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這兩只麻雀,應(yīng)該是黑色運動服男人,他們弄出來的,可有什么作用,我卻不知道。
我給孟冰打了個電話,電話通了,沒人接聽。我想到了開店的奉谷,如果他懂這些,那么他或許知道些什么。
我換了衣服,跑下了樓。
奉谷的店,離我家很近,就在小區(qū)后面的那條街上,公交車要兩站地,我跑過去也就不到二十分鐘。
我在這里生活了十來年,周圍的彎彎道道相當(dāng)熟悉,所以盡管奉谷的店面有點偏,我還是很快找到了……奉谷堂,沒錯,就在這里。
奉谷堂大門緊閉,看著沒人的樣子。
我過去,嘗試推了推,別說,門還真開了。
“奉……”我一個字喊出來,另外一個字卡在了喉嚨里,我看著李青蕓:“這么晚了,你還在這里?”
天挺晚的了,李青蕓跑來跑去發(fā)廣告單,不累么?怎么還沒回去。
李青蕓看到我,很驚訝:“太婭姐姐,你怎么過來了?”然后她有些驚慌,想要掩飾什么,手連忙背到了背后,她說:“奉谷哥哥現(xiàn)在不在,太婭姐姐過一會兒再過來吧。”
我目光落在她胸口,沉默了三秒,但李青蕓一直希冀的看著我,希望我快點離開,我只能開口說:“你要不先出來?”
李青蕓低頭一看,“啊”的發(fā)出一聲尖叫。
親,當(dāng)你看到一個你熟悉的人,注意,是人,站在柜臺中央的時候,你是什么感受?
一個高約1.3米的柜臺,李青蕓站在柜臺的中央,她從肩膀往下的位置,都在柜臺里面。只有肩膀往上的地方,露出了桌面,就像一個活了的石膏像,栩栩如生,在張口跟我說話一樣。
李青蕓連忙從柜臺中央,走到了柜臺后面,她背后藏著的是陰陽傘。隔著柜臺,我看到她身上的衣服,不再是粉嫩的顏色,而是死沉死沉的灰色,只在蓬蓬裙的下方,有一丁點非常不鮮亮的土黃色。
李青蕓將陰陽傘放到柜臺上,然后捂著自己的臉,快哭了般跟我說道:“你都看到了,我是鬼。”
“你……你什么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我不想對李青蕓,說出“死”這個字兒。
李青蕓悶聲說道:“我爺爺死后。”
她爺爺死后……我想到我第二次見李青蕓的時候,她孤零零的在門口站著,哭得不能自已。應(yīng)該是那一天,她爺爺死的吧。
李青蕓提到自己的爺爺,情緒又上來了,她紅著眼睛,想哭,卻沒有眼淚掉下來。她說道:“從小都是我爺爺照顧我的,我的爺爺特別好,他養(yǎng)了十年的花,我給他連根拔了,我媽要打我,我爺爺都攔著,不讓打。還有我學(xué)習(xí)成績不好,不愛學(xué)習(xí),爺爺還模仿我的字體,替我寫作業(yè)……”李青蕓明明沒哭,又打了個嗝兒,這生前的習(xí)慣,還真不是一時半伙兒能改掉的。
我有點無語,這已經(jīng)不算寵愛孩子了,這妥妥的算溺愛。
但,在李青蕓的訴說中,一個幫孫女寫家庭作業(yè),去孫女班里威脅同班小男生,還給老師買棒棒糖“賄賂”老師的,這么一個爺爺?shù)男蜗螅逦似饋怼?/p>
我能理解李青蕓的感情。
“我爺爺死了,他們就都欺負我,一個個的……那個家,我不想再回了,可……”李青蕓的家庭,也不是滿是歡喜。
李青蕓咬牙切齒著,她的情緒很激動。
李青蕓衣擺下面的土黃色,迅速往上蔓延起來,半個蓬蓬裙,都成了土黃色!
再這樣下去,李青蕓的怨氣會加深的!
“李青蕓,你的奉谷哥哥呢?”我嘗試著,說出奉谷的名字,來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
“奉谷?”李青蕓跟著我念了一遍,眼神有點恍惚,嘴里不挺念叨著。她裙擺上的土黃色,漸漸消退了下去,可也沒能完全消退,還是比之前面積大了許多。李青蕓眼神恢復(fù)了神采,她看向我,沖我吼道:“你為什么要看到!”
“我不想讓人看到我是鬼,我不想讓人……”蕓說著,聲音越來越小。
然后她抓起陰陽傘,穿過柜臺直接沖向門口,穿過木門,還說道:“太婭姐姐,我討厭你!”
我連忙追去,雖然李青蕓明明年紀比我大,還經(jīng)常喊我姐姐,但我沒辦法就這樣放任她離開。我跑到門口,看到她的身影在拐角處,一閃而過。
我朝那邊追去。
因為李青蕓是鬼魂的狀態(tài),她可以肆無忌憚的穿過障礙物,而我實質(zhì)的,我必須得繞開人,繞開建筑物。所以我追了一會兒,漸漸追丟了。
周圍到處都是人,李青蕓去了哪里?
