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頭看去,正看到刀疤臉滿臉通紅的走過來,臉上堆著笑,好像在迎一個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一樣。
小東跟在刀疤臉的后面,臉也很紅。
不遠(yuǎn)處的一個桌上,正有幾個一看就是社會上的人,疑惑的看向我這邊。
他們兩個好像喝了不少酒,還沒靠近我,我就已經(jīng)能夠聞到他倆呼吸出來的酒氣,挺嗆。
刀疤臉走到我旁邊,不由分說伸手就搭到了我的肩膀上,噴著酒氣笑著對我說:“大師啊,見這么多次面了,還不知怎么稱呼你呢。”
我有點受不了這么近距離被人噴酒氣,連忙從他的魔爪下逃到一邊,有些尷尬的說:“我叫宋揚。”
“宋大師,果然好姓氏,一看就是成大事的人,和趙匡胤一個姓。”他喝得有些高,嘴里含糊不清,冷不丁這么夸我一句,還聽得我莫名其妙。
我姓宋,怎么可能和趙匡胤一個姓。很快我反應(yīng)過來,趙匡胤不是宋太祖嗎,他估計是腦子有些亂了,竟然如此亂扯。
小東站在旁邊,眉頭擠在一起,搓著手問我:“宋大師,我上次求您的事,您是不是考慮一下,對您來說應(yīng)該不難吧?具體需要花多少,您開個價……”
刀疤臉眉毛一挑,瞪著小東呵斥:“開什么價?張口閉口就是錢的,多俗,宋大師是那么看重錢的人嗎?人家那么高的道行,講的是個緣分。”
呵斥完小東,刀疤臉臉上再次堆起笑容,瞇著眼對我說:“宋大師,您看,能在這地方遇到,說明咱們有緣,走上我們那桌喝點,我給你介紹一些朋友。他們在這社會上可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有什么俗事您不喜歡自己跑的,一句話,他們肯定鞍前馬后的給你跑腿。還有小東這事,您看,這孩子孝順,就這么一個爹,死得不明不白的,換誰肯定也沒辦法接受。您就幫幫忙,香火錢肯定不會少。”
我最頭疼和喝醉的人說話,因為難纏。
陳涵這時候已經(jīng)結(jié)完了賬,但是站在不遠(yuǎn)處焦急而不安的看著我這邊,始終不敢過來。
我見狀,連忙對刀疤臉說:“你姐姐家的事我還沒處理完呢,等這事辦完了,咱們再談小東的事。”
“講究!”刀疤臉沖我豎起大拇指,然后“嘿嘿”在那傻笑。
我想到上次的一個口誤,擔(dān)心這家伙記仇,連忙說:“對了,上次不好意思,太著急,把你姐夫的母親說成你母親了,你可別介意。”
刀疤臉眉頭一挑:“哪能啊?大師你說的對啊,那老太太我確實也當(dāng)親媽看呢,沒錯,你說的絕對沒錯!”
我費了半天口舌,終于擺脫了刀疤臉和小東的糾纏,走到陳涵旁邊,壓低聲音說:“趕緊走。”
陳涵愣愣的點了點頭,一聲不吭的跟在我的后面出了飯店。
我倆一出飯店,就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醫(yī)院的住院樓下圍了密密麻麻的人正吵吵嚷嚷的向上看。
“出什么事了?”陳涵自言自語的嘀咕了一句,開始加快速度向那邊走。
我皺起眉頭,隱約好像聽到有人在嚷著“跳啊”“有膽跳啊”之類的話,心說該不會有人要跳樓吧?
果然被我猜中了,當(dāng)我和陳涵走到人群擁擠處時,果然發(fā)現(xiàn)這些人都在抬頭向上看,并且有好事的人在不停大聲起哄。
抬頭看時,我果然看到一個黑漆漆的人影已經(jīng)站到了住院樓頂?shù)倪吘?,只要再向前一步,恐怕就會掉下來?/p>
這時,救火車和警車呼嘯趕到,警察們有的急沖沖分散人群,有的飛快向樓頂沖去。
消防官兵們則快速鋪設(shè)大型充氣墊,并開始向里面打氣。
陳涵似乎想到了什么,大喊一聲不好,急忙沖進(jìn)住院樓。
因為是在晚上,光線并不好,我在下面看不清上面那人的樣貌,但看它站在樓邊被風(fēng)吹得搖搖晃晃,不由手心里攥緊一把汗,真心希望那些消防官兵的動作能再快一點。
不多時,陳涵打來電話,聲音帶著哭腔,急得已經(jīng)有些語無倫次,但我大概聽明白了她的意思:莊澈不見了!
難道說,上面要跳樓的人是莊澈?
