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醒來的時候,李晴已經(jīng)不在了。
屋子內(nèi)收拾的干干凈凈,在床頭柜上,她為我留了一張字條。
“陳沖,我走了,離開這座城市,不要想我!”
握著那張字條,我的手不受控制的顫抖著。
往事種種,一幕幕如幻燈片一樣在我眼前閃過,心中忽然有些空落落的。
仿佛少了點什么。
就好像是那年,我指著天空,說這是屬于我的夏天。
秋風(fēng)瑟瑟,卻吹走了夏日炎炎。
給李晴打了個電話,電話通了,但她卻沒有接。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舍不得,只是一分鐘后,她忽然發(fā)來了一條短信。
“找個女孩,結(jié)婚吧。老大不小了,也該有個自己的家!”
鼻尖兒忽然有些酸。
“你也是,找個好人嫁了吧!”
“嗯,保重!”
“保重!”
我不知道我們是否還能夠再次相見。但我相信,李晴的這一次離開,并不是訣別!
很期待,與她再一次相見的日子。
那時,天空已不再遍布烏云。我們漫步在陽光下,花叢間,聽她講講離開之后的故事。
很美好,不是么?
將鑰匙留在了房間內(nèi),我走出這個曾經(jīng)生活過一年多的地方,這里留有我的記憶。
有美好,有失落。
有些留戀,目光從房間內(nèi)的各種擺設(shè)上,一一掃過。
終究是關(guān)上了房門,也將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藏在了心底。
我忽然意識到,李晴的離開早有預(yù)兆,她不止一次的和我講起,厭煩了她的生活。
這些年,她之所以沒有離開,或許是為了等待我。
可這,誰又知道呢?
來到樓下,有些意外,居然碰到了林若曦。
林若曦似乎在等著什么人,東張西望的模樣,在見到我之后,微微愣了一下。
她是那么漂亮,純潔無暇。我在她的面前,只有自慚形穢。
她是我第一個不敢直視的女孩子,也是我終其一生也無法忘記的人。
我說過我不相信一見鐘情,但不知道為什么,多年后的那天,在看到她的剎那,原本覺得已經(jīng)冰封的心,卻漸漸的融化了。
或許命中注定,我們都終將錯過一些事,一些人。
不知道多少年后,我們才會追悔莫及。
我正要走,林若曦卻向我走了過來。
“你知道,我等你好幾天了么?”林若曦走到我的面前,質(zhì)問著我說道。
我有些不知所措:“你,你在等我?”
林若曦點點頭:“怎么了?”
我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她,聲音因為激動帶著絲顫抖:“你,你等我做什么?”
“我想和你談?wù)劇?rdquo;林若曦看著我,認真的說道。
“談什么?”
“談?wù)勀悖?rdquo;
我驚訝的瞪大了眼睛:“談?wù)勎遥?rdquo;
林若曦肯定的點了點頭:“你先告訴我,我都等你兩天了,你跑哪兒去了?”
我不可思議的看著她,因為我發(fā)現(xiàn)她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完全超出了同學(xué)之間才應(yīng)該有的范圍。
那感覺,就好像是妻子,在質(zhì)問著丈夫。
或許是我想多了,但她真的就是給了我一種這樣的感覺。
“找個地方吧,咱們慢慢聊。”我對她說道。
林若曦點點頭:“咖啡廳怎么樣?”
“好的。”我說道。
坐在這家不大,卻很安靜的咖啡廳,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路人,幾年了,心中居然出奇的平靜。
我不知道這是否跟林若曦有關(guān),但僅僅是與她在一起,卻能夠讓我忘記所有的煩擾,這是以前在任何人身上,都未曾發(fā)生過的事。
“說吧,這兩天你跑哪去啦?”林若曦坐在我對面,又問出了剛才的問題。
我并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而是反問她:“你真的等了我兩天?”
林若曦點點頭:“你還不相信我了?”
我笑了笑:“相信!”
“相信你還不說?”林若曦不滿的瞪了我一眼。
“我爸住院了,我在家陪他。”我對林若曦說道。
林若曦臉色變了變,皺著眉:“叔叔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喝多了酒。”我解釋著說道。
“現(xiàn)在沒事了么?”
“沒事了。”我說。
林若曦點點頭:“好吧,那我們現(xiàn)在該說說你的事了。”
我看著她:“想說什么?”
“道歉!”林若曦說道。
沒有任何前綴,也沒有任何解釋,林若曦的話,令我有些猝不及防。
我疑惑的看著她:“道歉?道什么歉?”
“這些年,你所犯下的錯,我要你,對你自己,發(fā)自真心的道個歉!如果,你真的認識到了錯誤的話!”林若曦看著我,認真而又嚴肅的說道。
我有些意外的看著她,驚訝于她能說出這種話。
林若曦撅著嘴,竟有幾分少女獨有的倔強,我一時間竟然看的癡了。
“喂,你是傻了么?”林若曦伸出一只小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反應(yīng)過來:“對,對不起!”
林若曦有些不滿:“不誠懇!重新說!”
