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嚇得媽呀一聲往后仰去,緊閉著雙眼不敢去看面前的那東西??傻攘艘粫琅f風平浪靜。我瞇縫著眼睛再睜開,面前已經(jīng)空無一物。
我竄到地上踮著腳去看樹梢,果真什么東西都沒有。
難道自己真的最近精神壓力有些大,產(chǎn)生幻覺了?我晃了晃腦袋,不敢在院子里繼續(xù)呆下去。轉(zhuǎn)身剛要離開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老八和老七的屋頂上正盤踞這一團烏云。
黑壓壓的,看得人喘不過來氣。
我只是覺得有些奇怪,但又沒多想,全當是地府陰天了。
我沒曾想過地府之中也有晝夜輪轉(zhuǎn),住了一段時間我也逐漸明白了,季陸走的時候說的玉蝶花落下一次,大概就是陽世間的一周。四周的時間,我每天都掐著手指頭過。
老八對無常府的其他人都一臉笑嘻嘻的,唯獨在對著我的時候板著一張臉。老七我沒啥好說的,除了和老八能多說幾句話之外,在其他人面前基本跟個啞巴無異。
日后我才驚覺,當天進府的時候,老七對我說的那些話,竟然是我從他口中聽過的,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長句子。
我白天基本就呆在廂房里,不出去添亂也不和府中服侍老七老八的人說話。一是因為沒啥好說的,二是因為她們大多滿臉鐵青,身體冰涼,意識到那是什么人之后我也不太敢說話。
奇怪的是自從那天季陸在我眉心點了一下之后,我就一直沒有想吃飯的欲望,更沒有要上廁所的想法。怪不得季陸能一臉禁欲,氣質(zhì)出塵,原來地府中的人都不用拉屎撒尿。
一想到自己還會打嗝放屁,便更覺得配不上他了……
我在外面撿了幾節(jié)樹枝,每睡一覺醒來就放在床頭一根,掰著手指頭數(shù)著季陸回來的日子。
不知道日子就這么過去了多少天,那天晚上我照例做惡夢睡不著,總覺得在屋里躺著有些莫名的心慌,便穿上鞋去院子里溜達。
有了上一次的事之后,我便不太敢去井邊坐,只好腳不停的在院里溜達。
無意中看到老七老八屋子上方的那片烏云,怎么都覺得比第一天的時候打了不少。我就這么一直盯著,足有幾分鐘的時間。
后來突然驚覺,那團烏云好現(xiàn)在慢慢變換形狀。里面似乎正有一個東西在掙扎而出,沒多大會,一只手已經(jīng)從厚實的云層中抓了出來,伸向他們二人的屋頂。
我顧不上沒穿好的鞋,趕緊狂奔著去敲他們倆的房門。
老八開門看見我掉了一只鞋,一臉慌張的站在他門口不耐煩的問道“干嘛?”
“你們倆的放上有一朵黑色的云,那,那云彩里面好像有奇怪的東西。”我盡量表述出我要形容的東西,但是老八好像沒太聽懂的樣子。睡眼熊松的出來看了一眼,那房頂上的烏云竟然奇異的消失了!
“哪呢?”
我也納悶,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找,連一絲烏云的影子都沒找到。
“可我……”我話還沒說完,老八已經(jīng)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我房前屋后的轉(zhuǎn)了兩圈,嘀咕著剛才還在怎么這么一會就沒了呢。如果真是我的幻覺的話,再一再二不能再三,我打定了注意明天再出來看一眼。
第二天。
無常府中所有燭火都滅了之后,我在床上躺了一會便偷偷摸摸的順著墻根溜了出去。
抬頭看一眼,那處烏云變化的已經(jīng)十分驚人。昨天還只是伸出一只手,今天他的半個身子都已經(jīng)從里面探了出來。那像一個由陰云堆積而成的人,猙獰的向房頂伸出手,像是要把里面的人一把拽出吞噬一般。
我生怕速度慢了又被這東西察覺,于是在看見他的一瞬間,我一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到門口,咣咣的砸著門。
“那東西又來了,快出來啊!”
老八扶著額頭拉開門,惡狠狠的警告我“我這人,別的毛病沒有,就是起床氣大。你要是再敢來搗亂,我一巴掌我,我打我自己臉上。”
我顧不上解釋那么多,一把拉過他出來“你看!”
我們倆紛紛朝房頂看去,頭頂?shù)奶旆褐喙?,空無一物。
“哎?這真就邪了門了,剛才還有呢。”我百口莫辯,內(nèi)心糾結(jié)的像是被陸振華暴打的依萍。這叫怎么回事,難不成那玩意還怕人?
這時候老七從那房間的另一邊走出來,低聲問道“怎么回事?”
