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音文推開門進(jìn)來,看到我跪到地上,驚呼一聲,快步走到我面前:“夫人怎么跪在地上?快起來,莫要涼了身子!”
我隨著她站起來,膝蓋處冰涼一片,小腹下面也隱隱作痛。
我摸了摸尚未隆起的小腹,我感受不到那個生命。
“音文,你說,”我艱澀的開口,“我錯了嗎?”
音文低著頭:“婢子不懂情愛。但婢子知道,夫人始終愛的都是修夷公子。這之后的種種,夫人都是被逼無奈。婢子也不知曉夫人究竟想要做什么,可婢子能感覺出來,夫人不容易。”
我笑了笑:“這亂世之中,哪個容易?”
音文沒有說話,臉上一片悲戚。
音文并不是鄭國王宮里從小禮儀修養(yǎng)教導(dǎo)的婢女,而是兩年前我從宗祀山下來的時候,路上撿回來的一個乞兒,彼時她被一群人逼到角落里,手里緊緊攥著一個窩頭。
我救下了她。那時候我還很純真,后來我跟音文說,若是讓我在鄭國王宮里呆幾日再遇到她,興許我就沒那個心性再救她了。音文的神色卻篤定,說不管什么時候遇見,我都會救她。
陳宣王別的地方昏庸的不像個君主,可是那句話,他卻做到了君無戲言。
晌午剛過,就有婢女端了一碗湯藥敲開了我的門。
“王上吩咐婢子將這碗藥給夫人送過來,”婢子低著頭,“讓婢子看著夫人喝下去。”
我握緊了雙手。
陳宣王早上離去之后,我便再沒見他的蹤影,我還以為他不過隨口一說,轉(zhuǎn)身就回宮了。
“夫人?”婢女看我沒說話,又叫了一聲。
音文張嘴要說什么,我笑了笑,沖她擺了擺手:“音文,你先出去吧。”
音文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搖搖頭:“無礙的。”
屋子里只剩下了我跟這個婢女。
“來,里面說。”我沖她笑笑。
婢女遲疑了一下,跟我走到里屋,我坐到梳妝臺前的椅子上看著她笑道:
“王上可有說,這是什么藥湯?”
婢女低下頭,臉上閃過一抹難堪:“婢子不知。”
我點點頭,大體明白她的感受。王宮里當(dāng)差的一般都是未經(jīng)人事的小姑娘,冰清玉潔的,如今被派來給我這個名聲淫蕩下流的女人送藥,被迫同我呆在一個空間里,難堪也是正常。
“王上有沒有囑咐你什么?”我問。
“王上囑咐婢子,”婢女低著頭,“讓婢子看著夫人將這碗湯藥喝下去,看到夫人下腹流血之后才能回去。”
下腹流血……我想了想,大體能想出那個場面。
“你將湯藥先放在一旁,坐下同我說會話。”我拿出最無害的笑容看著她。
婢女搖搖頭:“婢子不敢。”
我無奈的笑了笑:“你別怕。我不過是看見這碗湯藥心里苦悶,想同你說會話。”
婢女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手里的湯藥:“夫人,你這是何苦。即便是懷了身孕,宮里也不會叫你生下來的,不若防患于未然,既不叫王上難做,也不叫自己難為。”
我笑了笑,這孩子,把她手里的這碗藥當(dāng)成了避子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