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校園的操場上走著,與路上的車輛隔絕,也遠離教學(xué)樓等建筑,這樣就不用擔心突然掉下個花盆什么的,瞬間感覺安心了好多。
“這個你拿著。”孟冰仍有些擔憂,她把自己脖子上的玉牌遞給我,對,沒錯,就是之前裝嬰靈的玉牌。
“這個……”我不想接受這么貴重的東西。有靈氣的玉石掛件,都是很難得的,價值不菲的。據(jù)說,能為佩戴的人擋災(zāi),當然這是傳聞,我沒經(jīng)歷過。
沒經(jīng)歷的主要原因嘛……沒錢。
“嬰靈早就不在了,怎么,你還怕?”孟冰把玉牌塞在我手里:“萬一顧不上你的地兒,你能自保。”
我滿頭黑線,孟冰就是要對我好,也說話這么刺兒。我握緊玉牌:“好好好,你說讓我拿著,我就拿著。”雖然有孟冰和奉谷,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麻煩,但是,今天接二連三的意外,太不同尋常了。
這是孟冰第二次來這個鄉(xiāng)鎮(zhèn)小學(xué),第一次來的時候,只簡單的與看大門的老大爺談了談,并沒有深入探查。
看大門的老大爺姓白,年輕的時候上過戰(zhàn)場,現(xiàn)在身體倍兒好,眼不花耳不聾,每天還都有堅持鍛煉。白老爺子見到我們,先是精神抖擻的一句:“噯,高人又來了。”
高人,這個詞兒把我嚇得不輕。
孟冰也連忙說:“白老爺子,不敢當,您叫我孟冰就好了。”孟冰跟長輩說話的時候,還是挺靠譜的。
白老爺子笑了笑,也沒堅持,改口道:“孟冰這名字好。你們先在學(xué)校里看看,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說,哎……他也快點投胎轉(zhuǎn)世吧,可別再禍害我了。”
他?
孟冰點頭:“白老爺子放心。”
孟冰帶著我,走到學(xué)校西南的操場邊緣,那里有一個大坑。孟冰說:“這兒之前是個墳,烈士的墳。因為一些原因,墳沒遷到烈士陵園里,留在了這個學(xué)校,平常的時候有鐵柵欄圍著。也就前一段時間,才來了政府的人,將墳遷到了烈士陵園里。”
我認真的聽著,孟冰繼續(xù)道,“但就在遷墳?zāi)翘焱砩希辛藛栴}。白老爺子晚上睡覺的時候,孫志高在他身邊,不停的跟他說著些什么,白老爺子剛開始沒當回事兒,覺得只不過是個夢,可這連著好幾天,夢里都是這個場景,白老爺子才覺得不對勁兒,找到了我。”
烈士名叫孫志高,原籍是汝南,但是戰(zhàn)亡在我們市后,聯(lián)系不上他親人,他也就葬在了我們市。
我非常的疑惑:“墳在學(xué)校都好幾十年了,學(xué)校之前就沒什么異樣?”
孟冰當即搖頭,非??隙ǖ恼f道:“沒有。”她聽白老爺子說的時候,也覺得不對勁,也問過這個問題。但是當時白老爺子說:“我在這學(xué)校看大門,也有十五六年了,這學(xué)校的事兒,我什么都知道,之前肯定沒有任何的異樣。”
那這我就鬧不懂了,究竟是為什么?
我把校園打量了一遍,整個學(xué)校是四四方方的,主教學(xué)樓坐北朝南,共六層。在主教學(xué)樓東面,錯開的有三棟樓房,一棟是小學(xué)一年級到三年級,一棟是小學(xué)三年級到六年級,緊挨著馬路的最前面的那棟樓,則是辦公樓。
“太婭,你看出來什么了沒有?”孟冰詢問我。
我將自己看到的,在腦子里又過了一遍,然后回答說:“這學(xué)校設(shè)計簡單,全部方方正正,通風(fēng)良好,樓間距很寬,陽光充裕,不是聚陰煞之氣的地兒。而且,烈士的墳?zāi)挂苍诓賵鑫髂戏剑瑯拥臒o遮擋,物理環(huán)境是沒問題的。”
孟冰贊同道:“是啊,這環(huán)境,放個P都能被風(fēng)吹走,實在不應(yīng)該出問題的。”孟冰對這是否是個靈異事件,是保持懷疑態(tài)度的,“今晚……先看看吧。”
我:“……”
冬天天黑的早,現(xiàn)在才五點,太陽已經(jīng)下山了,暮色上來了。等月亮升起,學(xué)校里的師生都回家了,孟冰借了白老爺子個洗臉盆,從車里拖來個水壺,將無根水倒進洗臉盆中,然后將洗臉盆放到墳坑邊上。
孟冰點了一支線香,插在了洗臉盆前的土地上,然后雙手結(jié)印跪下。
她嘴里在念著什么東西,我只聽清了開頭:天地初始,便分陰陽,陰陽兩界……后面的就聽不清楚了。
孟冰抬頭,那一瞬間,我看見臉盆內(nèi)的水開始蕩漾起來。
“汝喚我何事?”一個渾厚的男中音,從水盆中傳來,這……這比看到鬼還詭異好不好。
雖然我知道水盆中的聲音,是地府里的鬼差,可還是覺得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忍不住往后退了兩步。
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一點都不假,鬼差雖然是吃地府皇糧的,可也是鬼,也抵擋不住誘。有些鬼差,就會跟人類偷偷達成協(xié)議,鬼差利用職務(wù)便利,幫人類探查一些消息,而人則給予他香火、紙幣等報酬。因為是背著地府偷偷進行的,不能被發(fā)現(xiàn),所以純潔的沒有雜質(zhì)的,并且不沾陰陽的無根水,就成了最好的媒介。
當然,協(xié)議的雙方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勾搭上的,一般都有祖輩或者師門上的關(guān)系,而且越是合作的歷史悠久,雙方越是信任,得到的消息也越多。
幸好這時候孟冰說話聲音并不小,順著風(fēng),我聽到了她的言語:“不是什么大事兒,就是叫你出來,問個鬼魂的狀態(tài),出生于汝南1917年臘月初四的孫志高,是否在陰間,是否已經(jīng)投胎轉(zhuǎn)世?”
