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御叔自始至終站在我身旁,溫柔含笑。
我沒有再看一旁面容沉靜的修夷,輕輕沖夏御叔笑了笑,緩步走到馬車前,踩著踏凳上去。
馬車簾子被放下的那一刻,我瞥見修夷的神色,云淡風輕,一如那年初見。
馬車內(nèi)很嚴實,又是清晨,只能透過車簾子看見一點點的光,我正襟危坐,聽到外面夏御叔和修夷寒暄。
“久聞公子夷風采無雙,如今幸得相見,果真如傳聞所言,御叔敬佩至極。”
修夷并未回答他的話,但我能想象出來他面無表情的樣子。
“御叔將如花公主接走了,還望公子夷……”
馬車外又響起夏御叔的聲音,依舊暖煦,并沒有因為修夷沒有接他的話而顯得絲毫的局促。
只是他的話沒有說完,就被修夷淡淡的聲音打斷:“如花此番嫁去陳國,路途遙遠,足有月余,我是如花的親哥哥,平日里又與她相交甚好,是以父王遣我隨行送嫁。”
我的手驀地握緊,深深地掐進皮肉里去。半晌又松開。
姬如花如今在這亂世,不過是為了早日尋得甘腸草救師傅,夏御叔如何,修夷如何,與我沒有半點干系。
馬車外夏御叔沉默了半晌,笑應(yīng)道:“素聞鄭穆公對公主喜愛……如今看來倒是真的。”
我在心里呸了呸。
馬車很快地動了起來,想來外頭是安頓妥當了,震天的鑼鼓敲響,噼里啪啦的鞭炮一直從宮門處燃到了這國都的城門口。
外頭百姓的議論聲不絕于耳,即便在如此震耳的鑼鼓聲和鞭炮聲中,依舊能斷斷續(xù)續(xù)的傳進馬車里來。
“真是可惜了這般的絕色啊……”
“可不是,三年前剛從山上下來進城那天,匆匆一瞥不知道驚艷了多少王侯子弟呢,只可惜卻是個淫娃蕩婦……”
“是啊,小小年紀竟勾引自己的庶兄,骨子里一副狐媚模樣,這讓王上該如何自處啊……”
“庶兄?莫不是前頭坐在新郎官旁邊的大馬上的男人?我聽他剛剛自稱……”
我對這人的消息不靈通表示了鄙視。
“你竟不知道?”果然,外頭的百姓也對這人表示了驚訝,“你看修夷公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哪里是能被這蕩婦勾引的?她勾引的,是王上的庶子,趙御妻所生的修豐公子啊……”
“修豐公子?莫不是剛剛宮門口同她一道大放厥詞的男子?”
“是呢,那個修豐公子可不是個好東西,平日里在這王都里欺男霸女無惡不作,前不久跟如花公主通奸被王上發(fā)現(xiàn),他們可是親兄妹??!世風日下,世風日下?。?rdquo;
外頭有人壓低了聲音淫笑道:“你剛剛沒聽那修豐公子說,她那床上功夫還不賴呢……”
隨即聲音嘈雜了些,應(yīng)是那些人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了。
我淡定的坐著,夏御叔應(yīng)該能聽的清楚了吧,他娶的,是一個名聲盡毀,貞操也沒有了的女人,他被鄭國國君騙了。
只是一直沒聽見他的動靜。堂堂七尺男兒,總不至于生生咽下這口惡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