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后的人?我背后能有什么人?高天霖,你別自作聰明了!”于濤神色之間有些心虛,但只是轉(zhuǎn)瞬之間,轉(zhuǎn)而又故作鎮(zhèn)定:“你別以為你什么都能看的明白!當(dāng)初咱倆同班那會兒,你就是如此狂妄自大,現(xiàn)在依舊是那樣!活該你那么多年還是沒有半點變化。”
臥槽,他這算是在說高天霖發(fā)育不正常嗎?對此高天霖絲毫不介意,兩手一攤,無所謂道:“可是我以為這樣很好,我并不覺得我多活該,至少,我活的健康,還要比常人更年輕不是嗎?”
高天霖沒有道出真相,而是順著于濤的話說。于濤原本以為說那種話能夠刺傷高天霖的,卻沒想到高天霖竟是這種反應(yīng)。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高天霖,感到費(fèi)解的同時,又不服氣:“你就別裝了,我最討厭你這種明明很難過卻要裝出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樣子,你們這樣的人,最虛偽,最惡心了!”
“這個世界本身就是虛偽的,每個人都有著虛偽的一面,我虛偽又如何,至少我活的比你要快樂。”高天霖繼續(xù)順著他的話說,要說高天霖,這氣人的本事真是一流的,氣的于濤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高天霖依舊是風(fēng)輕云淡的看著于濤:“說吧,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誰,以你的道行,根本不可能白天在日光下任意行走。告訴我那個人是誰,說了對你我都有好處,到了閻王殿,你的罪孽也會少一些。”
“我說了!我的背后沒有任何人!你認(rèn)為只有你才有本事是吧?”于濤很是憤怒,仿佛是在刻意的偽裝出一個強(qiáng)者的形象。
高天霖是無奈的,他兩手一攤道:“我并沒有這樣說過,莫非你自己是這樣認(rèn)為的?于濤,其實你并不差,何必非要去裝呢?告訴我你背后的那個人是誰,也許,我可以幫你追回一些賠償金,也許,我可以幫你的爺爺奶奶還有姐姐。”
在聽到這番話以后,于濤似乎有所動搖了,他沉默了片刻,冷聲質(zhì)疑高天霖:“我憑什么相信你?”
“你若是不肯相信,我唯有讓你魂飛魄散。”高天霖這話說的自信滿滿:“反正你你背后的那個人,我有的是辦法追查,不過是費(fèi)些時候罷了。”
“到底要如何,你自己想吧。”高天霖神情淡淡,手里摸著陰陽匣,又補(bǔ)上了一句:“王小帥他們已經(jīng)被我收了,我會送他們?nèi)サ馗短?,至于你,你自己看著辦。”
于濤沒有說話,低著頭,緊攥著拳頭,默然良久緩緩抬頭:“其實,我也不知道她是誰,我從來沒見過她的樣子,只知道是個女子。”
“女子,她給了你什么允諾,又要求你幫她做什么?這些事情都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高天霖見于濤有所動搖了,趕緊趁勝追擊。
