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fā)生在某天早上,村長來找外公商量事情,卻發(fā)現(xiàn)外公已然不在家,當(dāng)時我和爹沒有注意太多,以為外公出去串門而已,這種事情以前常有,但一直等到晚上村長再來一次的時候,我們意識到事情不對頭——外公不見了!我們翻遍家里所有角落,又連忙出去外面找尋,可都沒有外公的蹤跡,對面門的幾家人也說,今天一整天就沒發(fā)現(xiàn)過外公出門,這事情就奇了怪了,外公沒出門,人怎么就沒了呢?
而通過我們的找尋,其他人也知道外公失蹤的事,一下子整個村子就沸騰了起來,要知道村子損失了這么多人還能維持較平穩(wěn)的秩序,很大一部分是外公的身份在壓著,現(xiàn)在連身為巫祝的外公都可能遭那不知名詛咒的毒手,他們又會如何?
恐慌開始蔓延開來,等到村長發(fā)現(xiàn)不對的時候,事情已經(jīng)變得很大條了,大晚上的村子比中午還熱鬧,全村人集體打著燈籠找我外公,爹甚至帶著一群人不顧危險的上了山。
直到第二天中午,爹帶著一身傷和滿衣褲的土,踉踉蹌蹌的跑回家里,不待我問詢什么一把抱住我,死命的在那里流眼淚,視如珍寶的眼鏡花了一片,他也沒去理會,見爹這個樣子我也哭了,一邊哭一邊問:“爹,外公是不是沒了?”
“沒有,阿赟,你外公沒事。”爹手抬起來撫著我的臉,他的手有些冰冷,象死人的手,不過我卻沒注意到這些,而是被爹的話噎住了,眼里的眼淚真不知是該流出來還是改憋回去,外公沒事您哭個什么勁??!我感覺自己被騙了,不滿的把爹的手推開,嘟著嘴看著他,臉頰上的眼淚還沒擦,樣子怪滑稽的。
爹被我的舉動弄的有些不知所措,好半天才恍然大悟的點著頭,說道:“哦,是啊,不該哭的,你外公沒事,我不該哭的。”
只沉浸在外公的事情中,還沒發(fā)現(xiàn)爹不對勁的我不滿的斜了爹一眼,問道:“外公現(xiàn)在人呢?”
“外公啊……他現(xiàn)在有很重要的事情,暫時是不能回來了,他托我告訴你,三天,三天后如果還有人失蹤,就帶全村人去山上避難,到那時,那本書也可以打開。”爹用猶如木偶般的呆滯語氣重復(fù)著外公的話,但并沒有告訴我為什么要帶村里人上山,我一問他這個,他就搖頭,什么也不說,到最后煩了我也就沒再問了。
爹說完這些,又把我抱住,很用力,像是要把我揉進(jìn)去一般,不像是爹應(yīng)該有的力氣。
抱著抱著,爹又流起了眼淚,這終于引起我的注意,爹哪怕是娘死后也只哭過一次而已,是什么讓他這樣子,而且今天的爹,冰冷的讓人害怕……我忍不住問道:“爹,你到底在哭什么?”
“沒什么,沒什么……”爹嘟喃著松開手,擦掉眼淚對我笑著,笑得很勉強(qiáng),忽然又激動的抱住我囑咐道:“小赟,你也長大了,以后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我不知所措的點著頭,隔了一會,爹說有事情要找村長商量,松開我撒腿就跑,留我一個人在家里。
我越想越不對勁,爹那樣子,怎么跟幾年前隔壁門跟兒子交代的二卵子他爺遺那么像?想到這些,我感到很不安。
就在這時,我家門被敲開了,幾個狼狽的身影走進(jìn)來——不是跟我爹一起上山的幾人又是誰,他們一進(jìn)來就哭喪著臉,局促的看著我:“那個……不好意思啊小赟,你爹摔下山崖,我們沒能搶救回來。”
什么?我腦子翁的一聲就蒙了,我爹已經(jīng)摔下山崖,那剛剛那個人是?來不及細(xì)想,我連忙沖向村長家,到那里卻發(fā)現(xiàn)爹已經(jīng)被村長家的人用床單裹著抬出來,臉色灰白的可怕,像是結(jié)了一層霜。
我愣住了,質(zhì)問他們:“我爹怎么了?”
村長家人看到我那臉色也變得很尷尬,等了一會村長走出來,一臉悲切的說道:“你爹已經(jīng)去了。”
這消息跟個晴天霹靂般,炸的耳朵發(fā)疼,人一下子麻軟在地,老天爺這是要玩死我?好不容易知道外公沒事,眨眼爹就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要我一個小屁孩怎么辦?我感到眼前一片黑,險些沒栽倒在地,好不容易才撐住眼皮,我不甘心的問道:“什么時候的事?我爹怎么死的?”
村長為難的看向爹的尸體,咽了口唾沫說道:“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明明剛剛還好好的一個人呢,跟我說了幾句話就倒下了,看尸體的樣子……貌似死了有一段時間了,對不起,哎,小陳,小陳?”
