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冰看著我目光灼灼,她也不說話,就這樣看著我,但目光中的意思卻很明確。
我:“……”
我可以裝傻,當(dāng)看不懂么?
怪不得她剛才要給我玉牌,原來在這里等著我!
我不抵抗了,我舉雙手投降。
夜晚十一點半,在大家都進入夢鄉(xiāng)的時候,我一個人提著個白紙燈籠,在操場上小聲叫著:“孫志高,你在哪里,快出來,你媽喊你回家吃飯了。孫志高你在哪里,快出來……”
其實原本的詞兒應(yīng)該是:xxx,你在哪里,快跟媽媽/爸爸回家了。
但是孫志高的親人,都搬離了本市,叫魂的是我這個毫無干系的人,沒辦法,就把詞兒改成了這個。我念著這個,莫名有種喜感。
在學(xué)校轉(zhuǎn)了一圈,并沒有看到任何鬼魂。
我又提著燈籠朝學(xué)校食堂走去……這個學(xué)校里,唯一見不到陽光的地方,就是跟主教學(xué)樓并排的廚房。廚房共兩層,一層有一半是學(xué)生的就餐區(qū),另外一半,則是廚房。二樓被隔開成一間一間的,是各種食材的倉庫,還有廚師休息的地方。
我進了廚房后,感覺到了害怕,偌大的空地兒,只有我一個人。
走在這種空曠的地方,會有回音,腳步聲一個變兩個,格外的滲人。
我始終感覺,有一個人在我身后,亦步亦趨的跟著我走路,他每次邁步,都踩在我的腳印上!我甚至覺得,整個后背都是涼涼的,是他身體的氣息。
明明清楚我背后什么東西都沒有,但偏偏就是特別的想回頭!
我想要去找孟冰和奉谷,我知道他們帶著紙人拿著飯碗和筷子,在外面等著我,可是……叫魂的時候不能回頭!
我咽一口唾沫,就靠著白燈籠照亮的方寸之地,朝前走著。
突然,腳面上有個什么東西,不停的在動著。我的心瞬間到了嗓子眼,準備好了尖叫,低頭朝腳面看去,卻是一只灰色的老鼠。
我對老鼠一點都不害怕,一腳將它踢到了旁邊。
就餐區(qū)沒有、廚房沒有、樓上的倉庫也沒有孫志高。
我回到操場,繼續(xù)等待著,我每念一句“孫志高你在哪里”,孟冰就在后面用筷子敲一下碗。
可這么半個小時過去了,孫志高也沒被白紙燈籠,和紙人的偽裝吸引過來。
他到底在哪里?
他到底在干什么!
寒風(fēng)中,我打了個噴嚏,實在快要被凍成了傻逼。心中一團火焰熊熊燃燒著,我決定,朝烈士陵園前進。下午我跟孟冰在商量的時候,就考慮過要不要去烈士陵園,一個是孫志高幾十年的墳?zāi)?,一個是剛遷移的烈士陵園,兩個地方相聚三公里,步行有點遠了,而且這大半夜的,很容易有其他東西跟著我。
現(xiàn)在我覺得,改天做也是做,不如現(xiàn)在就干了!我不想在寒風(fēng)里凍成傻逼!
我提著燈籠在鄉(xiāng)鎮(zhèn)的道路上走著,路上幾乎沒有行人了,我走了一路,也只看到兩個人,其中一個小年輕,差點被我們嚇個半死。對此,我也只能默默的在心里說一句對不起了。
當(dāng)然,這一路上也有碰到鬼魂,都是灰色的,剛死亡不久的鬼魂。
他們看到燈籠,本能的朝我走來,我就裝作看不見的樣子,帶著他們一路前進。
走到烈士陵園的時候,我腿灌了鉛似得,又重又疼,嗓子已經(jīng)啞了,覺得自己張嘴,都能吐出火焰來。
烈士陵園的圍墻是鐵柵欄,非常好翻,壓根擋不住什么人。不過,有什么人會在大半夜的,翻去烈士陵園呢?很少,幾乎沒有。今天,我就做了這少數(shù)中人的一員。
深夜的烈士陵園好寂靜,只有松樹、墳包。
我看到一個個飄蕩的游魂,但仔細看,一個個又都不是孫志高。他們都站在了我的身后,加入了鬼魂大軍中,我身后拉起了長長的火車。這次是真的陰風(fēng)陣陣,凍得直打哆嗦,上牙齒緊扣著下牙齒,頭發(fā)絲兒上都沾滿了寒霜。
說實話,任何的語言,都無法描述我的恐懼。
后面那一個個的可都是陌生的鬼魂?。∮械氖翘鴺撬赖?,身體殘破不堪,有的是喝農(nóng)藥死的,嘴里不停的吐著白色的沫子,還有的生病死的,身上大大小小的手術(shù)疤痕……只有一個老爺子是正常死亡!
我被恐懼包圍著,只能告訴自己:快、快、快?。?/p>
早一點找到孫志高,早一點解脫。
我心底的吶喊,似乎被上帝聽到了,剛拐過一個彎,我看到一個人影,他是正主么?
我有些緊張,試探著,往那邊走去。
那個人影似乎感受到了,朝后退了一步,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他的臉,但總覺得他有點像孫志高。我低聲喊著:“孫志高,你在哪里,快出來……”剛提到他名字,他就有反應(yīng),朝這邊望了過來。
有戲!
我走近了,果然是孫志高!他跟著自己的尸骨,一起來到烈士陵園!
