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它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我們?nèi)齻€人都緊張兮兮地盯緊了那只熊的一舉一動。
就見它維持住直立的姿態(tài),有點兒艱難地轉(zhuǎn)過身去,嘭的一下恢復(fù)成四掌著地,擠擠挨挨地從洞口走出去。
這是……
我和周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起看向邵百節(jié)。邵百節(jié)的臉上也露出不可思議。
它好像就只是為了轉(zhuǎn)個身?
不等我們想清楚,洞口又傳來熊的一聲咆哮。
我小聲地道:“它,它想讓我們跟過去嗎?”
周海也有點兒懷疑:“好像是……老師傅?”
邵百節(jié)兩條眉毛微微一擰,便簡短有力地吐出一個字:“走。”帶頭跟了出去。
我和周海連忙跟上。
跟出去,一切都是未知。但不跟出去,其實也沒什么想頭。
一出洞口,周海便條件反射地摸出手電筒。剛要打開,便聽熊在前面發(fā)出一陣低低的咆哮停住了。周海愣了一愣,把手電筒又收回去。熊便接著往前走了。周海不死心,又摸出手電筒。果不其然,熊再次發(fā)出低低的咆哮停住了。它好像后面長了眼睛。
邵百節(jié)想了想,對著熊道:“好,我們保證不用手電筒。”然后,掃了周海一眼。
周海乖乖地把手電筒重新收好。
沒有燈光,我們看不清周圍的情況,只能借著隱形眼鏡,看到不遠(yuǎn)處熊的靈光。
但是走不上幾步,我們就發(fā)現(xiàn)眼前的這條路和來時不對了。來時的那條路很窄,給我們走還算自如,但給這頭熊鐵定要堵上,只能擠著走。但是現(xiàn)在,那頭熊居然在前面走得那么大搖大擺。
周海試著張開雙臂,竟然也摸不到兩邊,便很肯定地道:“不是來的那條路了。”
但是奇怪啊。
明明還是連著洞口的,難道從同一個洞口還能連出兩條路來。
邵百節(jié)卻似乎對這種情況見怪不驚:“先跟著走,看它要把我們帶到哪里。”
我們默默跟在熊屁股后頭。它在前面走得不急不慢,我們在后面跟得忐忑不安——主要是我。感覺走了很久很久,比來時走得還要久。肯定不止半個小時了。但是這條路還在沒完沒了。
“哎,”周海輕聲地問我,“你沒事吧?”
我:“沒事???”
周海的聲音里卻透著一股不放心:“你喘得有些厲害。”
我摸摸胸口,心臟跳得是有點兒快:“沒事。”
邵百節(jié)也停了一停,問我:“還能堅持嗎?”
我笑了笑:“真沒事,就是覺得有點兒悶。”
邵百節(jié)沒再多說什么,繼續(xù)帶頭跟著熊。周海默默地靠過來,拉住我一只胳膊。他一片好意,我也就不客氣了。我不怕黑,就是這路太長,而且真的挺悶的。我喘了幾口氣,還老是覺得頭昏。
不知又走了多久,周海忽然伸手摸了一下我的額頭。
“裘家和,”他小聲地驚道,“你出了多少汗了!”
前面邵百節(jié)聞聲停住腳步。
我啊了一聲,也覺得自己喘得有點兒虛,伸手一摸臉。真的,一手心的汗水。
“裘家和,”周海擔(dān)心地問,“你怎么了?”
我抬起胳膊,抹了一把汗:“沒事,咱們接著走。”
周海卻沒有動:“你……”他很疑惑,斟酌了一下還是道,“你是不是有幽閉癥啊?”
幽閉癥,又叫密閉空間恐懼癥?;颊邞峙路忾]、狹小的空間,或者擁擠的場所。
我笑了笑:“海哥,你想太多了。我只是體力不如你。”
周海停了一停,終是沒說什么,只是索性拉過我一只胳膊,架在他的脖子上。前面的熊發(fā)出一聲催促地低哮,我們?nèi)齻€人連忙繼續(xù)跟上。
過不多久,連我自己也開始感覺到臉上的汗水多得不像話了。大滴大滴地淌下,甚至淌到了我的眼皮子上。眼前那頭熊的靈光都變得模糊起來。我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可是依然沒有用。
我的腿根本不聽使喚,周海等于是架著我一起往前走。
我的眼前越來越模糊,漸漸的,熊的藍(lán)色靈光全部糊成了一團。然后在那一團藍(lán)光之中,似乎又出現(xiàn)了另一個更為強烈的白色光點,隨著我的步伐,不停地晃動,晃動……
完了。
我不由得在心里哀嚎,該不會真是頭昏得眼睛都花了吧?
我尋思著,我恐怕真要昏過去了……
恰在這時,周海驚喜地道:“有光!”
我精神一振,忙又眨了眨眼睛。沒錯,真的有光!原來不是我眼花!
