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宏藝他們的模樣有很大的變化,雖然還是慘白慘白的,但不再衣衫襤褸了,林宏藝穿著西褲和白襯衫,要不是臉色蒼白,那笑容真可以說是陽光燦爛的。
方子欣身穿一襲白色長裙,頭發(fā)垂落,倒是和電影里的許多女鬼如出一轍,她和小女孩的笑沒有林宏藝那么清晰,給人似是而非的感覺,還是很嚇人的。
小女孩林佳儀站在中間,牽著爸媽的手,模樣很乖巧。
林宏藝朝我們鞠躬說道:“多謝你們。”
左小琴飛快擺著手,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不客氣不客氣,你們走好,走好哈!”完全就是一副送客的表情,擺手那動作怎么看都像是在說“去吧去吧”。
但林宏超還沒有走,看向何俊說道:“我之前一時心急,差點害了你,對不起。”
何俊滿臉通紅地道:“那個……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林宏藝又看向我,說道:“多謝天師仗義出手,不然,我妻子和女兒都已經(jīng)墜入無間了。”
墜入無間就是我們常說的永世不得超生,永遠都在受難。
人死了可以有鬼魂,那么我們所看到的鬼怪魂飛魄散了就是徹底消失了嗎?這問題連鬼怪都沒辦法給出肯定的答案,只是聽說十八層地獄之下還有一個無間地獄,所謂魂飛魄散,其實就是去了那里。
我笑了笑說道:“不用謝,連關(guān)圣帝都幫你,說明這是天意,說不定我因此得了一點功德呢。”
林宏藝面色惆悵,轉(zhuǎn)身看了一眼目光呆滯的妻子和女子,嘆息道:“天意,唉。”
我能感受到那一聲嘆息里的無奈。
隨后,林宏藝?yán)拮雍团畠撼覀兩钌钜话?,消失了?/p>
李素欣長長吁了一口氣,說道:“做了十幾年的記者,足跡走遍大江南北,見過許多怪事,本以為自己也算見多識廣,但這短短半個月,我的三觀都被重新塑造了一遍,倒是覺得迷茫了,有點不知道以后的路該怎么走啊。”
呂斌也說道:“那是啊,我這兩天都在想我這大半輩子做了那些錯事,連小學(xué)四年級時拿刀片割破同桌女孩子的裙子這種事都想起來了,然后就想,哎呀那個女生應(yīng)該還活著吧?她應(yīng)該不記得我了吧,要是她哪天不在了又還記得那件事,會不會拿刀片回來割我?滿腦子都是這些,怕得要命。”
呂斌大叔一口氣說完,才發(fā)覺我們都目光怪異地看著他。
看不出來啊,這貌似憨厚的大叔小時候也那么調(diào)皮。
“哈哈哈……”和呂斌最熟悉的李素欣率先大笑了起來,趴在床上拿枕頭扔呂斌大叔。
“哈哈哈……”
我們也忍無可忍,捧腹大笑,房里沉重的氣氛頓時變得歡快起來。
第二天一早,我們退房返程,面包車開向宜城。
在瀘定縣雖然只有短短幾天的時間,卻發(fā)生了許多事情,我們之間都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誼,在車上無話不談。
這時我才知道左小琴這家伙居然是我學(xué)妹!
她之前也說過剛考上大學(xué)來著,我一直沒問她到底是哪所大學(xué),而她說起我在廣州大學(xué)時顯得挺意外的,原來是因為她也考上廣大了。
“行啊,居然能一直憋著不跟我說,看不出來你還有這么好的耐心啊。”我調(diào)侃道,要不是李素欣問起,估計她還能一直憋下去。
左小琴哼哼道:“耐心是必須的,不然怎么敢說是氣功天才呢?”
“那你是什么專業(yè)的?”我好奇問道。
左小琴頓時郁悶了,黑著臉說道:“考古。”
車上眾人都是微微一愣,李素欣驚呼道:“這專業(yè)很適合你啊,你會望氣,不去考古簡直是浪費這天賦啊!”
