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著那紙房子我心里就不太舒服,我說你弄這玩意兒到底想干啥,這東西出殯的時候才有用。
小鬼丫頭不搭理我。
這荒郊野外的,我說咱不會是去盜墓吧。你想著去發(fā)一筆橫財,可你也得有線索啊。
我問她是不是有什么珍貴的藏寶圖。
這下她倒是肯定了我的想法,說就是去尋寶的,“現(xiàn)在就是要去搞藏寶圖。”小丫頭一本正經(jīng)的說。
我就不言語了。
不過人家尋寶都是按圖尋寶,你倒好,還得先找圖。
雖然我在自己心里面吐槽,但小鬼丫頭的神奇已經(jīng)讓我驚訝過的。她也不是那種不靠譜的家伙。
于是我心里就有點兒小激動,甚至還有些小興奮。雖然心里面仍舊忌憚恐懼,可是半夜去尋寶這事兒超脫了現(xiàn)實生活之外,感覺上還真是挺刺激的。另外我也不拒絕橫財,也十分想要土豪的生活,而說不定小鬼丫頭真就可以幫我實現(xiàn)。
中途的時候,我們路過一個小村子。
夜黑漆漆的,村里沒有半點兒燈光。車在顛簸中駛過,引起一陣強烈的狗吠。然后繼續(xù)往北走了一小段兒路。
村外北邊有條橫亙的寬敞大道,道路再往北就是一條小河。
河里有水,結(jié)了冰,但河堤坡度太陡,過河估計是要繞遠找橋。
我們無奈原路轉(zhuǎn)回來的時候,就在那橫亙的大道邊,兩條路相交的那個十字路口,小鬼丫頭忽然讓我停了車。
她一直都探頭探腦,東張西望的尋找什么。看起來似乎遂了心意,滿臉興奮。我不知道她想干啥,心里緊巴巴的瞎琢磨。這十字路口往往都有說法,都說十字路口的惡魔什么的,可見這玩意兒邪乎。
十字路口旁邊是農(nóng)村打谷用的場。小丫頭指揮著我,要我從場里搬來幾捆柴禾堆在十字路那里。我依言干活,心想你最好真能讓我發(fā)財。
完事兒后她還讓我鉆進柴禾堆里去躲好。
“不管聽到什么聲音,你就當(dāng)啥都沒聽見。你可千萬不要發(fā)出聲音來。”小鬼丫頭這么一本正經(jīng)的叮囑我道。
小丫頭稚嫩的聲音總讓人感覺不太現(xiàn)實??伤纳袂榻^對嚴肅,小臉兒繃著。什么都沒發(fā)生呢,我卻已經(jīng)給那表情嚇住了。我總有種感覺,似乎又會重新經(jīng)歷陰間的那種恐怖的事情。但你那時候害怕也沒用了,就只能盡量窩藏在柴禾堆里,一動不動的。
四周黑漆漆的,我偷偷的從空隙看小鬼丫頭的舉動。她燒掉了親手糊的紙房子,然后匆匆跑進柴禾堆里來和我偎依在一起。
與此同時,風(fēng)也開始呼呼的刮。
我和小蟲子一起蜷縮在柴禾堆里,感覺到周圍發(fā)生了變化。異常寒冷,不知道是不是也是那風(fēng)的緣故。大風(fēng)揚起灰塵,我緊繃著神經(jīng),正是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的時候,忽然聽到有許多噪雜的腳步聲。
“誰建的房子啊,正好歇歇腳嘿。”有人用奇怪的嗓音說。
緊跟著就有好多人隨聲附和,亂糟糟的。
我嚇的大氣都不敢出,瑟縮在柴禾堆里,聽到他們天南海北的胡扯。都是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誰要死了。誰要倒霉,哪個會發(fā)財。某個人被當(dāng)做強奸犯抓了起來,可實際上是冤枉的,真正的惡徒其實是哪個……
其中最駭人聽聞的事情還是黑將軍陰間叛亂的事,這件事兒也是它們提起最多的話題,而且說起來個個都頗為憂心和害怕。但只是這事兒我已經(jīng)知道了,所以并沒有太大的驚駭和意外。
也不知道它們說的對不對,但我想這些家伙一定不是正常的人,話雖然離奇大概很有可能都是真的。
所謂舉頭三尺有神明,做下的壞事情總會被知道的,只是這些個家伙似乎并不想見義勇為,為民請命,而只是嘻嘻哈哈的圖個嘴巴痛快。
很多家伙都來紙房子里歇腳,走了一撥人,又來一些其他人。他們往往都說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這真是顛覆了我的想象。也有獨自一人的,一個人默默的自言自語。我心里有點兒明白小鬼丫頭這么做的意思了,估計就是為了聽他們說話。
直到天亮雞鳴的時候,這種亂糟糟的聲音才算是徹底消失了。不過這玩意兒的信息量真是很大,而且有些罪惡的東西實在黑暗和讓人瞠目結(jié)舌。
我就有些犯暈。
小鬼丫頭最感興趣的一條信息,就是那個獨自一人默默自語的家伙,他說什么將一壇金子埋到了房南的柳樹下。
小丫頭這是要打那金子的主意。
可房南的柳樹,這信息給出的范圍有點兒大。直到我忽然想起來,說,那家伙自稱什么錢兒爺?shù)?,他的原話是,我錢兒爺把金子埋在了房南的柳樹下,這下你們總找不到了吧。
