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多么豪華的宅邸,后門這種地方也不可能有多喧鬧,三少爺孤身一人站在那里,倚著門假寐。
沒錯,我還是被那些話吸引過來了,走路的聲音把三少爺驚醒,看到我他顯得很高興:“你終于來了啊,我就知道你不會這么快離開的。”
我左右看了下,發(fā)現(xiàn)確實沒有其他人在附近了,松了口氣道:“找我有事嗎?”
“當(dāng)然,我相信你說的,更相信劉道長的話,二叔做事沖動了,希望你不要介意。”說著,三少爺向我鞠了個躬,我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但想到我們的立場,還是忍著笑意說道:“這點就不用提了,你找我來,不只是想道歉的吧,也不要跟我說你想幫我澄清事實啊,我一個外鄉(xiāng)人,跑出去了這里的事情和我關(guān)系并不是很大。”
這些話是我在來時的路上就想好的,顯然效果不錯,三少爺露出驚訝的神情,但很快掩飾下來道:“你比我想象的要聰明些,沒錯,如果僅僅是那些事,我不至于特地來找你一趟,這次來,我是想搞清楚我娘到底想做些什么,她不該在這兒的。”
原來,三少爺在幾年前的時候,曾經(jīng)遇到一件怪事,那時的他貪玩跑李家祖墳玩,意外撞見自己娘的墳?zāi)贡煌陂_,尸體被娘家的人擄走,當(dāng)時的他還小,不敢出聲,只敢在一旁看著,就在自家娘的墳?zāi)雇耆樟撕?,他看到一個很像自己娘的女人虛影踮著腳跟走了回來,躺回墳?zāi)估?,墳?zāi)棺詣舆€原回原樣,嚇得他倉惶跑了出去,事后,他怕挨罵就把這件事爛在心里,但他每年祭拜的時候都清楚,自己娘的墳?zāi)故强盏模蠢碚f,自己娘并不可能在這里,但這件事后他在劉允走前找他商量了一陣,劉允見過李家所有人,確認(rèn)那個作祟的老太就是李家大奶奶無疑,而經(jīng)歷過那些事的三少,也相信我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這個理由確實能讓人信服,我點了下頭說道:“老實說,你娘想做什么我也不太明白,看樣子,她想讓整個鎮(zhèn)子的人都下去陪她,還說要打開你們家中陰穴。”
“不會吧,娘生前很信佛的,平時連個葷腥都不愿碰,怎么會忽然想拉全鎮(zhèn)人陪葬?”三少死命抓著頭皮,對于這個問題,我也不知怎么回答,只能聳聳肩表示自己的無奈。
就在這時候,原本寂靜的小巷忽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看樣子有不少的人正往這里趕來,這時候會來的人理由肯定只有一個……我驚愕的看向三少,以為自己被騙了,但看他那樣子,顯然比我還要糊涂,來不及多想,我連忙往墻上翻去,企圖在兩邊來人完全把我包圍時離開,但大家族的宅邸圍墻實在太高,我翻了幾下沒能上去,反而摔的自己屁股疼。
幾下耽擱,兩邊小巷口已經(jīng)涌出人來,帶頭的正是李二爺,在他身后,幾個拿著大網(wǎng)的人向我撲過來,那網(wǎng)上掛有符箓,糯米,大蒜什么的,整體聞起來還有一股嗆人的腥臭味,也不知沾了啥,被那網(wǎng)的氣味一沖,我眼淚鼻涕都下來了。
網(wǎng)被拋到我頭上,眼神模糊的我躲閃不及被兜個正著,二爺大笑道:“哈哈哈,那臭道士給的法子還真不錯,總算把這妖物給抓住了,來來來,后面的趕緊把刀拿來,老子親自把這妖怪劈了,省的害人!”
我一聽急了,連忙掙扎起來,但這網(wǎng)編的結(jié)實,也不是我一個小孩能撼動的,就在這時,三少爺攔在我面前求情道:“二叔慢動手,這個人暫時還不能動!”
“這是為何?傻小子,你該不會被這妖物迷了神吧,居然幫他說話,你大哥的孩子可是他害死的。”二爺?shù)纱罅搜劬鹊?,三少爺揮了下袖子,面無表情的說:“自然不是被迷了眼睛,只是這人是我引來的,功勞可得有我的一份,您這樣帶人截胡未免不夠意思,而且大哥和爹兩個當(dāng)事人都不在,我們這樣不聲不響的把人做掉也太過草率,至少等他們兩人見過這家伙后,再作打算吧?”
