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丁靈的媽媽,聽著她的話,我說不清楚心里是慶幸,還是震驚,或是其它。我的情緒很復(fù)雜,丁靈如果沒有死,這肯定是一個喜訊。
但喜訊的背后,又隱含著什么?她是怎么脫險的?又是怎么回到陽城的?她既然沒死,為什么不和我聯(lián)系?我回到陽城以后,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翻看微信,微信群里的人,都沒有說過話。
這是一種隱瞞,還是一個陰謀?
“你以前沒有來過吧?你叫什么名字?”
“沒有來過。”我不想在丁靈媽媽面前有任何失態(tài),連忙就回過神,說:“我和丁靈是小時候的同學(xué),后來我搬家了,到外地讀書,前兩年大學(xué)畢業(yè),又找了工作,剛剛回陽城來探親。”
“是這樣。”丁靈的媽媽點點頭,她和丁靈一樣,皮膚很白,只不過她畢竟四十多歲了,眼角和眉頭有很多細(xì)小的皺紋,她帶著歉意,對我說:“她不舒服,我想讓她好好睡一覺。”
“我很久沒見她了,我看她一眼,可以嗎?”我站在門外跟她商量。
“很抱歉。”丁靈的媽媽語氣很平和,但平和中又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堅持,她很疼愛丁靈,不想讓丁靈受到任何打擾:“她真的不舒服,你可以改天再來。”
話說到這個份上,我再哀求,就是胡攪蠻纏了。我無奈的退了退,跟丁靈媽媽告別。但是走出去幾步,我的心里就好像爬著一千只一萬只螞蟻,癢的難受,癢的讓人受不了。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也就算了,可是當(dāng)我知道丁靈還沒死的時候,我就迫不及待的想見她,想找她問個清楚。
那種急迫,甚至連一分鐘都不能等。
可是我無法說動丁靈的媽媽,進(jìn)不了她的家,就不可能見到她。走到鹿港花園門口的時候,我咬了咬牙,今天豁出去了,就算被人當(dāng)賊,我也必須要見見丁靈。
丁靈回來了,其實寓意很多,我以為她死了,結(jié)果她沒有死,由此可以推斷,高富帥,老王,甚至赫連,他們,都有可能還活著。只不過他們隱瞞了我和白領(lǐng)。
我在鹿港花園外面走了一段路,找到一個網(wǎng)吧,開了臺機(jī)子。但我不想上網(wǎng),也沒有心情上網(wǎng),我坐在網(wǎng)吧里熬時間。身邊上網(wǎng)的人走了一批又來了一批,我從上午一直坐到中午,又從中午坐到下午。
我叫了份外賣,剛吃了兩口,白領(lǐng)打來了電話。她問我拜訪有沒有結(jié)果,在電話里,我沒法說的那么清楚,因為我還沒有真正見到丁靈,而且周圍都是人,說話不方便。我含糊著應(yīng)付了幾句,說回頭再跟她聯(lián)系。
吃完外賣,我開始閉目養(yǎng)神。心里很亂,但我在隱忍。一切的迷惑,一切不解,等見到丁靈之后,或許就會有一個答案。
我強(qiáng)行壓住心里的急躁,靜靜的在網(wǎng)吧里等到深夜?,F(xiàn)在天氣已經(jīng)很冷,入夜之后,大街上幾乎就沒有什么人。我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從網(wǎng)吧里出來,然后悄悄的靠近了鹿港花園。
十幾年前,還沒有物業(yè)這個概念,鹿港花園當(dāng)時的檔次很高,不過放到今天就已經(jīng)很落后了,只有花園的正門安裝監(jiān)控,我繞到花園的另一邊,翻墻爬了過去。住在這兒的,都是有錢人,嫌鹿港過時,大半搬了新家,住戶已經(jīng)不算太多。我貼著墻根,一點一點的走到丁靈的家。
透過院門,可以看見屋子里的燈都滅了。我抬頭望了望二樓的臥室,然后從院子的鐵柵欄上翻過去。
我蹲在墻角觀察了一會兒,屋子里的人可能真的睡了。我站起身,開始朝二樓爬,我借助一切可以借助的東西,爬的很慢,唯恐發(fā)出一點聲響。這種老式的高檔住宅的墻壁上,埋著隱藏的排水管,我爬的很順利,沒多久,就爬到了二樓,蹲在二樓外的窗臺上。
二樓的窗子沒有防盜網(wǎng),窗子里面拉著窗簾,我找到窗簾的縫兒,朝里面看了看。屋子里沒有光線,窗簾又遮擋了月光,黑黑的,看不清楚??吹木昧?,我隱約能看出房間里很靜雅,干凈,寬大的床上,似乎躺著一個人。
丁靈!
