墳地旁邊的泥濘里到處都是腳印,但都是昨天下午村民留下的,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野狗的蹄印,難道說她們兩個自己跑走了嗎?
正在這時候申天順在遠處的樹林里發(fā)現(xiàn)了一對腳印,腳印很深看樣子是背著重物在走。
兩人一路來到村南頭,腳印在一間窯洞前消失了。而窯洞前正有一個瘸子拿著打掃帚掃亂腳印。
“居然是他!這個狗雜種。”
這個人叫二賴子,以前偷偷摸摸、調(diào)戲婦女是南頭堡的禍害,后來激起了民憤被打折一條腿,從此才消停下來。
雖然不知道二賴子偷二嬸和小花的尸體做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太姥爺讓申天順看著點,自己回村叫人。
三言兩語說清了情況,老村長振臂一揮帶領(lǐng)著村民殺了過來。卻看到申天順暈倒在原地,而二賴子已經(jīng)跑了。
救醒申天順一問,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的好好的眼前忽然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沖進二賴子家一看,沒有人。只是對面的供桌上擺著兩個排位,一個是他爹老賴子,另一個是他的哥哥大賴子。
他們父子三個都不是什么好東西,幾年前有一幫當(dāng)兵的路過他們?nèi)ネ等思业臇|西,被抓住槍斃了。二賴子由于那天病了沒有去,就活了下來。
不過此時的供桌上卻擺著兩個紙人,上面還寫著生辰八字和一些密密麻麻的符號。村里有人認出了這兩個八字正是二嬸和小花的,也就是說二賴子在這里下咒作法。
可是這個二賴子不學(xué)無術(shù),他怎么會懂這些呢?
村民一搜在里間搜出了二嬸的尸體,卻獨獨沒有找到小花的。這個時候老村長猶豫了,叫過太姥爺說這事不好辦了,那兩個紙人不尋常,叫‘鬼纏人’。
和平常的紙人不一樣,鬼纏人施法者不是人而是鬼,也就是說害死二嬸和小花的人很可能是死去的老賴子和大賴子。
老村長畢竟上了年紀(jì)經(jīng)驗豐富,見多識廣。但是他也只是知道,并不會破解之法,所以要太姥爺去找高人。
離南頭堡外三十里有個蓮花觀,早些年那里也是香火旺盛、門庭若市。但這些年世道變了,人們吃飯都吃不飽哪里有錢去燒香。
再加上災(zāi)荒兵亂,蓮花觀里的道士跑的跑、抓的抓早就沒人了。太姥爺說都沒人了,你讓我去吹風(fēng)???
老村長說不然,里面其實還住著一個人,一個燒火做飯的老頭。太姥爺一聽就急了,老爺子你糊涂了,一個燒火的老頭會個屁法術(shù),難道讓他來把鬼煮了?
老村長也急了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人家到底是在蓮花觀里做飯的。你要不愿去也行,黑夜小花再來喊冤我可不管。”
事到如今太姥爺也沒招了,訛了老村長五個窩頭叫上申天順奔著蓮花觀的方向去了。
一口氣就跑了十幾里路,來在了‘鮑莊’。申天順叫喚著頂不住了,三天就吃了一個半窩頭神仙也會餓。
說到這里太姥爺也感覺到肚子里餓的發(fā)慌,兩人走近村子敲開一戶人家討了兩碗水就著窩頭吃了下去。
這個時候門外來了個邋里邋遢的要飯的,看到他們兩個在吃窩頭,巴扎著嘴眼巴巴的看著,卻沒有伸手來要。
太姥爺嘆了口氣,掏出一個窩頭想要給乞丐,卻被申天順攔住了。他說我們兩個還餓著呢,你還管別人。
太姥爺說我們少個窩頭最多餓一點,看他這意思不吃就餓死了。申天順聽完后白了他一眼說,昨晚為了一個窩頭追了我那么長時間,也沒見你好心。
太姥爺說你年輕力壯,還能蹦那么高一時半會兒肯定餓不死,最關(guān)鍵是你用的是偷,那不一樣。
話說到這個份上申天順也沒強攔,順手舀了一碗水給了乞丐。
乞丐沖他們點了點頭接過窩頭和水,然后放在地上。并搬來兩小一大三塊石頭,支成一張石案,整理了一下破衣服,然后先喝了一口水漱口。
洗手、洗面、整理頭發(fā),又拿出一雙筷子將窩頭分成四小塊,夾起一塊細嚼慢咽,最后再喝一口水。
兩人都看傻了,都餓成這逼樣子了還窮講究個毛啊,想來這個乞丐以前不是尋常人家。
“吆!大家風(fēng)范啊,這位先生,窩頭好吃不?”申天順笑著問道。
乞丐沒有說話,伸手示意稍等。太姥爺明白他的意思,那是在說食不言寢不語。
等到乞丐把窩頭吃完又喝了一口水慢慢說道:“味道還不錯,要是再加點白面就更好吃了。”
申天順一聽差點氣炸了,要不是太姥爺攔著他,他都準(zhǔn)備擼袖子揍人了。白面,這東西在當(dāng)時很奢侈,許多人一輩子都吃不上幾回。
那乞丐沒有理會申天順的怒氣站起來整了整衣冠說:“受人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送你們四個字‘萬事莫管’。”
說完起身走了,好不容易摁住了暴怒的申天順,太姥爺在乞丐剛才吃飯的石案上發(fā)現(xiàn)了一支毛筆。
這只毛筆的筆身是白色石頭做的,也看不出是什么石頭,只見上面雕刻著奇怪的文字,卻是一個也不認識。
再看那筆鋒,是金色的毛發(fā)制成的,既柔軟又有韌性。太姥爺受他父親的影響,也是個識文斷字的好手,對于文房四寶見過不少,但如此精妙奇絕的毛筆還是第一次見。
