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佑劫兩只手指立在胸前,閉著眼睛念了段什么,我突然感覺耳邊響起了號角聲,似乎有千軍萬馬匆匆趕來。
身后那陣力量好像被什么牽制,我回頭看了一眼,一團似浪花形的云朵憑空出現(xiàn),拖著我的后背把我從那漩渦中推出。
陸佑劫長袖一揮把我攔在他的身后,與那陣漩渦對峙。巷子里的黑煙好像忌憚陸佑劫的身份,不一會便消失了。我余驚未定,死死盯著那陣煙消失的方向。
陸佑劫轉身怒視我“連鬼族的人都在抓你,你到底是個什么玩意?”
“剛才那是鬼族的人?”我震驚的問道。
“回答我的問題,他們?yōu)槭裁匆ツ悖?rdquo;
我趕緊拉上他的衣服“有話別站這嘮了,回去再說。”
我把店里的卷閘門拉下來,扒著門縫看有沒有奇怪的東西跟過來。確定什么都沒有之后才勉強松了一口氣。陸佑劫翹著腿坐在床上打量我,臉上一個大寫的懷疑。
我把地上花瓶里的水倒了倒“你要回去嗎?”
陸佑劫輕佻下巴“少蒙我,快說,你到底什么人。”
我想到這人之前也算救過我,應該也不啥壞人便多少透露了一點。“我就是個學生狗,只不過最近惹了點麻煩。”
沒等我把話說完,陸佑劫突然冷哼了一聲“還蒙我?學生?”
“我真是學生!”
他伸手指著我肩膀上的那七個紅痣“你肩膀上的那東西是什么知道嗎,那可是人死之前的最后一口氣,至陰之氣。骨鎖七陰,可不是常人命格能承受住的。這東西要是封印在尋常人身上,暴斃都是輕的。”
我從來都不知道這東西竟然這么邪乎,季陸也從來都不會同我講這些。“你繼續(xù)說,還有什么?”
陸佑劫看我一臉震驚,有些不相信的問道“你當真不知道這些?”
我腦袋搖的跟上了發(fā)條一樣“向毛主席保證,絕對不知道。”
他聽我這么說,兩手端起來摸著下巴在屋子里來來回回的走“你可還記得你自己是誰?”
“我?我叫奚小谷啊……”
他翻了個白眼“我說的是你的前世。”
“不知道……我是誰?”
他兩手往身后一搭,往床上一躺“老子怎么知道你是誰,甭管你是誰,五天期限一到,你那男朋友要是沒辦法的話,我就把你辦了。”
我實在沒臉聽他說話,簡直一個大寫的污,這人整天亂七八糟的腦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我現(xiàn)在只盼望著季陸能在預期的時間里回來,要不然不用鬼族的人找上來,單單這么個三皇子的魂魄就夠我受的。
我窩在墻角的凳子上,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的床被占領,卻屁都不敢放一個。一直等到凌晨四點,外面的天亮起了魚肚白,這位爺才伸了個懶腰坐起來。
我手杵著下巴昏昏欲睡,他闊步走過來挑起了我的下巴。我剛一睜眼就看見他的臉正朝我欺過來。
“呸!你要干嘛啊你!”我想都沒想,對著他的臉就吐了一口。
他摸了一把臉,顫抖著下巴罵我“你活膩歪了是吧!”
“你先捧個大臉靠過來的!”
“早安吻懂不懂,土鱉。”他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口水,不耐煩的說。
“你你你別白費心思了,我不可能喜歡你一只鬼的。”
“這話說的跟誰喜歡你一樣,不過是身體需要罷了。老子覺得挨著你的時候身子暖,僅此而已。”
“那就好,注意保持距離。”我把凳子往后挪了挪說。
他衣袖一拂,化作一道青煙鉆進了那瓷瓶中“不用怕,老子心里有人啊。”他的聲音甕聲甕氣。
我倒真看不出,他竟然也會有意中人。那可能真是像他所說的,靠近我只是因為身體需要罷了。我拍了一下自己的手,讓你欠欠的沒事倒什么水,自找麻煩!
說到這,我盯著地上的瓷瓶,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對啊,要是不許想讓他從里面出來很簡單啊,只要把瓶子里的水到處去不就行了,我何必等到季陸五天之后回來呢?
只要瓶子里沒水,他不是就像之前一樣被困在里面出不來了嗎?
我搓搓手,壞笑著靠近地上的瓶子。我抱著輕輕晃了兩下,里面的水好像也不深。既然你不是什么善類,那也就休怪我無情了。
我把瓶子抱到后院,把里面的水嘩啦一聲倒在地上。確定里面徹底一點水珠都沒有了之后,我才把它重新抱回屋子里。
里面突然傳來陸佑劫氣急敗壞的罵聲“好你個女人,老子昨夜救你的事你都忘了?現(xiàn)在竟然這么對我,你良心都被狗吃了?”