后面的話越來越模糊,我已經(jīng)聽不清村長說的什么,整個人終于暈了過去。
如果一切都是夢該多好——這是我醒來后第一個念頭,可惜,空蕩蕩的家告訴我,一切都是真的,這個曾經(jīng)還算溫馨的家,眨眼就剩下我一個人了,外公也不知能不能回來。
村里人來探望我,有的給吃的,有的送柴火,看到我那樣都有些不忍,可沒有一個人知道該怎么勸我。直到太陽下山后一段時日,人終于散了,黑暗第一次讓我覺得害怕,我瘋了般從床上爬起,滿屋子點了燈,又出去把門窗都封的死死的,這樣才能讓我有安全感,靠在門框上,我看著通亮的房間,眼淚不自覺又淌下來。
忽然,客廳的窗紙上映照出兩個人影,我連忙大叫著向屋里跑去,心臟不自覺的抽搐著,是他們嗎?會是他們吧,其實他們只是在跟我開玩笑而已,人根本沒事對吧?
我顫抖著手拍開門,門內(nèi)確實有人,卻不是爹和外公,而是王鵬和上次來的那被稱為高人的道士,兩人恬不知恥的享用著村民帶給我的慰問品,一臉的滿足,不時把一些不吃的丟地上——老布在那里等著享用。
現(xiàn)實的落差與氣氛的反轉(zhuǎn)讓我不知所措,王鵬還招呼著我要不要吃,搞的跟這里是他家似的,我指著他嘴巴張和了半天,憋出來一句:“你怎么在這?”
“門開著我就進(jìn)來了唄,看你在那里抱著門框發(fā)呆,想來也沒胃口處理這些,我就好心幫你分擔(dān)了,不用謝我啊。”王鵬說著,又抓起一個饅頭瞇著眼睛啃起來,表情要多欠抽有多欠抽。
居然還有人在別人家死了人后去蹭吃的?面對此等老賴,我毫不猶豫的指著門口吼道:“你出去,這里不歡迎你!”
王鵬施施然的啃掉一個饅頭,“別介啊,這次我來找你還是有點正事的,事情沒辦完,我怎么能走呢。”說著他翹起二郎腿,擺明了一副不走你奈我何的樣子。如果不是他們?nèi)硕噙€有一條狗,我真想跟他們拼了,但現(xiàn)在我只能狠狠瞪著他,妥協(xié)道:“說完趕緊走。”
“嘻嘻,這就對了。”王鵬板起身子,故作神秘的問道:“你想不想找到你外公?”
“當(dāng)然想了!你能找到我外公?”我一個激靈,這話毫不遲疑的脫口而出。
“那就成了!”王鵬打了個響指,指著道人說道:“把事情告訴他,他會給你辦妥的。”
噗!被指著的道人正在喝茶,被王鵬一指憋不住噴出一口茶水,氣憤的叫嚷起來:“喂,別說的跟你沒有關(guān)系似的好不好。”
王鵬撇著嘴,不屑的說道:“是跟我有關(guān),但面對受害者,你這個主犯就不表示一下?”
主犯?我驚訝的看向道人,那道人被王鵬這句話一堵也沒了脾氣,眼神有些閃躲的看著我,王鵬不懷好意的笑著,借勢解釋起事情的起因經(jīng)過來。
這道人叫劉允,是靠給人算命擺風(fēng)水為生的野道士,因為算的比較準(zhǔn)確,在圈內(nèi)也有些名氣。一日陳國慶慕名而去,詢問自己前程,劉允恰巧酒過三巡腦子有些暈乎,算了半天,偶然算出陳國慶老家古井有些門路,是好是壞他當(dāng)時也沒搞不清楚,腦子暈乎下就拍著胸脯就說陳國慶的機(jī)遇在老家古井里。
他劉允隨口一說,陳國慶卻沒隨耳一聽,想起村里有古井水能助孕的傳聞,陳國慶居然還真信了劉允的話,以為古井有什么秘密,急匆匆的組織一幫人就跑回村里搞研究,后來……自然是栽了,等幾天過去,劉允聽到陳國慶失蹤,覺得事情不對頭又循著陳國慶的足跡來到我們村,這才發(fā)現(xiàn)我們村的古井居然是個死氣聚集的死井,他把陳國慶坑了進(jìn)去。
而不只如此,陳國慶做的研究,似乎壞了這里什么風(fēng)水,井中死氣開始蔓延出來,如果不做補(bǔ)救,很可能會把一村子的人害死。
修道人講究個因果,他把陳國慶和我們村子坑了,自然不能這么算數(shù),于是他一整天在附近晃悠尋求補(bǔ)救的機(jī)會,正好王鵬在這里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有道人整天在附近無所事事,就給帶回去逼供了一番……然后兩人就開始合作了。
事情說的這么白,劉允也沒什么不好意思的了,頂著我要吃人的眼光,接著解釋道:“你們村里的井邪門的很,死氣噴勃之勢猶如黃河泛濫,事到如今我自己一人也沒什么辦法,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可以找到你外公幫幫忙,也好減輕我的罪過。”
我翻著白眼,沒好氣的說道:“那你去把我外公找出來啊,還在這里吃我的東西。”
“非也非也,事情還得落在你頭上……準(zhǔn)確來說是你爹頭上。”劉允搖頭晃腦的解釋道:“現(xiàn)今看來,知道你外公行蹤的,也只有你爹了。”
“但我爹已經(jīng)死了!”提起這個,我氣急敗壞的吼道。
劉允點點頭,冷靜的分析著:“就算是死人,也會有七情六欲,你爹就你一個兒子,又被古井死氣染上,不會輕易如輪回,死后第一天肯定是會來找你的……咦?說曹操曹操到,這么快就來了。”說著,劉允看向院子外。
隨著他的動作,院外忽然響起一陣鈴鐺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