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以為在這么多人的圍攻下,就算拼命也沒什么用處。當趙金山手下那幫人已經(jīng)逼到眼前的時候,所有人幾乎同時一怔,突然就停止了動作,在周圍來回的環(huán)視。
那種感覺,就仿佛背后出現(xiàn)了什么東西,那東西并未現(xiàn)身,可是每個人,都能感應到一種氣息。
那是一種非常特殊的氣息,不僅僅是趙金山的人感覺到了,我同樣也感覺得到。這可能算是一股氣息,但又好像某種東西強加給人的第六感,讓人感覺不安,感覺自己處在威脅和強壓之中。
沒有親眼目睹這一幕,可能體會不到此時的詭異。每個人都不知道,這種特殊的氣息從何而來,但它卻能在同一時間一下子震懾這么多人。
“上!給我上!”趙金山就在不遠處,他肯定能感應到這種讓人極度不安和惶恐的氣息,可是已經(jīng)走到這一步,他完全豁出去了,根本不管那么多,只想把我們先抓到再說。趙金山強行鎮(zhèn)定下來,扯著嗓子,命令手下的人動手。
趙金山是聽雨軒的龍頭,處事心狠手辣,給聽雨軒做事的人,一般都不敢違抗趙金山的話??墒乾F(xiàn)在的氣氛,真的讓人有種莫名的恐懼,圍在我們周圍的那些人面面相覷,有幾個膽子大的,又硬著頭皮,拿起手里的刀子和棍棒,對準了我們。
轟……
驟然間,大土溝四周的黑暗里,像是錢塘江漲潮似的,猛然涌動出一片一片肉眼看不見的氣。這些氣仿佛匯聚成了一個強大的氣場,那種讓人莫名恐慌的氣息更加強烈了。
就在這一刻,我突然能清晰的感覺到,四周無盡的黑暗里,好像多了一個人。這么空曠的地域中,而且天色那么暗,多一個人原本無從察覺??晌业母杏X是那么的清晰,我感覺到有人來了,卻分辨不出,他到底在哪兒。
那漲潮一般的氣場,讓人驚恐不安的氣息,都來自這個突然在暗夜中出現(xiàn)的人身上。我不斷的在周圍看,想用感官和視線捕捉到這個人的影子,然而,一切都是徒勞的,這個看不見的人,好像無處不在,每一個無法看透的黑暗角落里,好像全都是他的身影。
當……
趙金山的人開始一個個發(fā)抖,戰(zhàn)栗,他們不知道承受了多大的壓力,有的人的手已經(jīng)抖動到拿不住刀的地步了,前后兩分鐘時間,至少十多個人手里的武器脫手落地。
“都他媽的給我上!”趙金山肯定畏懼,而且肯定因為畏懼而發(fā)怒了,他站在不遠處,拼命一樣督促手下的人。
然而他的命令無形中被人無視了,圍在我們身邊的人都呆呆站在原地,觸電一樣的顫抖,沒有一個人再邁動一步。直到現(xiàn)在,我還不直到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情況,可是我卻知道,這是我們逃脫的好機會。我用力抱起白領,給彪子使了個眼色,就打算從這硬沖出去,先逃掉再說。
“方懷,不用怕了,現(xiàn)在絕對沒事了,我們安全了。”白領在我懷里看著我,輕輕的說:“沒有人能把我們怎么樣。”
我不知道白領的自信究竟來自何處,但我毫無來由的就相信了她。在她和我說話的時候,我的余光還在四周掃視,猛然間,我發(fā)現(xiàn)站在趙金山身邊的兩個人,臉色好像微微有點變化。
這兩個人絕對是趙金山的貼身親信,趙金山在歇斯底里的督促手下人對我們動手,這兩個親信的眼睛好像有些發(fā)直,就像是一下子喝了兩斤白酒似的,完全大了。
他們悄無聲息的舉起了手里的棍子,趁著趙金山扯開嗓子大吼的時候,猛的一棍子砸下去。趙金山?jīng)]有防備,也壓根沒有想到身邊的人會突然對自己下手,棍子帶著強勁的風聲,一左一右重重的砸在趙金山的兩條腿上。
這一擊沉重而且迅速,我仿佛聽見趙金山腿骨崩碎的聲音,他痛徹心扉的狼嚎了一聲,噗通摔倒在地,雙手抱著腿,痛苦的翻滾。趙金山的兩個親信好像聽不到趙金山的慘呼,舉起手里的棍子,毫不留情的在趙金山身上重擊。棍子雨點一樣的落下來,趙金山像是一條裝著稻草的麻袋,被砸的砰砰作響。