“大哥,不是我不想救你,只是我很不滿意你求救的態(tài)度啊。你這種行為在我們這邊都是怎么定義的呢,強奸犯知道吧,你這行為跟他差不多。我把水給你倒出來都是小事,真把我惹毛了,我把這瓶子給你摔了!”我拍拍瓶身,以示威脅。
正說著話,月姐和棍兒哥就拉開卷閘門進來了。我笑著迎上去,卻發(fā)現(xiàn)二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
棍兒哥進來之后直接去后面找東西,月姐愁眉苦臉的坐在我旁邊。
“咋了?出啥事了?”
月姐神情疲憊的看了我一眼,一把抱住我“咋整啊小谷,我奶昨天晚上又住院了。”
我之前聽月姐提過她奶奶,今年已經(jīng)七十六了。月姐是老太太撿回來的,一老一小這么多年不容易。月姐長大結了婚,便把老太太從東北老家接到了四川。本以為能讓老太太過兩天好日子,可沒想到老太太就在前些日子被查出了癌癥,整天靠著高昂的藥費吊命。
月姐平日里是個極其剛強的女人,不到最后階段她定是不會露出這么無助的表情。這種時候什么樣的安慰都顯得有些無力,我只能拍拍月姐的后背。
“會好的,會好的。”我說著沒用的廢話。
“你棍兒哥家里人在西藏那邊又出了點事,現(xiàn)在都等著我們倆過去。”
“很要緊的事嗎?”
月姐點點頭“要了命了都是,怎么事兒趕事都趕到一塊了。”
我把她身子扳起來“要不這樣吧,你和棍兒哥先去西藏,早點把事情解決完早點回來。醫(yī)院那邊我去照顧兩天,你不用擔心。”
月姐搖頭“你還是老實在店里呆著吧,萬一你男朋友回來該找不見你了。”
“他一時半會回不來的,你就讓我去吧。”
月姐和棍兒哥商量了一下,兩口子感激的看著我,不知道說什么好。我只道要謝也是我謝他們,要不然我這幾日都不知道該去哪里才好。
他們兩個趕中午的火車就急匆匆的走了,給我留了醫(yī)院的地址和他們的聯(lián)系電話,說自己盡快回來。
我下午關了店門就打算直奔醫(yī)院,臨了還聽那瓶子里的陸佑劫咒罵道“蠢貨,你等老子出去了不會放過你的!”
我翻了個白眼,好像什么都沒聽見一樣嘩啦一聲關上了卷閘門。
月姐奶奶住在市里還挺不錯的一家醫(yī)院,我沒費什么力氣就找到了病房。推門進去的時候老太太身上插滿了管子,呼吸都有些困難。我躡手躡腳的沒敢吵醒她,叫來了一邊的護士小聲打聽“老太太做手術了嗎?”
護士搖搖頭說老太太得的是淋巴癌,我當即明白了怎么回事。淋巴遍布全身,根本沒辦法切除,只能靠保守的藥物治療。況且老太太年紀這么大了,也沒必要做手術冒那個風險。
護士給我指了一下病房里老太太身邊的那張床,告訴我晚上陪護的話就住在那。病房不大,里面只有四張病號床。那兩張床上都有東西,應該是主人出去干什么了還沒回來。
我按照護士說的,時刻觀察留意著老太太的藥瓶滴流速度,時不時的喊人進來換藥。老太太一直迷迷糊糊的睡覺沒醒過,我也一直沒來得及打個招呼。
對面那張床的主人一個下午了都沒回來,我在床上靠了一會一直到下午太陽落山。
迷迷糊糊的時候,對面好像回來人了。
他是孤身一人回來的,屋子里有些昏暗我看不清那人的模樣,不過看身影應該是個男人。我雖然還有些不清不楚,但也坐起來打了個招呼。
那人聽見我的聲音之后沒有馬上回頭,脊梁骨像是被人吊了一根繩子,直挺挺的轉過身看我。我還納悶這人的動作為什么這么奇怪,卻沒想到這人在看向我的瞬間竟然砰的一聲跪了下來。
動作決絕又堅定,不容分說的跪在我床前。
這人是個骨瘦如柴的老頭,兩頰塌陷,雙眼瞪得像銅鈴一樣。我找不到他眼中的焦點,甚至不確定他是不是在看我。
病房中的氣氛詭異又陰森,我只能聽見月姐奶奶呼吸機時不時發(fā)出的滴答聲。我趕緊穿上鞋走到他面前,想要攙起他。
可還沒等我碰到他的時候,他突然兩手搭在面前,砰的一聲將頭叩在地上。
十分虔誠的喊了一句——
娘娘萬世永載,恩澤玄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