我想回去奉谷堂等奉谷,他跟李青蕓呆的時間長,或許知道李青蕓去了哪里。
別說,還真是想誰,就能看到誰。
我一回頭,就看到了奉谷,他或許也看到了我,正朝我這邊走過來的。我對他揮揮手……黑夜中,一個東西,直接撞上了我的額頭。
我被撞得仰了仰頭,我的世界又被人撥動了,開始旋轉(zhuǎn)起來。
我想摔倒在地上,但又沒摔倒,直挺挺的站立著,就像一個暈車了的人,想吐,卻怎么都吐不出來一樣,很難受。
那毛茸茸,又有點硬的東西,是什么?
暈眩的感覺消失了一些,我低頭一看,正在地上撲騰著的,可不就是一只麻雀!
我最近跟麻雀犯沖!
這只麻雀,跟那兩只麻雀一樣么?
但是它沒死,還在撲騰著,想飛起來,應(yīng)該跟那兩只死掉的不一樣吧?
我想蹲下去看看小麻雀,還有沒有搶救一下的可能,但我的身體,似乎被瞬間縮小了一般,我變成了七八歲,不足一米高的太婭。
街對面的一家店鋪,吸引了我的目光。
亮,好亮,這邊什么時候開了這么一個店鋪,太土豪了。屋里被照得燈火通明,屋外還在屋檐外面,掛了一排的燈籠。
那個店鋪,我必須要過去看一看。
瞬間,我身體輕了起來。
我低頭一看,千千萬萬只麻雀,正拖著我的身體,讓我懸浮在空中,從馬路川流不息的汽車頂部,飛了過去。
飛,好神奇的體驗。
我有點怕,卻又有點期待。
我對著下面的人群,招了招手:“嗨,你們好,我是……我能飛起來了。”
結(jié)果,到了路對面了,我還被麻雀們拖著,繼續(xù)朝前飛著。很亮的店鋪就在下方啊,前面太黑了,我不想過去,可怎么才能下去呢?
我正想著,小麻雀們統(tǒng)一松了爪子,我被從天空拋了下來。
墜落中,我非常開心,拍著手,哈哈大笑著。
我落到了地面上,人行道軟軟的,就像是棉花糖一般,還有彈性。我被彈了起來,“咻”到了半空中。
落下,被彈到空中。
再落下,又被彈到了空中。
剛開始我還挺高興的,可到后來,我覺得越來越無聊,我想停止下來,我不想再玩了,可依舊被彈飛到半空中。
張嘴,我哭了出來。
這一次落下,棉花糖失去了彈力,它猶如棉花一般包裹住我,就像媽媽的懷抱一般。我困了,我在棉花的擁抱中,睡了一覺。
睜開眼睛,伸個懶腰,我才想起來,自己要去哪里。
我抬頭看看,那家店鋪還亮著燈,依舊燈火通明。
我連忙跑過去,拍著店鋪的門:“有人么?有人在么?讓我進去,看一看好不好?”
剛開始,里面是沒有聲音的,隔了好久,才有一個老爺爺“咳咳咳”的聲音,他咳嗽著說著:“你是誰?”
我是誰?
我是太婭啊!
我剛要把自己的名字報給老爺爺,老爺爺卻有開口了:“咳咳咳,你是剛才在路邊睡覺的小女孩么?”
對啊對啊,我就是路邊剛才在睡覺的小女孩。
我連忙點頭。
明明隔著一道門,老爺爺卻仿若看到我點頭了一般,他又說道:“你進來看一看,也可以。不過,這里面的東西,你可得拿走一樣。”
咦,進去還得拿東西?沒關(guān)系,可以??!
我沒有絲毫的猶豫,立刻答應(yīng)了:“老爺爺,你只讓我進去,拿什么都可以!”
話音落下,木門吱呀一聲打開。
這門像是好多時間,沒有打開似得,有聲音不說,還從門上落下許多灰塵。
我被灰塵嗆得咳嗽著,正要抱怨,結(jié)果看到屋子里面的東西,我拍拍手,開心的笑著,立馬撲了過去。
有小馬,有小驢,有小轎子,還有小人等等。
一個個都是縮小版的,就是我拿在手里,也不顯得很大。
“你看看,自己要什么。”老爺爺說道。
我眉開眼笑的笑著,抬頭,沖老爺爺說道:“只能帶走一個么?不能帶走好幾個么?”這些我都特別喜歡,我都想帶走。
老爺爺胡子白花花的,都垂到了自己胸前。
我拽了拽,是真的。
白胡子的老爺爺被我拽了胡子,有點不太高興,他語氣生硬的說道:“不能。只能帶走一個。”
我左手一個小手機,右手一個小電視,眼睛還盯著一個男娃娃看著,真的很難取舍。
我猶豫來,猶豫去,都不知道要什么好。
老爺爺催促著我,“咳咳咳,你趕緊選好了,趕緊拿著走。”
我嘟著嘴,撒嬌似得說道:“老爺爺……”
我話還沒說完,從門外又進來一個大哥哥,他抱著一個超大的娃娃。大哥哥說:“她是我的,她什么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