反正他默默的總念叨這一句話。
既然是人家的,搶奪總是不好。不過這錢兒爺半夜三更的念叨這種話,一定是有古怪的,難道他不是人。想到這里就問小鬼丫頭,果然是這樣。跟鬼搶錢,我感覺就好受了點兒。
這錢兒爺好像提到自己一直都好好的看守著自己的財寶,料定大概就是這村兒或者生活在附近。天也亮了,我就去村中的小超市里買點兒火腿面包和小蟲子一起吃,順便碰碰運氣打聽一下錢兒爺?shù)南侣洹?/p>
我說自己要找錢兒爺。
開超市的年輕人說自己從沒聽說過,不過超市里有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兒一直都上下打量我,打量我半天忽然說你開什么玩笑,你要找的錢兒爺不會是我們村兒的錢兒爺吧。我連忙說大概就是這村兒的。
“錢兒爺解放前就死了,你上哪個去尋的??茨銈€娃娃才多大,錢兒爺?shù)氖虑槲覀兇宓哪贻p人都不知道,你是咋個知道的。”
我就跟老頭兒套近乎,說自己是采風(fēng)的記者,要寫點兒東西,多方打聽,所以搜集了不少以前這種事兒的素材。
據(jù)那老頭兒說,錢兒爺是解放前村兒里最大的一個地主。不止本村兒,附近十里八鄉(xiāng)那也是首富。但為人比較吝嗇,愛財如命的。以前打土豪,他是舍命不舍財,后來被逼的自殺了,死也不肯交錢。據(jù)說到死連個后人都沒能留下。
聊得多了,得知這老頭兒就是開超市年輕人的老爹。最后我才跟他說,想知道這個錢兒爺以前住哪里的,老房子還在不在。
這話鋒一轉(zhuǎn),老頭兒看我的眼神就有些詭異了,問我打聽房子的事情干嘛。
我告訴他就想去看看,這么說著,又在小超市里買了不少東西。老頭兒這才滿意,跟我說老房子早沒了,但可以帶我去原址那去看看。
錢兒爺?shù)呐f房子早拆了,上面建起了一座新的磚瓦房。而老房子前面的柳樹也早沒了。一看那情形,我就一陣心涼??雌饋磉@家人弄地基的時候也沒有把一壇子金子給挖出來,估計他們也不知道自己房子下埋著一壇子金子。
回城的時候,看得出小鬼丫頭比我還要失落。
我就安慰小鬼丫頭說,大不了下次再來,你這法子真不賴,而且沒挖到也未見的是壞事,畢竟這是人家的東西,而搶奪別人的東西總不好。所以下次有這種好消息,最好是那種無主的財富才好取,比如真的什么寶藏。要是我們真拿了那什么錢兒爺?shù)慕鹱?,以那種愛財吝嗇的性子,恐怕會跟我們拼命的。
小丫頭活躍了起來,點頭說好。
不過她卻告訴我這地方來也沒用了,因為鬼道是會變化的。人有人路,蛇有蛇道,鬼有鬼道,今天她好容易才找到那個鬼道,就是那個十字路口。鬼道什么玩意兒從來沒聽說過,不過她的這種說法讓我想起小時候套兔子的情形。那時候在小白莊,老馮帶著我們尋找野兔走的道,用鋼索扣子套到不少野兔。
我跟小蟲子說,這趟也不算白來。
我說自己躲在柴禾堆里的時候,我聽到他們談?wù)撈鹨粋€人來,“這個人叫孫子楚,我并不認識,但你媽應(yīng)該認識他。”
孫子楚就是主辦征文那家影視公司的老板,他就要有大麻煩了。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情,總之跟個鬼結(jié)了怨,這鬼正要對付他的。
小鬼丫頭附和說,能讓鬼那么大怨恨,一定沒那么簡單。
不過她好像沒注意到這件事情,小腦袋瓜凈想著發(fā)財了。于是她問我,有沒有說起會怎么對付他,還記不記得什么時候?qū)Ω端?/p>
我說大概沒那么著急,估摸著怎么也要在征文大賽之后了。
“不會影響比賽就好。但既然是我媽的朋友,那咱也不能不干看著不管。”小鬼丫頭點了頭,仰著小腦袋琢磨什么,繼而好像打定了什么主意,抿著嘴開始偷樂。
我問她笑什么啊,這么神秘的。
小蟲子這才得意洋洋的跟我說道,“到時候要我救他,得先答應(yīng)我的條件,我就讓他給你個第一名,然后你就能趁機搞定我媽。”
這丫頭真是鬼精靈的。
我心里也覺得這事兒沒準(zhǔn)兒真靠譜。但是我故意板著臉,說咱做人不帶這樣的,你這屬于趁人之危。
“不過這次就算了。但有一點你千萬得給我記住了,你絕對不能這么對付你老爹。”
丫頭給我訓(xùn)的有些發(fā)懵,眨巴眨巴眼睛,說聽不懂??稍趺磿牪欢?。我明明說的是正宗的人話。發(fā)音準(zhǔn)確,吐字清晰。
“你嘴里說這么做不對,可你心里又同意我這么干。”
我明白了。
于是我干脆告訴她,人的嘴是靠不住的,要懂得人心。
“老爹絕對支持你這么做。以后老爹再也不會這么對你說話。”然后我們父女倆對望一眼,不言而喻的壞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