還光著身子的于濤,有些不自然的將身體往后側(cè)面動了動,意圖遮羞。接著語氣沉重道:“大概是在我死后的第七天,因為死時未成年,又是暴死。我爺爺他們認(rèn)為立了墳?zāi)共患?。就將我的尸骨燒了埋在田的一角??墒俏覡敔斔麄儾恢溃驗檫@樣,我就矮人一截,我死后鬼差還沒有來,我便已經(jīng)受到了周圍那些鬼魂的欺凌。他們就像學(xué)校里那些同學(xué)一樣,都欺負(fù)我,還搶走了我的錢,以及我死亡時進(jìn)入的地府的死亡證明,借著我的死亡證明,在那里飄蕩了幾百年的一個鬼就跟著鬼差去了地府,聽附近的鬼說。這個鬼生前是個無惡不作的,可是他拿了我的死亡證明,用了我的命,還投了個好胎。”
“我不服氣,我就去地府理論??墒?,因為我沒有給那些鬼差賄賂,根本見不到閻王,還被他們拿去送給了一個專門用鬼魂修煉妖術(shù)的妖道。我本來以為我快要魂飛魄散了,就在這個時候,主人出現(xiàn)了,她雖然沒有現(xiàn)身,但嚇得道士放走了所有的鬼魂。和我一起的鬼魂們都很感激她,經(jīng)過她的詢問之后,我才知道,那些鬼魂都和我是被鬼差賣給這個道士的。”
“呵,其實那地府和人間并沒有什么分別。都一樣的,沒有錢什么也做不成。于是我們就決心不去地府,寧愿在人間當(dāng)一個孤魂野鬼。”
“可是,因為我們都是陰靈,見不得陽光,所以是沒有辦法在人間生存的。除非不停的害人,不停的從他們身上吸取精氣。但是,我們依舊是虛弱的,不能夠見陽光。我想報仇,我想殺了那個撞死我的女人,和那個袒護(hù)她的官員??墒?,我連她家的門都進(jìn)不了,我實在是太弱了。”
“然后,主人告訴我,說我若是愿意,她可以讓我見陽光,可以幫我報仇。她可以幫助我們實現(xiàn)我們的愿望,由于她救了我們,所以我們都是很信任她的。”
“那天,主人站在屏風(fēng)后面,用一個像八卦的匣子將我們所有人的靈魂都裝了進(jìn)去。我們在里面待了一陣子以后,出來就能夠見太陽了,而且還可以隨便的附身于人。”
聞言,高天霖開了口:“從那以后,你就附身害人?”
“對,我恨透了那些人,那些冷漠的人!所以我殺了他們!”于濤說這話時,雙眼浮上一絲兇狠,咬牙切齒:“我還想殺了李益,殺了那個撞死我的女人!可是我發(fā)現(xiàn),這些害我的人,我沒有辦法靠近。他們身上的戾氣讓我恐懼,讓我害怕。”
“所以,為了增長你的戾氣,以毒攻毒,你就害人?而且……專挑李益教的學(xué)生。”高天霖語調(diào)嚴(yán)肅的接下話茬。
于濤點點頭,神色有些痛苦:“對,我不得不如此,況且,他們這樣的人也該死?。?rdquo;
“那么在這期間,你的主人都讓你做些什么?”高天霖沒有在意于濤的憤恨,繼續(xù)問道。
說起來于濤倒還算是個有情有義的鬼,我們之所以能從他嘴里問出這些話來,都是因為提及了他的家人。這會兒問起了他的主人,他猶豫了。
高天霖見狀,和聲道:“你不覺得你的主人也很痛苦么?我告訴你,她手中的匣子是陰陽匣,她已經(jīng)死去了有幾千年了,但一直因為過去的事情放不下,到現(xiàn)在還沒能去投胎。”
“對了,你不是納悶兒我為什么現(xiàn)在還是和九年前一樣。其實,我本身就是這樣。而你的主人也和我一樣,我們是中國五十六個民族以外的民族,叫青羽族。我們民族的人,平均壽命都在六百到一千歲,所以,十年二十年,外貌的變化很小。”
臥槽!六百年到一千年的壽命,那不是成妖精了么?而且簡直一路見證歷史,都活成人精了,這不是開外掛么?