左小琴無奈道:“對對對,你們說得都對,唉。”滿臉惆悵地看著車窗外。
我們又是一陣哈哈大笑,車上誰不知道她膽小,她雖然有那天賦卻總想著遠離與之相關(guān)的東西,要是可以做手術(shù)單獨摘除陰陽眼,我們都不懷疑她會去做那個手術(shù)。
考古專業(yè),也是在燕書干預(yù)之下的無奈決定。
但我沒聽說過廣大有考古這個專業(yè)啊,一問才知道這考古專業(yè)并不對外招生,是北方一個考古教授在廣大掛牌,有那個身份好從事某些工作,譬如查資料什么的能方便些,他帶的學(xué)生都是自己招的,或者是熟人介紹的。
左小琴當(dāng)然就是燕書介紹去的。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下午四點多鐘我們就回到宜城了,李素欣和呂斌向我們告別,他們繼續(xù)往東去,回上海。
臨別時,李素欣塞給我們一人一個信封,不用看也知道里面放的是這幾天的工資,我們也不推搪。
我將身上多出來的符篆全送給了他們,目送面包車在公路上成為一個黑點。
何俊舔著臉叫我們明天一定要到他家里去坐一坐,還說早上就開車來接我們,一聲一聲的左仙姑叫得特動聽,左小琴笑哈哈地答應(yīng)了。
無非就是去他家里擺擺風(fēng)水局,頂多就再看看祖先墳頭什么的,作為朋友,這點忙還是要幫的。
況且,也不是說弄個牛逼的風(fēng)水局或者把先人遷到寶穴去何俊家就能大富大貴的。
前面就說過,命里有時終會有,命里無時莫強求,有些東西,要是給了他但他的命受不起,反而是害了他,所以風(fēng)水局也好,祖先寶穴也好,講究合適為先,尤其是祖先墳?zāi)狗矫?,必須結(jié)合祖先的命理和生平事跡做考量。
譬如將一個一生窮困潦倒的人葬在龍穴里,老天爺?shù)谝粋€不答應(yīng),子孫不但享不到龍穴的氣運,通通慘遭橫死都有可能。
約定好之后,我們各回各家,呃,我是跟左小琴一起回關(guān)愛中心。
路上,我問道:“昨天夜里唐十七沒找過你么?”
左小琴郁悶道:“反正我沒看到,大叔打電話去唐十七的家鄉(xiāng)問了,他的尸體被人偷走了,當(dāng)?shù)鼐秸谧凡?,可能那幕后的人暫時罷手了吧。”
我想了想,說道:“也是,換了是我,如果兩次都不能得手,短期內(nèi)也不會再出手了。但也就意味著,他下一次來的時候,肯定已經(jīng)有了更充分的準(zhǔn)備,讓人如鯁在喉啊。”
“所以啊,你得多畫幾張?zhí)匦Хo我。”左小琴說道:“等我去廣州,也找?guī)讉€富豪誑點錢財,我要多儲備一些特工隊的驅(qū)魔槍子彈。”
說起那個子彈,我都眼饞。
“先看看李老師給我多少工資。”左小琴變臉特快,從咬牙切齒秒變笑容滿面,拆開信封拿出一疊紅牛數(shù)了數(shù),十張。
“一千塊!”左小琴眉開眼笑地道:“李老師好大方哦!”
“火燒云你的呢?拿來,快拿來。”
我拿到信封時就覺得那質(zhì)感絕對不止十張人民幣,如果也都是百元大鈔,肯定比她的多啊,覺得這么拿出來對比不太好,有意躲她,但她糾纏不休,好幾次都直接抱過來蹭啊蹭的,都引起我的生理反應(yīng)了,一點顧忌都沒有。
我不敢再反抗,被她從口袋里奪了信封去,拆開一看,好厚一疊,她兩眼放光地迅速數(shù)了一遍,剛好一百張。
“一萬塊!”
連我都驚訝了,生平第一次領(lǐng)到這么多“工資”。
左小琴卻搖頭嘆息道:“不過啊,你這幾天的損失可能一百萬都補不回來,李老師也只能聊表心意了。”
“我損失的那些又不關(guān)李老師的事,相反,我從她那里學(xué)了很多東西,本來該我交學(xué)費給她的。”我說道。
“大家都那么熟了就不用計較啦,就當(dāng)是好朋友給你買營養(yǎng)品補身體的就好。”左小琴哈哈笑道。
我們回到關(guān)愛中心時正是下午放學(xué)時間,方嬸去小學(xué)領(lǐng)著幾個孩子回來,那些孩子見了左小琴都?xì)g呼著跑過來叫姐姐,好不高興。
方嬸笑了笑,忽然有點唏噓地說道:“榮志前天來交給你一封信,然后就離開了,我聽崔隊長說,他辭職了。”
“辭職?”左小琴驚呼道:“他好不容易才謀上協(xié)警這份工作,怎么就辭職了?”
“我和你方叔何嘗不是這么勸他,他也是我們照顧長大的孩子吶,可那孩子說,他說要去拜師做道士。”方嬸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他瘋了,他以為做道士好玩么?”左小琴變色道。
我嘆息了一句:“冤孽啊!”用膝蓋想都知道劉榮志為什么要去當(dāng)?shù)朗?,要是想出世,他更?yīng)該去當(dāng)和尚,跑去當(dāng)?shù)朗?,明顯還是為了左小琴,這小子……不得不令人感嘆一句冤孽。
但他抱著這種心思去當(dāng)?shù)朗?,可謂立心不正,就像我,抱著報仇的心思學(xué)習(xí)道術(shù),要是遇到像燕書這樣的良師還好,要是遇到個偏激點的道士,也是非常危險的事情。
左小琴橫了我一眼,說道:“不過他未必能找得到師傅,以前他想拜大叔為師來著,大叔也說他沒有道緣,不收呢,興許他碰碰釘子也就回來了。”
“唉。”方嬸滿臉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怎么就那么死腦筋呢?”左小琴的好心情一掃而空,煩躁得胡亂抓頭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