老八瞟了我一眼“不知道又發(fā)什么瘋。”
說完掀了一下衣角,轉(zhuǎn)身走進屋子,拉過老七關上了房門,我又被砰的一甩丟在了院子里。
我憤憤的抓了一把頭發(fā),這事怎么就解釋不清了呢。
就在這個時候,霧蒙蒙的天空中的陰云再次團成了一團,慢慢顯現(xiàn)出之前的形狀。我剛要喊屋子里的兩個人出來看,那團云中就噴出一陣黑煙,直沖在我的胸前,把我一下頂出了幾米遠。
我狠狠的撞在了對面房間的門前,木板門被我砰的一聲撞到在地,可見這股力量有多大。
我試圖從地上爬起來,但剛一動就感覺嘴里一陣腥甜。房頂上那東西似乎還沒有罷休,一個回力就把我提起,卷在半空中。
那掙扎了一半的人形,正瞪著兩只冒著紅光的眼睛審視我。我腰間受力,一時沒忍住,一口鮮血噴出來都吐在了那東西困著我的手上。
他突然像被灼傷一般,甩手把我丟開。好幾米的高度,我就這么背部朝下,砰的一聲摔在門前。
老八咒罵著踢開門“你到底……”剛說到這,就看見我被摔得散了架,口吐鮮血趴在門口。
趕緊蹬蹬兩步跑下來,一下拉起我,猛拍我的臉“哎哎,怎么回事這是?”
我把腥甜的血往回咽了一口,艱難的說道“我又沒昏迷,你拍我干嘛……屋頂啊。”
他這才反應過來,順手把我一扔,兩腳一踮就躍上了屋頂。我被二次中傷,徹底在地上趴窩起不來了。
老七這時候也聽到了外面吵鬧的聲音,出門一看我就知道了怎么回事,趕緊也躍上屋頂和老八一起加入了混戰(zhàn)。
那陣還未成型的陰云把二人裹在其中,我一時看不清楚戰(zhàn)況如何,只能在下面干著急。
老七從袖子中甩出一只毛筆,在手中揮舞。毛筆的筆尖鋒利,更像是一把護身的冷兵器。但是幾番糾纏下來,老七老八二人并沒占據(jù)上風,反倒是被那陰云欺壓的節(jié)節(jié)敗退。
這到底是何方神圣,連黑白無常都奈何不了?
我忽然想到了剛才那東西卷我上去的時候,被我吐出來的鮮血驚得收回了手。我死馬當作活馬醫(yī),趕緊叫老七下來。
老七一邊應付著那團陰云,一邊告訴老八說要下去一趟,讓他先頂住。
老八當即炸了毛“我靠,黑悶子,都這會功夫了你還要上個廁所怎么著?”
老七沒理會他,跳下來跪在我身邊問道“怎么了?”
我把手在身前臉下胡亂抹了一把,沾上點血之后抓起老七的手掌蹭了上去“這東西好像怕我的血。”
老七攥了一下拳頭,點頭再次躍了上去。
老八已經(jīng)被那東西困住,動彈不得。老七順勢把我的血往他胸前這么一抹,那團陰云果然忌憚的瞬間松了手。老八一下沒站穩(wěn)骨碌骨碌的從房頂上掉了下來。
老七把兩掌心相對,然后齊齊朝著那東西伸出,貼在他的胸口位置。
寂靜的天空中傳來一聲震天動地的哀嚎,那團陰云便像是被泡進水中的棉絮,分解成了一塊一塊,最后散在空中。
我和老八不約而同的松了一口氣,老七翻身一躍,從房頂跳下,直奔我而來。
抓起我的手腕,摸了一會,然后對我道“內(nèi)臟無大礙。”
我抹了一把下巴上的血,把手攤在他面前“你確定?”
“張嘴。”
我按他說的,邊啊邊把嘴張開。老七皺著眉頭看了一會“你應該是摔下來的時候把牙磕掉了。”
我伸手往嘴里摸了一把,后面果然摔掉了兩顆大牙。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轉(zhuǎn)身爬起來就朝對面門跑去,撅著翻來翻去。老八兩手撐在身后問我“找什么呢?”
我把手里的木板一扔,有些絕望的說“牙,可能讓我咽了……”
老八噗呲一聲,差點在地上打滾著樂,一向嚴肅的老七也有些忍俊不禁。只是我仍舊一臉絕望,怎么都開心不起來。
老七拍拍褲子從地上站起來“你先回房間去,我去給你拿點藥。”
“不用了吧,我應該沒啥事。”
老八也從地上站起來“別了,還是拿點吧,將軍要是知道你受了這么大傷,還不得拆了我的無常府啊。”
他走了沒多遠,突然停下來,猶豫了半天有些別扭的對我說“那個……剛才,謝謝啊。”
我意識到他在說我的血,趕忙擺手“沒關系,反正怎么都是流血,別浪費了。”
老八回頭,有些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你還真是讓人恨不起來啊。”
說完他便轉(zhuǎn)身離開,我的后半句話就這么憋在了嗓子眼里。
為什么呢,要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