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說,季陸殺人,老校長從一開始就是知道的?
突然之間,之前很多想不通的事情都有了合理的解釋。為什么老校長會在案發(fā)的第一時間就趕到老白樓,為什么他騙我說季陸今天請假,為什么他對一條生命的離去那么的無動于衷,原來這一切他都是知道的。
難道他們兩個之間的交易,和這個被釘在地底的孩子有什么關(guān)系?
這個山村,這所學(xué)校,這兩個人,到底有著什么樣不可告人的秘密?
老校長的那句話好像一直環(huán)繞在樹林里,讓我毛骨悚然。幫我解決了那個女老師,東西一定雙手奉上……
我要離開這,我必須盡快離開這!
季陸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不會在乎再殺一個人??蛇@個節(jié)骨眼上,他們倆對我的防范一定會加強。而且一旦我逃跑被抓回來,他們絕對會按照老校長說的,把計劃提前。
從后山回來,我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安靜的回學(xué)校上課,下課,吃飯,睡覺,偷偷的把行李打包藏好。
我不知道一個禮拜之后還會發(fā)生什么事,我也不知道他們把我留在這里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在那之前我一定要想辦法離開這里。只有離開這里我才能報警,我才能安全。
已經(jīng)死了八個孩子,如果再不走,有可能我就是下一個。
學(xué)校的位置在鎖鑰鎮(zhèn)的千西苗寨最北面,無論是交通還是信號都是最差的地方。想離開這里,可能還不是什么簡單的事。
那天晚上吃過晚飯以后,老校長突然說要去鎮(zhèn)上買些東西回來,讓我和季陸同他一起。我借口說自己身體不舒服,留了下來。
兩人走后,我知道機會來了。
我親眼看著兩個人坐上了去鎮(zhèn)里的車,飛一樣的跑回宿舍拿上行李,直奔后山。剛出門口的時候就看見我們班一個男孩的嫂子,背著柴從后山走出來??匆娢业臅r候留意了一下,眼神從我頭頂看到后背。我看的尷尬,只好點了點頭,繞了過去。
印象中從后山那片果園穿過去,走不到一個小時就能上大路。就算車不多,但想攔一輛去鎮(zhèn)里應(yīng)該還是有的。
現(xiàn)在關(guān)鍵的是,我一定要想辦法在天徹底黑下來之前走出后山。
后山雖然不像阿和山那么難走,但也不是一馬平川,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很容易迷路。只要一時方向不對,再想走對可就難了。
行李箱太笨重,我把所有的東西都裝在背包里。盡管如此,剛走不到二十分鐘,我就已經(jīng)氣喘吁吁。
天越來越黑,我沒有休息的時間,敲了敲發(fā)酸的膝蓋繼續(xù)往上走。
第三次繞過那棵歪脖子樹的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好像迷路了……
低頭看了一眼表,從上山到現(xiàn)在馬上就到一個小時,可我還在半山腰晃悠。
太陽已經(jīng)徹底落了山,現(xiàn)在雖然不至于伸手不見五指,但是想行走在樹林中還是有些吃力。我剛掏出手機打算照亮的時候,山下突然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
我趕緊躲在樹后,仔細的聽著。
隱約只聽見有個人在說什么山上,什么帶回來。再仔細分辨一下,那絕對是老校長的聲音!為什么他這么快就回來了!
我絕望的跌坐在地上,這下糟了。如果這一次被抓回去,那我就再也沒有跑出來的可能。如果讓老校長證實,我已經(jīng)開始對他起疑,他絕對不會再給我一個禮拜的時間。
我喘了一口氣,拔腿就朝反方向狂奔。心里只有一個想法,千萬不能被追上。被抓回去絕對只有一個結(jié)局,那就是死!