我?guī)缀跏悄康煽诖簦@樣說起來,高天霖的真實年紀(jì)可能真比我外公還要老!不過,放在他們那個民族來說,他也的確就是一個初中生的年紀(jì)。
只是,這個初中生看起來老成了一些。于濤聽完以后也是目瞪口呆,這話換作是對別人說,人家肯定會以為高天霖是個精神病患者,但是他這話是對于濤說的。于濤在九年前就和他同班,所以他是相信的。
相信歸相信,還是免不了吃驚,他震驚片刻之后,稍微猶豫,終還是說了出來:“其實主人并不會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兒,她平常就是讓我們幫她找人,找一個女孩兒。她做過唯一一件有些缺德的誰人,就是兩年前,讓我們刨了一個被人侵犯而死的女孩兒的墳?zāi)埂2⑶規(guī)ё吡怂氖w,說起來很奇怪,這個女孩兒死后居然是沒有靈魂的。一開始我們不知道主人要這個女孩兒的尸骨做什么??傊?,她就是讓我們將女孩兒的尸體藏起來。”
“后來,主人說,這個女孩兒的尸體可以讓她重生,并且重生之后長生不老,道行會比如今更厲害。而且,她還說,我們也可以通過這種方法復(fù)活,只是,我們道行尚且薄弱,想要通過這種法子復(fù)活,必須吸足人的陽氣,并且要找到一個出生日期與我們的死亡日期是同月同日的人,將他的靈魂壓制住,然后在他的身體里,一點點的將他的靈魂侵蝕,如此便可復(fù)活。”
“所以,你找到的那個合適的人就是周志明?”高天霖眉毛微挑:“她說得對,這樣的確是能夠使你重生。但是,你們這些連兩百年道行都不到的陰靈,重生以后也活不了多久,并且死后,還會灰飛煙滅,連鬼魂都當(dāng)不久。”
“什么!”于濤滿面震驚,似乎不敢相信他口中的主人會如此害他。
高天霖很擅長心理戰(zhàn)術(shù),他明明知道于濤口中的主人并未告訴他真相,卻裝作一副不知情的樣子道:“怎么,你不知道?”
“我……我不知道……”于濤睜大了雙眼:“我們之中,有好些人,已經(jīng)重生了,他們……他們是不是……”
“不出十年,他們就會魂飛魄散。”高天霖神情從容:“若是你不想和他們一樣,還是盡快回頭,現(xiàn)在還來得及。我想,你的爺爺奶奶也不希望你魂飛魄散吧。”
于濤沒有說話,沉默了片刻,問高天霖道:“該說我都說了,你可要兌現(xiàn)你的諾言。”
高天霖似乎松了口氣,點點頭笑道:“自然,只是,你害了好幾條人命,欠債就是要還的,你明白嗎?”
“我知道。”于濤低下頭:“我不怕什么酷刑,我就希望我爺爺奶奶他們能過得好一些。”
于濤說完頓了頓,又道:“在臨走以前,我想……見我爺爺奶奶一面。”
高天霖稍微猶豫,最后還是答應(yīng)了:“好吧,不過你的時間不多,記住,見了你爺爺,不要告訴他你是誰?陰陽自有秩序,你明白嗎?”
于是,在第二天放學(xué)之后,我和高天霖,以及突然復(fù)活的“周志明”便一起去了于濤家里。
于濤家在鎮(zhèn)江一個富裕的小村上,四處是洋樓林立,車如馬龍,唯有于濤家,還是泥木結(jié)合的瓦房,看起來破破爛爛的。泥巴的院壩里放著一輛木板車,院壩中央一個衣衫襤褸的老頭坐在小木凳子上,腳下放著竹子,手里拿著沒有編完的竹背簍。在他身側(cè),還有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兒,也是穿的破破爛爛的,一臉癡傻。
“冰兒??!過幾天就是你弟的祭日了,哎,這些年,他都沒有給爺爺托過夢。”老頭兒忽然放下了手中的背簍,長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恨著爺爺啊。爺爺沒本事,還拖著條殘腿連累你們,給不了你們好的生活,要不是因為這樣,你也不會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你弟也不會……都是爺爺?shù)腻e,是爺爺對不住你們!”
老頭兒說著,竟不覺掉了淚。站在我身側(cè)的于濤微微顫抖了一下,帶著哭腔道:“爺爺,您沒錯,我從來沒恨過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