嬉笑吟哦越來越大,零點零三分的時候,村里的狗相繼開始吠叫。
“噓!”周叔在嘴巴豎起食指,“丫頭你記住了啊,待會兒不準(zhǔn)出聲,盡量屏氣。”
他的再次叮囑把我心里的不安直接擴(kuò)大了一倍,狗叫聲此起彼伏,但沒有一戶人家亮燈,按理這么吵早就有人出來看看是不是有小偷了。
“咚!咚!咚!”有敲門聲傳了過來,仔細(xì)聽聽,這敲門聲好像是挨家挨戶敲過來的,敲得節(jié)奏挺奇怪,先猛敲三下,然后再每隔一秒敲三下,再猛敲三下,再……我疑惑地看了周叔一眼,他換上一張嚴(yán)肅面孔,突然朝我點了個頭。
“麗麗。”我不知道他為何把這倆字當(dāng)口號,后來才知道是為了取笑周懷瑾的n、l不分。
剛才那陣狗吠嚇得屋子里那對茍合之人收斂很多,不過還是能聽到調(diào)笑聲。
今晚月光不錯,我看到一個佝僂的背影緩緩朝這邊走來,她的腰幾乎彎成了九十度,整個上身幾乎都與地面平行,腳步很沉重,走得很慢。
等她走近我才聽到她喘得厲害,很累的樣子。我認(rèn)出了這身衣裳,是我媽!我緊緊捂著嘴巴,強(qiáng)止住喉嚨口的那聲驚呼,鼻子一瞬間就酸了。
老媽像之前那樣敲起李寡婦家的門,張喜才不耐煩地嚷了一聲:“誰?。?rdquo;
“要死了,你嚷這么大聲怕左鄰右舍聽不見還是怎的……”李寡婦不干了,話還沒說完就聽門開了,是張喜才跑出來了。
他衣服還沒穿好,嘴里罵罵咧咧很不滿:“誰啊?臭婆娘,敢壞老子好事,信不信我明兒就跟你離婚。”
好在燈光沒照到我們,就在這時,我媽突然掐著嗓門開了口:“我是伊伊啊,快開門。”
那聲音又尖又細(xì),隱隱帶著哭腔,聽得人毛骨悚然。我的眼淚再也沒忍住,大滴大滴滾落下來。我極少在人前哭,眼下實在是太心疼了,出了這么大事,他們?yōu)榱瞬蛔屛覠┬木尤灰恢辈m著我。
“可以呼吸了,不過別出聲。”張喜才開門的時候周叔吁了口氣。
張喜才剛把門栓拉開我媽就直接推門掐住了他脖子!可憐他一個大男人竟然無力反抗!腳下一軟就往后摔去!
我媽趁勢蹲下,拉著他脖子跟他面面相對,近得只隔一厘米左右。
我急了,剛想跳下去就被周叔給拉住了,看到他搖頭我只好忍住焦躁。
老媽安靜地跟他面對著面,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到底誰?。?rdquo;李寡婦裹著衣服出來了。
看樣子村里其他人都知道了我媽的異樣,夜里都緊閉大門不出來,而李寡婦卻毫不知情。村里大媽大嬸背地里都罵她騷蹄子,也沒幾個人愿意跟她來往。有家室的老實男人為了避嫌也都盡量躲著她,看來壓根沒人提醒她,估計還有人巴不得她早死呢。
“喲~這不是伊伊她媽嗎?大半夜的跑我這來勾男人了?你也是個寡婦,我就說了你耐不住寂寞,不過你也別跟我搶男人啊,村東頭那老光棍不錯,你可以……”
聽到李寡婦這陰陽怪氣的聲調(diào)我就想揍她,媽蛋,難怪大家都不喜歡她!
直到我媽放下張喜才朝她走過去她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畢竟我媽彎腰走路的姿勢太古怪了!
李寡婦嚇得連連后退,我媽也步步緊逼,周叔這才朝周懷瑾使了個眼色一前一后往我媽背后走去。我本來就累得不行,現(xiàn)在難受得腿都發(fā)僵。
李寡婦被門框一絆就摔倒了,然后直挺挺地暈了過去。
周叔趁著我媽去掐李寡婦脖子的時候往她背上貼了兩張符,又拿桃木劍在她兩邊肩膀和背上拍了幾下,而后對著她后背上方的空氣就虛戳了幾下。
我媽喉嚨里發(fā)出一種不像人的嘶吼,很狂躁地轉(zhuǎn)身要去掐周叔,被周懷瑾用繩子套住,三下五除二地來了個五花大綁。
回家的時候周叔冷不丁對著我媽說了句話:“看我回去不收拾你。”
到也怪,他話音剛落,我媽的眼神就變了。戾氣漸消,神情呆滯地跟著我們往家走。
周叔倒了杯水,撒了點什么粉末進(jìn)去喂我媽喝下,她很快就睡著了。
周叔這才跟我解釋:“我住這的頭一晚就發(fā)現(xiàn)老大姐深更半夜出門了。她背那么晚顯然實在馱鬼,很有可能是之前在你家作祟的那只。”
“之前那幾晚我出手壞了那鬼的好事,然后前天晚上老大姐就把我引進(jìn)了竹林,結(jié)果我轉(zhuǎn)著轉(zhuǎn)著就迷了路……娘的,這鬼夠奸詐的!好了趕緊洗洗睡吧,有事明天說,老子累癱了。”周叔說著就轉(zhuǎn)身回房去了,周懷瑾撓撓頭也跟了進(jìn)去。
可憐我媽,手腳都被綁在床柱上。我守了她半宿,后來實在熬不過身體的疲累,也趕緊回房睡了。
一進(jìn)房就感覺格外陰冷,我皺著眉頭四處看了看:“唐欒?”
“那個叫苗苗的女人呢?沒出來?”我沒想到他這么關(guān)心苗苗姐,抑郁地點了頭。
唐欒咒罵了一聲:“草!丫頭,你怎么不問我江慕堯那缺心眼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