也不知道這根毛筆是那乞丐遺落了,還是故意留下的。反正當(dāng)他拿著毛筆追出去的時候已經(jīng)找不到人了。
這只是一個插曲,當(dāng)兩人吃飽喝足想要走的時候,忽然看到對面來了個婦女慌里慌張的來到門前,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就進了院子。
“他嬸啊,你快去看看吧,我老四家的難產(chǎn)了。”
“哼!你不是找了花婆嗎,還來找我干什么。怎么,花婆那么大的本事管不住個難產(chǎn)。”院子的主人出來看著這個婦女沒有好氣。
婦女一拍大腿快哭了:“管不了啊,卡住頭出不來了。”
“揉揉往出拽啊。”
“拽不下來啊,兩個頭……”
后者聽完就是一愣,隨即發(fā)出一聲不可思議的叫聲。連門都沒關(guān),跟著婦女跑了出去。
兩個頭!太姥爺和申天順一聽來了興趣,將毛筆往懷里一塞跟了上去。
鮑莊的人都姓鮑,其中以鮑田虎為大,據(jù)說同縣城里某個司令有點關(guān)系。他有四個兒子,今天難產(chǎn)的這位就是他的四兒媳婦。
鮑莊有兩個接生穩(wěn)婆,一個叫花婆,一個叫翠婆。巧了,給我太姥爺喝水的就是翠婆家。
來到鮑家里面已經(jīng)亂成一鍋粥了,看到他們兩個跟著翠婆來,雖然奇怪也顧不上那么多。來到院子里兩人止步了,產(chǎn)房可是禁地。
翠婆剛進去不久就聽到一聲慘叫:“索命鬼嬰……”然后半天沒有動靜,最后她顫顫巍巍的出來同外面等候的鮑家老四說了情況。
也不知翠婆說了什么,鮑老四立刻跪了下來央求,但她只是搖搖頭說無能為力,另請高明吧。
這個時候門外走進兩個人來,一個虎背熊腰一臉黑氣,另一個枯瘦如柴背著藥箱。眾人議論中才只是鮑家當(dāng)家的去縣城里請了一個有名的郎中。
不過進去也只是一盞茶的功夫,郎中搖著頭出來,只說已經(jīng)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圍。
老四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爹,救救柳娘啊,她是我的命啊!”
鮑田虎也是個狠人一把拉起老四罵道:“起來,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樣子。”
按照風(fēng)俗女人生孩子男人是不能進去的,尤其是外人。哪怕這個女人死了,都不行。但現(xiàn)在老四哭喊著就是不起來揚言媳婦死了他也不活了。
話說到這份上,鮑田虎心軟了,畢竟這是他最疼愛的小兒子。
抬頭向四鄰一抱拳:“各位好鄰,熟悉不熟的,過節(jié)不過節(jié)的,認識不認識的。我鮑田虎雖然蠻橫但自認沒有禍害過各位,今天不管是誰,但凡可以救我四兒媳婦的,不論男女必有重謝。”
這話一出就是說明了外人不論男女都可以進產(chǎn)房,算是破了規(guī)矩。不過眾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敢進去。
就在這個時候產(chǎn)房里穿出一聲女人極其痛苦的慘叫。太姥爺再也忍不住了向前踏了一步喊道:“我去看看。”
申天順攔住了他說別胡鬧,可太姥爺只回了一句不能見死不救。鮑田虎看到他一個毛頭小伙子不像個有本事的人頓時有些猶豫,但他家老四此時已經(jīng)塊崩潰了,拉起太姥爺就走,申天順想了想也跟了進去。
來房間里一看,床上躺著一個女人,已經(jīng)是有出氣沒進氣了。只看到一雙白白胖胖的小腿耷拉在外面,而頭則卡在女人的身體里。
再向里看這個嬰兒的脖子上居然有兩個頭顱。其中左邊的那顆嬰兒頭很正常,但右邊的那顆卻很大幾乎快有成人腦袋那般大小,并且面目猙獰恐怖,就好像廟里的夜叉。
要說太姥爺純屬胡鬧那也不是,以前村子里有個放羊的,他家母羊難產(chǎn)的時候太姥爺還去幫過忙,算是有點經(jīng)驗。
這個時候翠婆也跟了進來想看看這個后生有什么辦法,其實太姥爺?shù)南敕ê芎唵?,用硬的,想辦法把孩子拽出來。大人和小孩,保一個算一個,至于后果沒有多想。
這個過程必定痛苦萬分,太姥爺讓閑雜人等先出去,只留下翠婆和申天順,一個時刻注意女人的波動,一個騎在女人身上預(yù)防她亂動,就這么硬來了。
先將那顆正常的嬰兒頭緩緩的靠在邊上,再把那顆惡頭塞回去,然后把好頭使勁一拉拽出來。這個時候女人發(fā)出殺豬一般的慘叫開始劇烈的掙扎,申天順扎了一個馬步硬生生的坐了回去看著我太姥爺罵道:“你他娘的快點。”
不是太姥爺不想快實在是那個惡頭太大了,雖說這個嬰兒鐵定是活不成了但真要弄斷也于心不忍。好不容易把好頭拉了出來正準(zhǔn)備去拉那顆惡頭的時候,原本緊閉雙眼的惡頭忽然睜開了眼睛。
它就那么死死的看著太姥爺,眼神里充滿了怨毒。太姥爺頓時就傻了愣在那個地方伸著雙手不知道該怎么辦。這個時候女人已經(jīng)停止了掙扎,翠婆說快要不行了。申天順坐的位置剛好看不到惡頭的表情,死命的催促著太姥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