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女人沒理會我的震驚,繼續(xù)在水池子里一邊洗東西一邊說道“我怎么記著這糖精不能和雞蛋一起吃呢?”
“哎呀管他糖精冰糖還是白糖的,小心點準沒錯。”
我端著水盆慢慢往病房走,好像終于想通了什么。維生素C本什么沒什么問題,但萬一要是和其他的東西混在一起,沒準就會產(chǎn)生毒性。
我快步走回病房,把水盆放在一邊拿出手機趕緊百度了一下。搜索出的結果讓我毛孔張開,不寒而栗。
搜索結果顯示,蝦等軟殼類食物含有大量濃度較高的五鉀砷化合物。這種物質(zhì)食入體內(nèi),本身對身體并無毒害作用。但在服用維生素C之后,由于化學作用,使原來無毒的五價砷,轉(zhuǎn)變?yōu)橛卸镜娜齼r砷,又稱為三氧化二砷,這就是人們俗稱的砒霜!
下面還附了一則新聞——臺灣一名女孩在家中突然七孔流血暴斃。經(jīng)警方初步驗尸,斷定為“因砒霜中毒而死”。醫(yī)學院教授鑒定說,該“砒霜”存在于死者腹內(nèi)。該女孩生前有每天服食維生素C片的習慣,在死亡當晚又吃了大量的蝦,兩者在體內(nèi)發(fā)生化學反應,形成劇毒砒霜,導致女孩死亡。
所以,有專家建議:“在服食維生素C期間,應忌食蝦類海鮮,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幽暗的病房中,手機反射出刺目的亮光。而真正讓我觸目驚醒的,卻是上面字里行間都滲透著寒意的字。
我看向面前何貴的床鋪,病歷卡已經(jīng)被護士抽走,床上的東西也打包的差不多??礃幼邮掷m(xù)辦好之后,就打算直接走了。
何貴的那張一寸照還掉在床下,我慢慢走過去彎腰撿了出來,端端正正的擺在了他的病床上。
外面一陣說話聲,我趕緊退回到月姐奶奶床邊,把毛巾沾滿了水幫老人擦拭身體,眼睛時不時的瞟著對面床鋪的動靜。
最先發(fā)現(xiàn)那張一寸照的是叫小德的年輕人,他拿著回頭問“我爸的一寸照怎么在這?”
后面那個管何貴叫二哥的人,也納悶的從懷里把新洗好的照片掏出來“我洗好的在這呢,之前的那張不是丟了嗎。”
我注意到他大伯和母親的神色都有些慌張,匆忙中還對視了一眼。他大伯拿過那張照片“可能是護士撿到,給我們送回來了。”
小德看見自己父親的照片之后,情緒再一次失控,哽咽的對身后幾個人說“媽,你真的不跟我走?”
他喚作媽的那個女人上前,拍了拍小德的肩膀“和你爸在那個屋頭住了三十多年,忽然讓媽搬走,媽心里難過啊。”
我忽然察覺到他大伯嘴角一絲奸笑,一種奸計得逞后的猖狂。再也懶得裝了吧,蒙過了小德,以為自己可以從此大搖大擺的通奸。
“可呆在那個家里,你又楞個過?”小德兩眼布滿了紅血絲,央求道。
女人決絕的搖搖頭“媽舍不得。”
“怕你舍不得的,另有其人吧?”我坐在奶奶的床上,一邊給她擦身子一邊悠悠的說。
那女人似乎沒意識到我在和她說話,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
“不用看了,我說的就是你。”我連頭都懶得抬,看見她那副惺惺作態(tài)的樣子,只怕會讓我惡心。
“你這說的是啥子話?”小德把母親護在身后,沖我說道。
“問問你媽和你大伯,我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明顯感覺到那二人有些慌亂,最后掉轉(zhuǎn)了槍頭對準我“女娃,你東一鏟子西一鏟子地,到底在說啥子嘛?”
我見這二人打算裝傻到底,便把手中的毛巾往床頭一搭“何貴被送來的時候大夫診斷為吃蝦引起的上吐下瀉,按說開點藥,吊瓶生理食鹽水就能解決的小病,最后怎么就變成了七竅流血?”
他大伯惡狠狠的沖我嚷“我們楞個曉得。”
“不曉得?”我把手里的維生素C攤開在面前“那這種藥你總曉得吧?維生素C,平常吃沒有問題。但是它和蝦混在一起的身后毒性就相當于烈性砒霜,足以讓一個成年人暴斃,七竅流血而死。而你和這位女士在何貴去世之前,曾經(jīng)到樓下的取藥處買過這種藥,這回你曉得了吧?”
我的這段話,聽過之后反應最大的人竟然是小德。他朝我走過來,一把打落我手中的藥瓶“你想說啥子?”
啥子?我想說你是傻子吧!我把話都說的這么明顯了,是真聽不明白還是跟我鬧呢?
我看著地上滾來滾的藥瓶,氣得沒招,叉腰說道“意思就是,你媽和你大伯,聯(lián)手弄死了你爹!”