我的心跳了跳,床上的人蜷著身體,蓋著被子,我看不清楚她的模樣??墒峭ㄟ^和丁靈媽媽白天的交談,我知道,這很可能就是丁靈。
熬了整整一天,為的就是這一刻,我伸出手,想把窗子打開。但手剛伸出來,臥室的門被打開了,嚇的我趕緊縮著身子,使勁朝窗臺邊躲。
臥室外的燈光透射進(jìn)來,我看見開門的,是丁靈的媽媽,她的腳步很輕,可能是不想驚醒丁靈,輕輕的走到床邊,又把蓋的很嚴(yán)實的被子掖了掖。
借著屋外些許光線透射進(jìn)來的機(jī)會,我看到這屋子,明顯就是個女孩子的臥室,掛著一些很卡哇伊的飾品,墻上貼著各種各樣的畫報。
“乖靈靈,好好睡。”丁靈的媽媽在床邊站了一會兒,盡管屋子的光線不亮,可是我卻能看到她目光里流露出的母親才會有的慈祥。
丁靈媽媽在臥室里逗留了幾分鐘,然后輕輕帶上門,我在窗臺上凍的打哆嗦,卻不敢亂動。又等了至少二十分鐘,才慢慢的從外面把窗戶拉開。
“丁靈!”我壓著嗓子,朝屋里面叫,但丁靈縮在被窩里睡的很熟。我心里急,又不能扯開嗓子喊,喊了幾聲,直接把窗子拉大,鉆進(jìn)屋里。
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聞到這味道,我就感覺心里一酸。這是丁靈喜歡的香味,她身上一直都帶著這種味道。鉆進(jìn)臥室的時候,我看見床頭柜上擺著一張丁靈的照片,照片里的她,踮著腳尖,舉著一捧花,笑的很甜。
“丁靈!你睡的真死!”我本來心里發(fā)酸,可是一想起自己九死一生從古陸逃出來的情景,就有種被愚弄,被擺布的感覺。我抬手抓著床上的被子,直接把被子掀開。
但是被子被掀開的一瞬間,我的頭皮就麻了。
被子下面,是一只很大的布娃娃,黑黑的頭發(fā),圓圓的臉。
臥槽!
我感覺腦袋頓時大了一圈,抓著被子一角,怔住了。深更半夜,在空無一人的臥室里看見一個大睜著眼睛的布娃娃,那感覺很詭異。
這特么的是丁靈?是因為不舒服而沉睡了一天的丁靈?
丁靈的媽媽在演戲?難道她知道我會半夜爬到她女兒的臥室里來?
我滿腦子都是驚悚,都是不可思議,都是謎團(tuán),我捏著被子一角的手在發(fā)抖。漆黑又寂靜的深夜里,床上那只布娃娃的眼珠,好像來回動了動。我的眼前一陣恍惚,仿佛看見布娃娃變成了丁靈。
我本來是想一探究竟的,但眼前的一切一下子把我嚇毛了。我丟下被子,轉(zhuǎn)身從窗子重新爬出來,然后一路逃似的離開了鹿港花園。我沒有地方去,重新躲回了那個呆了一天的網(wǎng)吧。
一直到坐在電腦面前時,我的心還在砰砰亂跳。過了很久,心情才慢慢的平復(fù)。我開始琢磨這個事。事情肯定反常,我肯定,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見到丁靈的媽媽,我不認(rèn)識她,她也不可能認(rèn)識我,對一個陌生人,丁靈的媽媽為什么要撒這樣的謊?
她知道我半夜會去?她把丁靈藏到了什么地方?
越是這樣,就越讓我心里的愿望不可抑制,我必須要見到丁靈,哪怕想盡一切辦法。我在陽城這邊的能量有限,想來想去,這件事,還要去跟白領(lǐng)商量。
夜已經(jīng)很深了,現(xiàn)在也沒有必要回家。我就在網(wǎng)吧里湊合著睡了一會兒,但睡的很不舒服,也不踏實,大早上不到七點就醒了過來,然后出門,準(zhǔn)備回家跟白領(lǐng)聯(lián)系,面談一下。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當(dāng)我走出網(wǎng)吧的門時,就很想再到丁靈家去看看。我說不清楚原因,只是想去。這個念頭讓我管不住自己的腳步,不由自主的調(diào)頭朝著鹿港花園的方向走去。
陽城的冬天多風(fēng),尤其是清晨,風(fēng)吹的人渾身發(fā)抖。我裹緊衣服,頂著風(fēng)朝前走。我想著,如果這一次還能見到丁靈媽媽,那么我知道該怎么說,該怎么套問對方的話。
呼……
當(dāng)我走到鹿港花園三號的時候,風(fēng)猛然更大了,風(fēng)卷著細(xì)小的灰塵和雜物,沖著臉就吹過來。我抬起手擋風(fēng),突然,半張報紙從三號的院子里面呼啦啦的卷動著,隨著風(fēng)啪的一下糊到我臉上。
我捏住蓋到臉上的報紙,隨手就想甩掉,但是余光一瞥,我就怔住了。我轉(zhuǎn)過身,背著風(fēng)抓起那半張報紙,仔細(xì)的看了看。
那是一張舊報紙,在這張報紙上,我看到了丁靈的照片。她的照片被印在一則尋人啟示下面,報紙的印刷日期,是在八年前。
我呆了,八年前,尋找丁靈的啟示,就已經(jīng)刊登在報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