水盆中的聲音回應(yīng):“紙幣三張,香火三天。”
孟冰點頭,“可以。”
水盆中安靜了下來,大約沉寂了兩分鐘,那聲音才出現(xiàn):“沒有在陰間,也沒有投胎轉(zhuǎn)世。魂魄虛弱,馬上就要除名了。”
孟冰皺眉:“謝了。辦完這件事兒,我會給你敬上紙幣和香火的。”
事情到此,本來已經(jīng)完結(jié)的,但是那水盆中依舊維持著原樣,孟冰又重復(fù)了一遍:“辦完這件事兒,我會給你紙幣和香火的。”
“等……”模糊的聲音傳來,不如剛才清晰。
然后那邊叮咚直響,非常雜亂的樣子,過了一分鐘后,水盆中再次出現(xiàn)了渾厚的聲音:“這里出了點意外。剛接到通知,一女鬼,趁亂跑到了陽世。你幫忙找找,地府有重謝。”
孟冰皺眉,“女鬼?什么樣子,或者有什么獨特特征?”
“年齡比較大,穿著古代的衣服……”后面的聲音越來越小,有種漸漸遠離的感覺。聲音完全消失后,水盆中的水波再次開始蕩漾,一圈一圈的漣漪擴散開來,然后回歸平靜。
孟冰站起來,拍了拍粘在褲子上的土。她看著我,我看著她,對于那女鬼,我們心中都有一個猜測。
我無語道:“不會這么巧吧?”
孟冰點頭,“我覺得十有八九的是。”孟冰咬著手指頭,考慮自己手里頭的東西,算計了半天說道:“干了!不過先處理完孫志高的事情再說。”
親,你不找她,她都會找你的!
剛出門,她已經(jīng)接連三次,要把你整死了!
孟冰將水盆中的無根水倒了,我趁機問道:“剛才鬼差說什么除名?”
鬼差說,孫志高沒有在陰間,也沒有投胎轉(zhuǎn)世,那么他的鬼魂的確還在陽世徘徊了。但是鬼差說的,馬上除名了是什么意思?
孟冰皺眉道:“就是太過虛弱,馬上要自然消散掉了。”
我去,這么嚴重!
他這么虛弱,還整天去白老爺子夢里做什么!
鄉(xiāng)鎮(zhèn)的天,比城市的天更要冷幾分,而且學(xué)校周圍都是矮房,遮擋不夠,風(fēng)呼呼的直接吹過來,刮臉上跟刀子似得,簡直喪心病狂。
還好我們提前準備了軍大衣,我、孟冰、奉谷一人一件。我們是三個人過來的,可奉谷一直不說話,我差點都忘記了他在我身邊。我一邊穿著軍大衣,一邊看了奉谷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他的臉更灰白了。
軍大衣很臃腫,我穿上后,雙腿并不攏,胳膊放松狀態(tài)都是翹起來的,整個一個企鵝姿態(tài)。
可是暖和啊,真的好暖和。
我一回頭,看到孟冰從包里取出一個白紙燈籠,一個紙人,她有些得意的說:“還好我有準備。”紙人臉上兩坨高原紅,后背用朱砂寫了“孫志高”三個大字,旁邊用小字寫了他的生辰八字。
孟冰又從白老爺子那里,要了一碗夾生的米飯,和一雙普通的筷子……這是叫魂的東西?。?/p>
我有種不好的預(yù)感,問道:“你要干什么?”
孟冰回答,“叫魂??!”
孟冰這會兒特別好說話,她很認真的一一指給我看:“喏,這個小紙人是孫志高身體的替身,一會兒我們挖點墳土,給他填了身子,他就完整了。白紙燈籠是給鬼引路的,夾生的米飯是給鬼吃的。”
這些我都知道!
而且我知道,孟冰用的是生人叫魂的方法,麻煩是麻煩,可對鬼魂的傷害最低。生人的鬼魂力量不強,相當于半個瞎子,能看見的距離非常短,引魂燈也就是白紙燈籠,在鬼魂的世界里是一閃亮的燈塔,鬼魂不自覺的會被它吸引靠近。同樣的道理,這也試用虛弱的孫志高,他看到引魂燈,肯定會過來的,然后孫志高上身自己的紙人替身,我們貼上鎮(zhèn)魂符,任務(wù)結(jié)束!
我不祥的預(yù)感越來越濃烈,我抱著百分之零點一的希望問:“然后呢?誰叫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