孫志高看看自己的墓碑,再朝燈籠這邊看去,猶豫著。我加大了些音量念著,“孫志高,你在哪里,快出來,你媽媽喊你回家吃飯了。”
后邊的孟冰也趕到了,他感受到了自己的“身體”,朝這邊走了過來。
可意外還是出現(xiàn)了,一陣狂風(fēng)卷著塵土撲到我臉上,同時感覺自己被人狠狠揍了一拳,我晚上吃的東西,都快要吐出來了。
白紙燈籠隨著我一起跌落在地上,蠟燭滅了。
我看到了那個穿著紅衣的女鬼,又是她!
媽蛋!
她從地府跑出來,就是專門跟我們對著干的么?么時候不出來,偏偏在這最關(guān)鍵的時候出來!
我吐槽著紅衣女鬼,借著月光……今個兒農(nóng)歷十三,月光很亮,就借著月光,我看清了紅衣女鬼的樣子。她滿臉的皺紋,盤起來的頭發(fā)中,有大量的銀絲!
親,這是年齡比較大么?這就是一個老嫗,一個老年人好不好!
這女鬼,似乎對孟冰非常的執(zhí)著,非常想弄死孟冰,她撞開我之后,直接撲向了孟冰。我對孟冰喊道:“小心!”
那邊的孫志高還沒進紙人中,他現(xiàn)在完全呆愣了,我正跨步過去,先解決孫志高的問題,眼前似乎天旋地轉(zhuǎn)的,孫志高不見了。
“孟冰,孫志高不見了!”我對孟冰喊道。
但等了兩三秒,孟冰并沒有回答我。
我回頭一看,后面空蕩蕩的,一個人影都沒有。孟冰呢?奉谷呢?那惡鬼老嫗?zāi)兀?/p>
還有,我不是在烈士陵園么,怎么突然到了這荒無人煙的野地了?
我掏出手機,屏幕上顯示“無服務(wù)”。手機無服務(wù)?場景大變,同時,孟冰他們瞬間消失了?
呵呵……我似乎知道了發(fā)生了什么。
我手伸進衣服兜里,我掏出來一盒火柴。這火柴,是下午吃飯的時候,孟冰想吸煙,結(jié)果沒有帶打火機,飯店贈送的一盒火柴。我覺得火柴已經(jīng)用了半盒了,丟飯店里,說不準被被當(dāng)垃圾扔掉,還不如帶在身上,說不準什么時候能用得到。
真巧,現(xiàn)在就能用到了。
我擦燃了一根火柴,面前的場景瞬間天旋地轉(zhuǎn),周圍恢復(fù)正常了,我再次回到了烈士陵園。
打開手機,信號滿格!
其實剛才我遭遇的東西,非常的有名,那就是著名的鬼打墻!又名,鬼遮眼!
鬼打墻,就是有鬼在身邊,蒙蔽了你的雙眼,讓你看到的跟真實的世界,完全不同的東西。一般在這種環(huán)境中,手機是沒信號的。
鬼打墻的破解方法也非常簡單,火光,童子尿都可以。
說了這么多,破解了鬼打墻,重新看到烈士陵園的我,卻還是沒看到奉谷和孟冰。
他們兩個追著惡鬼老嫗走了?把我一個人丟這里?
他們也真心大!
我打算往圍墻那邊走走,先翻墻出去等他們……畢竟一個人,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待在這里,還是非常害怕的。
結(jié)果我一轉(zhuǎn)頭,腦袋碰到另一個人身上。
嚇死我了!在這里,我撞上誰,又能撞上誰!我反射性的轉(zhuǎn)身就要跑,麻蛋,我遇到惡鬼的幾率怎么這么高!
跑!
身子不動!
身后有一個聲音,似乎有些憤怒的,大聲說道:“你大晚上的來這烈士陵園干什么?”
咦?我回頭,看到一個非常肥壯的男人,他有著一米八的身高,也有著一百八的體重,膀大腰圓,他正目露兇光的看著我:“問你的,你大晚上的跑烈士陵園干什么!”
我:“我……”
我有些鬧不懂現(xiàn)在的情況,面前的這個人,是看守烈士陵園的人么?
正疑惑著,不遠處又傳來腳步聲:“噯,平子,找到人了么?是小偷么?”
是個年輕婦人的聲音,慢慢,她出現(xiàn)在我的視野里,大約四十來歲,臉上雖然有皺紋,但皮膚白白的,身材纖瘦,一張瓜子臉,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美人。我在打量她,她也在打量我,從上到下,將我看了個遍,然后非常的驚訝:“是她在烈士陵園?”
被喚作平子的男人點點頭:“嗯,我來到這里的時候,只有她。”他說著,還格外溫柔的道:“梅子,你就回屋里吧,外面冷。”
梅子笑笑,“得了,就這一會兒,凍不了。”她轉(zhuǎn)而對我道:“小姑娘,能說說你來這里干什么么?這烈士陵園里,雖然沒什么好偷的,但你要一直不出聲的話,我也只好把你送派出所了。”
我迅速想出來一個借口:“我白天的時候丟了……”
我打算說白天在這里,丟了一個東西,因為明天開會要用,所以翻墻進來的。然后再道個歉,遠離這兩個人,趕緊去找孟冰。
可是我都計劃好的,卻被叫梅子的少婦給打斷了:“算了,姑娘,外面太冷了,到我們那個小屋里說如何?”
我搖頭,拒絕:“不……”
除非我真傻了,才會跟他們走!
可我就是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