我原本還期待三少爺幫我說幾句,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話,氣得我在網(wǎng)里面掙扎起來,巴不得一口老血噴他臉上,二爺摸著下巴想了一陣,大笑道:“也對,是我想的不夠周到了,好吧,都依你,把他給我押下去,我等大哥來了再殺給他看。”
就這樣,我被拖下去丟到柴房里,他們在我手腳捆了好幾圈麻繩,防止我逃跑。
陰暗的柴房中只有幾只蟑螂老鼠與我為伴,不時還能見到蜈蚣蜘蛛什么的,顯得陰森森的讓人害怕。
經(jīng)過一開始的氣憤后,我冷靜下來,也想清楚了這是三少爺?shù)木彵?,以二爺那個架勢想要勸他放了我是不切實際的,但只要不是當(dāng)場被殺,我就還有機(jī)會跑出去。
想清楚這些,我開始嘗試觀察著這里,想找找看有沒有什么東西能幫我逃脫,但顯然,柴房已經(jīng)被收拾過,沒有鐮刀一類的器物可以供我割開繩子,而且門外有兩個大漢拿著砍刀候著,哪怕我掙脫束縛,估計也會在逃跑的第一時間被砍了頭,看清形式我不由得有些泄氣,現(xiàn)在能依靠的,只有三少爺了,希望他會負(fù)責(zé)給我想法子吧。
等了一會,三少爺果然來了,一來就擺出大少爺?shù)募茏?,說要進(jìn)來教訓(xùn)我一番,但顯然兩個看門的都有二爺撐腰,并不是很買三少爺?shù)膸?,三少爺糾纏了一會無果,退而求其次道:“既然這樣,打開門讓我罵他兩句總可以?”
這個要求不過分,兩個看門的商量一陣答應(yīng)了,打開門來,三少爺略顯狼狽的樣子映入我眼簾,顯然,他之前還去過其它地方,估計為我說情花了他不少功夫,頓時,逆光下三少爺?shù)纳碥|在我心目中變得高大起來。
還沒等我感慨兩句,三少爺劈頭蓋臉對我就是一陣喝罵:“你這泥巴佬,終于還是落在了我們的手上,居然敢害我們李家折損那么多人馬,要不是等下要拉你去見爹,我現(xiàn)在就打死你,不過你放心,一會你就見著我爹了,到時候不管你說什么,我爹都不會放過你的,還有我二叔,他對爹忠心耿耿,又是李家繼承人,任你怎么小心都是沒用的,安心等死吧,呸!”
這些話,如果在我還在氣頭上聽到時,指不定得氣死,但現(xiàn)在聽來卻是在提醒我,我手上犯了李家人的命,逃脫不易,但一會可以見到李家大老爺,說點什么也許還有機(jī)會解圍,然后,要小心二爺,他想對大老爺表忠心,窺探李家繼承人的位置,顯然不會輕易放過這個立功的機(jī)會……也真難為我自己,這顆腦袋瓜子能想明白那么復(fù)雜的玩意。
說真的,聽明白這些后我有些想笑,這三少爺也是個人才,不過這時候憋不住笑就露餡了,我轉(zhuǎn)而唾罵三少爺兩句,讓臉上的笑容不會太明顯,但眼神里的笑意是掩蓋不住的,三少爺看明白我的意思,也配合著叫罵兩聲,往我這里面扔石頭,還作勢要進(jìn)來打我,嚇得兩個看門的連忙把自家三少爺拉開,畢竟這里面可是個“妖物”啊,要是不小心在自己兩人面前傷到三少爺,那自己也免不了吃苦頭。
鬧劇過后,看門的又把門合上了,我轉(zhuǎn)而思考著要怎么說服李家大老爺,空口白話肯定是不行的,得拿出證據(jù)來,證明李家大奶奶確實成了鬼,又或者證明,我對他們沒什么惡意,但正如劉允說的那般,普通人看不到鬼,很難拿出來能讓他們信服的證據(jù),而且中間還要加個二爺,哪怕我真拿出證據(jù),也有可能被他攪和了。
想著想著,我頭疼起來,無奈的在柴房里打著滾,剛剛?cè)贍攣G進(jìn)來的石塊刺痛了我,我起身查看,發(fā)現(xiàn)有一塊石頭的棱角特別鋒銳,跟個刀子一樣,剛剛那一下把我衣服都劃破了。
刀子?我連忙把石頭撿起,在手里摩挲了一陣,確認(rèn)這玩意的鋒利程度后,高興的試著用它割開手上的麻繩。
這顯然不是一個容易的活計,手被反綁著不好使力,而且麻繩也比想象中的堅韌,石頭再鋒利畢竟比不上真的刀子,刮起來難度不小,但我還是努力嘗試著,如果能把手上的束縛解開,一會兒實在勸服不了他們,我也有機(jī)會再拼一把,好歹不會像現(xiàn)在這般做只待宰的羔羊。
大概努力了一上午吧,我手都磨腫了,總算把繩子鋸得差不多,摸上去,那繩子現(xiàn)在只有一點點線頭連著,估計我一用力就能崩斷它,就在這時候,門被打開了,嚇得我連忙把石子丟掉。
幾個人蜂擁而入把我按在地上,解開了我腳上的繩子,把我推搡了出去。
門口處,一個肥胖的老人瞇著眼打量著我,冷笑道:“大老爺要見你,乖乖跟著我,一會別耍什么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