他兩手一用力,一把把我推倒。我砰地一聲栽在月姐奶奶的病床上,第一反應竟然是千萬別弄醒了老太太。過一會才感覺不對勁,我費這么大力氣弄明白了真相,你不謝謝我也就罷了,跟我這動的是什么手啊!
“你再敢胡說八道老子揍你!”他指著我的鼻尖惡狠狠的罵道。
我突然被這大哥奇怪的邏輯震碎了三觀“你揍我?你憑什么揍我啊!”
“我媽和我大伯為哪樣要毒死我爸?啊?”他震怒之下,兩眼通紅。
我這才想到,這最關鍵的一點我還沒說,換誰都覺得不可理喻。只是他剛才突然跟我動手,讓我氣不打一處來,連繼續(xù)說的心情都沒有了。
“行!我不多嘴了,你們仨回家過日子去吧,攤上你這么個兒子也甭怪你爸死不瞑目了。”我指著他的鼻尖,氣得手都在抖,要不是他們?nèi)硕辔掖虿贿^,真想現(xiàn)在就蹦起來揍丫的。
我們幾個在病房里這頓吵,招來了不少看熱鬧的病號和小護士。這一家人拿上病房里的東西,一邊回頭罵我莫名其妙一邊推門走了出去。我氣得對著那傻逼兒子的后背耍了一套空拳,表達心中的郁悶。
真是沒見過這樣的人,我這一天跑上跑下心力交瘁的圖了個啥,到頭來差點挨頓揍。
我一屁股砸在床上生悶氣,窗簾開始慢慢飄動起來。我再一抬眼,身邊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身材佝僂的身影。我嚇得趕緊往后一躲,這才看出來人是那個何貴。
“你看到了啊,不是我不管,是你兒子自己不信。”我本就一肚子氣,此時看見他也不覺得害怕,只是滿肚子委屈。
他仍舊沒說話,抬頭看向了外面的夜空。雖然已經(jīng)化作了鬼魂,但是他臉上刀刻一般的皺紋還清晰可見。身材瘦小枯干,不像他大哥那般魁梧高大??粗难凵?,我心里竟然徒生一股同情可憐憫。
他轉(zhuǎn)頭看了看我,下垂的眼角飽經(jīng)風霜,眼球渾濁的看不清瞳仁。不覺間,一行清淚從他的眼角流下,似有滿腹的不甘和委屈說不出口。
我平生最見不得人這樣,便道“我再去說一次,信不信就看你兒子了。”
何貴感激的看著我,緩緩的點了點頭,之后整個人像是一陣煙霧一樣,消散在窗口。
如果不能幫何貴了了這個心愿,怕是他在接下來的日子都要在世間游蕩,做個孤魂野鬼不去投胎。我受點委屈無妨,就當修行好事一樁罷了。正自我安慰著,突然想起了什么,我立馬撒丫子沖了出去。
何貴的尸體,千萬不能被他們送去火化,否則日后想尸檢都沒有證據(jù)!從他們出去到現(xiàn)在不過幾分鐘,我要是動作快一點沒準還能攔住。
等我沖到樓下的時候,正好瞧見小德他們圍著擔架,看大夫把何貴的尸體送上車。他們選擇把人拉到附近的火葬場火化,所以才把人從太平間運了出來。
我撥開面前的人群,一下子橫在了車和擔架之間。
小德看見我的時候又捏緊了拳頭,我學聰明了趕緊往后退兩步。“咱們有話好好說,當著這么多人你要是敢動手信不信我訛你?”
何貴他老婆從兒子身后走出來,假惺惺的問我“姑娘,你到底要做啥嗎,我們家人跟你遠日無怨近日無仇的,你怎么就偏揪住不放了?”
我懶得和她說話,轉(zhuǎn)身對小德道“我知道我說這話不合適,你可能也不好接受……但是你媽和你大伯關系曖昧你爸剛死我就親眼看見他們倆摟摟抱抱,而且我也問過取藥處的護士他確實看見過他們倆人一起去買維生素C,緊接著你爸七竅流血身亡你就不懷疑這中間的關系嗎?”我像機關槍一樣把這些話說完,生怕他一個不耐煩再當胸給我一記電炮。
小德聽我說完,緩緩轉(zhuǎn)頭看向了身后的那兩個人。
女人急了亂咬人,指著我吼道“你這孩子血口噴人!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這么造我的謠?讓你這么個小丫頭指著鼻子罵,我五六十歲的人真是沒臉活了!”接著就開始耍賴,坐在地上哭嚎,怎么都不肯起來,好像是我毀了她的清白一樣。
小德握緊了拳頭“你有啥子證據(jù)拿出來,要不然光憑你一張嘴巴哪個會信?”
我真的日了個動物園,難不成你媽和你大伯偷情的時候我還得舉著手機在旁邊錄像?
“證據(jù)在這。”
就在我抓耳撓腮的時候,一記清冷的男聲突然自人群后面?zhèn)鞒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