我笑了笑:“對曾經(jīng)的自己,所犯下的過錯,我要真誠的道歉!”
“這還差不多。”林若曦說道。
“接下來呢?”我問她。
“接下來?沒有接下來了。”林若曦回答。
“你等了我兩天,把我叫到這里,就是為了看我自己和自己道歉?”
林若曦點點頭:“嗯!而且我也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認識到了錯誤。”
“那我認識到錯誤了么?”
林若曦想了想:“或許吧。”
和她談話,我的心中竟然意外的輕松。
“什么叫或許?”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怎么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不過看你,倒是有那么幾分誠意,所以本小姐,打算還認你這個同學(xué)!”林若曦認真的說道。
我見她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忍不住的又笑了笑。
“如果我不道歉,你就不打算認我這個同學(xué)了?”
林若曦點點頭:“那是自然。不過,我想你應(yīng)該不會的。”
“為什么?”我問她。
林若曦忽然變得有些不滿:“喂,你可是本小姐曾經(jīng)喜歡過的男人,如果連自己曾經(jīng)犯的錯都不悔過,那不就是說本小姐當初眼瞎了么?”
“那你是不是應(yīng)該感謝我,是我保住了一雙美麗的眼睛?”
林若曦白了我一眼:“亂說,不理你!”
她說完話,便將臉轉(zhuǎn)向了一邊。
我看著她,目光中帶著一絲溫柔。
“當我功成名就,你未嫁我未娶,你是否能夠接受我,一個曾經(jīng)犯下錯誤的人?”我在心中問她。
沒有回答,女孩皺著眉:“下雨了!”
我瞅了眼窗外:“果然細雨紛紛。”
是為了送別吧?她走了,老天爺也不忍看到她的孤獨。
和林若曦分別后,我去了小妹曾經(jīng)的學(xué)校。
小妹當初辦的是休學(xué),事實上我找到她的班主任的時候,她也知道小妹不來上課,到底是因為什么。
“這孩子,成績挺好的,是個好苗子。就是家里面出了一些事,對她的打擊挺大。而且聽說她爸爸好像也生病了,沒人照顧,所以便休學(xué)了。如果有可能的話,還是讓她回來上學(xué)吧。只要課程不落下,按照她的成績,過一本線沒什么問題。”
我看著這名年約五十的女教師:“事實上,我今天來就是為曉曉辦入學(xué)手續(xù)的,不知道都需要點什么?”
這老師聽我如此說,顯得也很高興:“如果曉曉能回來那太好了,其實也不需要什么繁瑣的手續(xù),直接來上學(xué)就好。這學(xué)期的學(xué)費書本費什么的,我們還沒收呢,等到時候上學(xué)的時候,連同之前欠下的,一起補繳了就行。”
我點點頭:“這兩天曉曉就能夠來上學(xué)了,還請麻煩您以后能多多照顧她。”
老師點點頭:“曉曉很乖,一定的。”
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對了,你是她的什么人,家長么?”
“我是她哥哥。”我說道。
那老師一怔,對我笑了笑:“倒是沒聽說過她有一個哥哥。”
我點點頭:“這幾年我沒在家,我們之間感情淡了,可能沒提起過我,現(xiàn)在我回來了!”
“好吧,只要曉曉能回到學(xué)校就好!不要讓家里的事耽誤了一名孩子的前途。”
“我知道。”
“嗯,我還要上課,就先走了!”
“老師再見!”
“再見!”
回到了家,父親正坐在窗口,用那雙失明的眼睛,看著這個世界。
“爸,我回來了。”我對他打了聲招呼。
父親點點頭,伸手指了指門口的位置:“小沖啊,今天早晨快遞公司來人了,說有你的包裹,讓你妹妹放在門口了。”
我的包裹?我才從監(jiān)獄出來不久,又會有誰給我郵寄東西?我有些驚訝。
不過我并沒有去拆那包裹,而是來到父親的身邊:“爸,小妹原來的學(xué)校我已經(jīng)去過了。她們班主任說,曉曉要是想上學(xué),直接回去就可以了。學(xué)費什么的以后可以一起補繳。”
“嗯,這兩天就讓她回去吧。這么久沒去學(xué)校,課程都落下了。”
“我也找到了工作,明天就去上班。”
“什么工作?”父親問我。
“在洗車行里洗車。”我回答。
父親點點頭:“去吧,做點正經(jīng)工作,爸不反對。”
我有些遲疑,畢竟如果我與小妹都不在家,父親怎么辦?
“但是您……”
“我沒事。已經(jīng)習(xí)慣了,死不了的。你和曉曉就忙你們自己的事吧。”
“嗯。”
我答應(yīng)了一聲,走到門口,將那包裹拿了起來。
瞅了眼父親,來到了客廳。
包裹上并沒有署名,只留有我家的地址,我更覺得奇怪。
拆開后,看了眼里面的東西后,我愣在了原地!
人的一生中總會遇到那么一兩個人,值得我們永遠銘記。
而當繁華漸退,我們終將老去,剩下的只有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