在前方,有一個巴掌大的白光,似乎是洞口。而且,我還能感覺到從光的方向,有清涼的氣流一陣一陣地吹拂過來。
我連忙迎著氣流深吸了一口氣。那感覺,沒有身臨其境的人是不能體會的。就像久未休息的人,一下子站到了深藍(lán)的大海邊,一口呼吸到了最新鮮的空氣。
我腦子里的昏沉像被撕開一條大縫,眼前的景象也開始恢復(fù)正常。我用力地抹去眼皮上的汗水,使勁兒地向前方看去。
咦?熊不見了!
邵百節(jié)和周海也是一驚。我們?nèi)齻€連忙又回頭看看,也看不到那龐大的身影。
不管怎么樣,洞口就在眼前了。我們沒理由不走下去。路上越來越亮,照得兩邊墻壁一清二楚。我之前在洞里的感覺是對的,的確不是山洞、巖壁。
邵百節(jié)看見我的臉略略一凝。
還是周海直接:“你臉色好差,白得跟紙一樣。”
我笑道:“走了這快一個小時吶。幸虧老師傅特訓(xùn)過了,要是以前我直接就暈了吧?”
周海很奇怪地看著我:“我們只走了五六分鐘吧?”
我一愣,話都忘了說了。
我從心底里不想相信:竟然只有五六分鐘!
邵百節(jié)淡淡地道:“算了,先出去再說。”
走到洞外,眼前陡然一陣大亮。我們本能地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眼睛,不覺都呆住了。
一眼望去全是高高低低、層層疊疊的黃土坡,耳旁刮著呼號不休的冷風(fēng)。我們仨兒就站在其中一個高高的黃土坡上,四面不著店。周海團團轉(zhuǎn)了一圈,哪里還有我們剛走出來的洞。土坡和土坡之間的路徑窄得像腸子一樣,還要九曲十八彎。我呆看了半天,好不容易在更遠(yuǎn)處的土山頭上看到了一小片綠色,好像禿子頭上碩果僅存的幾根頭發(fā),感動得簡直要哭。
此時此刻,我竟然想起一首很小的時候,聽過的一首歌。前面幾句我還記得,那時候老爺子天天在家里放錄音機。
我家住在黃土高坡,大風(fēng)從坡上刮過。不管是東南風(fēng),還是西北風(fēng),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如果風(fēng)就是歌,我他ma還真是滿耳朵的歌。
周海哆嗦著嗓子問:“我們這是……到哪兒了?”
我啞著個嗓子道:“應(yīng)該是陜北吧?”在那洞里我就說像窯洞的感覺……
周海嚇一大跳:“哪兒?”
我沒力氣再說一遍。
邵百節(jié)替我說了:“沒錯,我們是在陜北境內(nèi)了。”難為他老人家還是波瀾不驚的一張冰塊臉??礃幼?,這種事對他也不稀奇了。
周海連忙摸出自己的手機,原地打開,馬上二度傻眼。因為沒信號。
“這,這怎么辦?”周海懵圈了,一說話就結(jié)巴,“這,這前不著村,后不靠店的……”
一眼望過去,再一眼望過去,除了黃土坡還是黃土坡,連個鬼影子都看不見。
邵百節(jié)卻輕描淡寫地道:“沒事,一會兒就會有人來接我們的。”說完,掏出自己的手機,馬上撥打出去。
周海驚異道:“沒信號??!”
剛說完,邵百節(jié)的電話就通了。
邵百節(jié)連個招呼都沒打,直接道:“三個人,原地等待。”說完,還是一個招呼都沒有,嘟的一下掐了電話。
周海醒悟過來:“是衛(wèi)星手機?”
邵百節(jié)點點頭。然后又打一通電話給崔陽。崔陽還帶著大隊人馬在小商品市場那邊守著電梯呢。邵百節(jié)讓他留兩個人,看住電梯就行,至于商場三層可以正常營業(yè)了。
這通電話也打完,他便原地盤腿而坐:“先歇會兒吧。”
我反正是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一屁股癱坐在地。周海又傻站了一會兒,才猛嘆一口氣坐下了。
我們不是第一次見識到邵百節(jié)的能力,或者說邵百節(jié)所在部門的能力,對于有人來接我們的事并不懷疑。只不過就像一口吞了整只的烤雞,雖然烤雞已經(jīng)在肚子里了,可一時之間還難以消化。緩過這一口氣也就好了。
這個季節(jié),黃土高原上的風(fēng)可不是蓋的。
周海冷得縮了縮肩膀。我更慘。因為我本來出了一頭一臉的汗,這會兒冷風(fēng)一吹,簡直快要結(jié)出冰來。
“大概要多久才能到?”我一說話,上下牙齒直打架。
周海見狀,過來抱著我。
邵百節(jié):“應(yīng)該會從市區(qū)調(diào)直升飛機,半個小時左右吧?”
半個小時……
通常的情況下,半個小時何止是快,根本就是神速……可我現(xiàn)在冷得快成冰砣子了,恨不得神兵從天而降,立刻、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