這么一想,我還真覺得非常有可能。
她被所謂的小鬼纏身,做出的行為往往會超出自己的意識。
如果樓頂上站著的那個人真的是莊澈,那么她此時很有可能并不是真的想跳樓自盡,而是不受控制的被操控著走到了那么危險的地方。她的意識此時可能正在與那所謂的小鬼進(jìn)行激烈的斗爭,如果贏了自然有驚無險的逃過一劫,如果輸了,恐怕就要縱身一躍,至此香消玉殞。
充氣墊此時還沒鼓起來,我聽著那風(fēng)機“嗡嗡”的震耳響著,無比焦急。
算了,在下面這么等著也不是辦法,不如沖上去看看,說不定真能幫上什么忙。
這樣想著,我連忙沖進(jìn)住院樓,乘電梯趕到了最頂層。
出了電梯,我看到有很多人急急忙忙的向著一個方向跑,我畢竟不熟悉這地方,于是也跟著跑,結(jié)果跟著那些人進(jìn)了樓梯間。
他們向下跑,我則一步幾個臺階的向上跑,回折一圈后,終于在穿過一道鐵門之后來到了樓頂。
站在樓下的時候我沒感覺風(fēng)多大,可一到了樓頂,我就感覺刺骨的涼風(fēng)呼嘯著往我的袖口和領(lǐng)口里面鉆,凍得我直哆嗦。
不遠(yuǎn)處,幾名警察正遠(yuǎn)遠(yuǎn)的圍著站在樓邊的一個美貌女子,其中一個警察好像是心理學(xué)專家,正在用語言對那女子進(jìn)行心理疏導(dǎo)。
陳涵被警察攔在后面,只能無力的一邊掙扎一邊喊莊澈不要做傻事,快點退回來。
莊澈側(cè)著身,一聲不吭,臉色在月光下顯得非常白,就像是一張白紙一樣,幾乎是一點血色都沒有。
我靠近時才看清,她的嘴角此時正微微勾起,露出一抹神秘而詭異的微笑。
不過,她這個表情只持續(xù)了幾秒,立刻就收起,開始緊皺眉頭,露出非常痛苦的表情,看樣子似乎想要從外墻上下來??墒牵o接著她的眉頭舒展開,嘴角再次露出那抹怪異的微笑,同時她又向外挪了一點點。
我的心立刻懸了起來,生怕下一刻就看到她縱身一躍跳下去。
警察們看似冷靜,但估計此時的緊張狀態(tài)比我好不到哪里去,那個心理學(xué)專家的語速甚至突然加快。
陳涵已經(jīng)失去了冷靜,正在大哭。
這時,一名警察走了過來,將我攔住,一臉嚴(yán)肅的問:“你是什么人,無關(guān)人員快點離開這地方。”
我稍作思考后回答:“我是那女孩的朋友……”
陳涵這時也看到了我,急忙跑過來哭著大喊:“大師,求你快救救她啊,她還年輕,不能就這么死了……”
我正要說什么,忽然余光撇到在外墻下面,有幾個黑漆漆的人影正弓著身子,非常謹(jǐn)慎的從一側(cè)向莊澈那邊靠近。
我旁邊的警察皺眉看著我,有些惱火的看著我說:“什么年代了,怎么還有你這樣招搖撞騙的人?我不管你是什么大師,趕緊離開這地方,否則算你……”
那警察的話還沒說完,我們就聽到不遠(yuǎn)處傳來一片驚呼,再抬頭看時,發(fā)現(xiàn)之前站在圍墻上的莊莊澈已經(jīng)不知去向。
我心中“咯噔”一下,急忙跑上去看。
那警察此時也已經(jīng)沒有心思攔我,也向著那邊跑去。
樓下傳來一片片驚呼聲,吵鬧得好像沸騰的集市一樣。
我跟著那些警察趴在墻上向下看,看到那個充氣墊已經(jīng)徹底膨脹了起來,此時正有很多消防官兵沖上去。
氣墊的最中央處,莊澈正半陷進(jìn)充氣墊內(nèi),一動不動,不知生死。
陳涵“啊”的大喊一聲,眼白一翻,竟然直接昏了過去。
我剛要沖過去,卻被剛剛那個警察推到一旁,并被指著鼻尖不讓我靠近。
不得不說,這些警察的職業(yè)素質(zhì)很高,剛眼睜睜看到一個人跳樓,竟然并不慌亂,有序的分成兩撥,一些向樓下跑,一些留下來照顧陳涵。
陳涵被人家又是掐人中,又是按虎口,就差人工呼吸和心臟按摩了,終于在幾分鐘之后“嚶”的一聲發(fā)出一絲呻吟,然后顫抖著睫毛緩緩睜開雙眼,醒了過來。
她疑惑的左右看了看,忽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邊哭邊問莊澈是不是真的跳樓了,是不是還活著。
這時,樓下傳來消息,跳樓女子成功獲得解救,已脫離危險,但身體有部分關(guān)節(jié)出現(xiàn)脫臼現(xiàn)象,需要緊急救治。
聽此話,眾人終于是長長送出一口氣。
接下來,就是善后工作。我被陳涵那一句“大師”喊得很不受人待見,只好很郁悶的走到樓外抽悶煙。
外面看熱鬧的人都已經(jīng)散了,只剩極個別的好事之徒還圍在住院樓前的花壇邊,意猶未盡的聊著剛剛莊澈跳樓的驚險。
我看了眼時間,發(fā)現(xiàn)再不趕緊回學(xué)校,恐怕又要在賓館過夜,于是掏出手機,準(zhǔn)備給陳涵發(fā)一條信息,告訴她我先回學(xué)校了,有事明天再說。
可是,我剛掏出手機,余光卻忽然瞥到不遠(yuǎn)處竟然有一個男人,鬼鬼祟祟的從花壇內(nèi)灌木叢中鉆了出來,正了正衣襟,就要裝作若無其事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