所有人都呆滯了,眼睜睜看著趙金山被自己人朝死里打卻無動于衷。最開始的時候,趙金山還有躲閃的意識,但前后挨了不知道多少棍之后,慘呼聲漸漸小了,手腳也慢慢的停止了掙扎,整個人像一灘爛泥,死沉沉的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我不知道趙金山是不是被活活打死了,在他停止掙扎的同時,我們身邊那些聽雨軒的人,仿佛一個一個已經(jīng)沒有神智的木偶,行尸走肉一般的調(diào)轉(zhuǎn)方向,那么多人黑壓壓的一片,一個挨著一個,朝不遠處的大土溝走去。
大土溝不算特別深,但掉下去肯定會摔的很慘。這些人完全懵了,第一排人走到大土溝的邊緣時,連停都不停,噗通噗通朝土溝下面滾落。幾十個人先后滾入大土溝,前前后后只有幾分鐘時間,可是現(xiàn)場的局面徹底扭轉(zhuǎn)了。
我看看彪子,又看看白領,那個突然出現(xiàn)在黑暗中的人還沒有露面,但我已經(jīng)知道,就是這個尚未現(xiàn)身的人,替我們扭轉(zhuǎn)了敗局。
趙金山倒地不動,他手下的人全都自己跳進大土溝,現(xiàn)場頓時空曠又安靜下來,只剩下我們?nèi)齻€,還留在原地不知所措。
嘩……
一陣似有似無的風從耳邊刮過,風過之后,那片潮水般的氣場,唰的一下子就消失了。周圍變的無比安靜,也無比正常,再察覺不出一絲一毫的異狀。
緊接著,我看見從后面十米左右的地方,慢慢的走出來一個人,他如同一個最高超也最出色的魔術師,整個人仿佛是突然從黑暗的夜色里跳出來的一樣,一步一步,不緊不慢的朝我們走過來。
在這個人出現(xiàn)的同時,我的心里猛然一抖。這個人,似曾相識,盡管不是很熟悉,可我卻有印象。大腦飛速的轉(zhuǎn)動了幾下,就從凌亂的記憶中回憶到了這個人。
我見過他。
就在當時大頭怪嬰事發(fā)的時候,老李半夜打電話把我叫到火葬場,我進場時,看到單位的劉主任正跟幾個陌生人說話。那幾個陌生人的身邊,有一輛摘掉拍照的帕薩特,而那輛帕薩特里,散發(fā)出一種讓我感覺很特殊的氣場。
我的感官好像頓時靈敏異常,氣息是一種肉眼看不到的東西,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我非常的確定,我知道,眼前這個人身上的那種氣息,和當時帕薩特里散發(fā)的氣場,絕對是同一個人的。
這個人越走越近,他是個上了年紀的人,頭發(fā)花白,梳理的整整齊齊,他的臉上沒有同齡人那么多皺紋,盡管一眼看過去,就知道這是個老人,但他卻有非常健康的膚色,臉色紅潤的和小孩兒一樣。
他走的很慢,但舉手投足之間,隱然有一種宗師巨匠的風范。我看著他一步步走來,就好像看到一個自己無法仰望的巨人,慢慢的靠近。
“方懷,放下我……”白領看到這個老人出現(xiàn)的時候,情緒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她從來不肯吃虧,今天卻被趙金山的人失手打傷,這讓白領感覺委屈。當這個老人走到跟前時,白領的委屈好像全部爆發(fā)了,眼睛里已經(jīng)消失的淚水唰的一下冒了出來,順著臉頰朝下流。
她從我懷里跳下來,一條腿已經(jīng)走不成路了,就那么一瘸一拐的撲向那個老人。
“爸……”白領哭的很傷心,一頭撲到老人懷里,孩子撒嬌一般的,一邊哭,一邊拽著老人的衣領子,哽咽著說:“我讓人欺負了,你都不管,你都不管……”
“好孩子。”老人的年紀,我猜不出來,但至少也得六十多靠上,如果他是白領的父親,那么根據(jù)年紀來判斷,白領出生的時候,她父親最少有四十多歲。老來得子,那是寵溺到極點的。
這個老人,擁有一身強大的讓人窒息的氣場,他連面都沒露,只是隱藏在大土溝附近,已經(jīng)把趙金山手下那么多人干脆利落的收拾掉了,我能想象到他的本事??墒沁@時候,他臉上只有形容不出來的慈祥,抱著白領,和天底下所有的父親一樣,使出渾身解數(shù),哄著女兒。
他們父女相聚,把我和彪子晾到一邊兒。彪子趁著這機會,把身上幾處嚴重點的傷口重新處理了一下,瞥了白領和她父親一眼,當初我們?nèi)ス抨懙臅r候,白領跟赫連之間一直存在著矛盾,所以,彪子對白領的印象不怎么好,他冷哼著小聲對我說:“難怪這個女人又刁又橫,完全是仗著她老子給她撐腰的。”
“她爹是誰?你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