但是我兩條腿哪是那么多人的對手,身后的亮光離我越來越近,我甚至能清晰的聽見狗叫聲就在我腦后。
我方向感大亂,完全不知道想上山該朝哪個方向。后面的叫喊聲和亮光越來越近,我已經(jīng)體力透支,跪在地上喘著粗氣。
旁邊草叢傳來窸窣的聲音,我轉(zhuǎn)頭,里面突然伸出來一雙手把我拖進去。兩邊的草葉刮著我的皮膚,那雙手一直把我拖進了草叢最深處。
我剛要掙扎,身后的人靠近我耳邊噓了一聲。
外面十幾個人追了過來,手電筒的光,狗叫聲,同時交織在我面前。老校長披著衣服站在那里,目光深邃的朝山上看去。
那只老黃狗好像察覺到了什么,伸著舌頭慢慢向我走來。就在快要靠近我的瞬間,突然像看見了什么恐怖的東西一樣,嗚咽著跑開。
老村長把手里的煙頭彈在地上“你們往大路那頭追,留下三個人跟著泥蛋在山上找,留口氣帶回來就行。”
老村長狠厲的語氣讓我渾身冰冷,不自覺的打了個寒戰(zhàn)。一時之間竟然忘了自己身后還有一個人,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眼前。
兩分鐘之后,人群散去。我松了一口氣,轉(zhuǎn)過身看了一眼后面的人??辞逅L相的一瞬間,嚇得我直接跳到草叢外面!
怎么,怎么會是季陸?
“你怎么在這?”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從草叢里站起來“這句話應(yīng)該是我問你。”
“我曬太陽。”
他瞄了一眼天上皎潔的明月,我趕緊改口“曬月亮。”
他懶得和我廢話,直接過來拉過我的背包帶,把我往山下拖去。
“你帶我去哪?”我甩開他的手,站開一段距離。
他往老校長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不耐煩的對我道“如果你在他找到你之前自己回去,也許還有解釋的余地。”
這純粹就是變著法讓我跟他回去,我怎么可能這么容易就上當(dāng)。“那就回去唄”我作勢要往前走,他也真信了轉(zhuǎn)身走在我前面。
我腳下一掉頭,瘋狂的朝另一個方向跑去。前腳回去后腳你就殺了我,跟你走才真是腦袋進水了。
剛跑沒幾步,前面就晃過一陣手電筒的光,老校長他們帶人從山頂上下來了。我進退兩難,往前也不是,往后也不是。季陸二話沒說,直接把我扛起來,朝學(xué)校方向走去。
季陸在靠近我的一刻,我能感覺到自己鎖骨位置的七顆朱砂痣有了強烈的反應(yīng),瞬間變得滾燙灼熱“你放過我吧,真的,我什么都沒看見也什么都不知道。”我兩腳撲騰著,企圖說服他。
“你跟了我?guī)滋煳倚睦镉袛?shù)。”
“你知道我在跟蹤你?”
“不然你以為我那些話都是跟誰說的。”
“什么話?”
他好像很無奈的嘆了口氣,只顧單手扛著我往下走,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不安分的掙扎,雙手雙腳并用一陣撲騰。就算這樣季陸還是扛著我下了山,從后門繞進了校門。
他肩膀一低,把我從上面甩下來。
我趕緊往后退了兩步“你到底要干什么,要殺要剮給個痛快話!”
“真要殺你還用等到今天。”季陸把地上的雜草踢開,墻角露出一個直徑不到一米的狗洞“從這進去,直接上老白樓,隨便想個借口解釋清楚你剛才去哪了。”
我搞不清楚季陸到底是什么意思,卡在墻外遲遲不進去。
他看我一臉準(zhǔn)備就義的表情,不得不嘆口氣把話說得明白一些“我不會害你,更不會殺你。只要你聽我的,我就能保證你安全。”
“你說我就信,也太小瞧我智商了。”
“你要是有智商還能惹出今天晚上這種事?”季陸眉毛擰在一起,有些慍怒。
“我……”我剛要辯解,就聽見大門那邊傳來吵雜的聲音。
季陸把我腦袋摁進狗洞里“記住我剛才說的,上三樓學(xué)生宿舍。”
前腳把我推進去,季陸后腳就堵住了那個狗洞。我聽著前院的聲音越來越近,一咬牙就朝老白樓三樓跑去。
假裝從未逃跑過,無疑是個緩兵之計。但是無論如何我也想不通季陸為什么要幫我,他應(yīng)該是最希望我死的那個人才對,為什么三番五次的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