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我都是村里孩子取笑的對象。因為我明明是個男孩子,卻整天穿著花裙子,梳著羊角辮。我不想這樣,可我爸媽說要不這樣我就活不了。
我剛出生那會兒,在我媽肚子里憋得太久,出來的時候半死不活的。在醫(yī)院的保溫箱里待了好幾天也不見好轉,連醫(yī)生都說沒救了。結果誰也沒想到,帶回家里沒兩天我居然活了過來!
我爸媽可高興壞了,第二天一大早我爸就趕緊去村口的小賣部給我奶奶打電話報喜。(我爸是上門女婿)我奶奶急急忙忙的從唐家村趕來。一起來的還有個道士,說是給我看八字兒的。
從我有記憶以來,我奶奶就是個很迷信的人,我表姐堂兄他們出生那會兒。她也帶著道士去給看八字。
據(jù)說,這道士是奶奶一遠房親戚(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奶奶對這個道士是深信不疑,我爸連名字都沒替我起好,那道士就進了我家的門兒。神神叨叨的圍著破木頭床轉了幾圈,又管我爸要了我生辰八字。
掐指一算,說我的生辰八字要是女孩兒那是大富大貴的命,偏偏我是個毛小子,不光沒有大富大貴的命,還特招鬼,招水鬼!成年以前都得防著水,稍有不慎就可能掉水里淹死。在十八歲以前最好都當女孩兒養(yǎng)著,否則可能連五歲都活不過。
這不扯淡嗎??!我好好一個男娃子當姑娘養(yǎng),這長大了要成了不男不女的二尾子誰負責?我爸當時就不干了,說那道士就是個滿嘴胡謅的騙子。
本來讓道士給算命就是糊弄糊弄我奶奶。哪曾想那道士竟說出這種荒唐話來,在我們那個小村里,我爸的文化水平算是高的了,他不信這邪,愣是給我照著野小子的方向去養(yǎng)。
可是,就在我五歲那年,發(fā)生了一件很詭異的事情,直接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自從那件事以后,我爸媽就完全把我當女孩子養(yǎng),并且從不讓我靠近有活水的地方,尤其是村尾那口供村里人飲水的大水井。(說是水井,其實就是個打了水泥的大坑)
雖然那時候我還只有五歲,但那件事我卻記得特別清楚。那天正趕上八月秋老虎,天氣熱得要人命。我媽帶著我一起去村子后山割了豬草,回來的時候恰好路過村尾的大水井,我媽就放下背簍在水井里捧了幾口井水喝。
看我媽捧水,我也跟著蹲下去攪弄。說是熱,事實上是貪玩兒就想玩兒水。按理說,我媽在旁邊扶著我,我是不應該掉下去的。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手剛伸進去幾秒鐘不到,就感覺水里有一只手拉住我,那手冰涼涼滑溜溜的,像是長滿了青苔的石頭,但又比石頭要軟一些。我年紀小,沒往別處想就是覺得不舒服。剛想開口告訴我媽,就被那只手狠狠一拉,一頭倒栽進了水里。
水底下那東西動作太快,我媽還沒來得及拉我,我緊跟著就直接沉到了水底,像是被什么東西強行拉下去的。
那時候的小村兒里時常會有一些鬼怪邪祟的傳聞,我媽從小生活在這里,多少耳濡目染一些。
據(jù)我媽說,當時她就覺得不對勁了,一邊下水拉我,一邊對著水底大罵,能罵的多難聽就罵的多難聽,這才把我拉了上來。
拉上來的時候,我滿臉都是血,我媽可給嚇壞了,背簍都在來不及拿,抱著我就往村口劉瘸子那里跑。(劉瘸子是我們村里唯一的醫(yī)生)
結果劉瘸子一瞧,說我那是鼻血流得太多了!臉上并沒有什么重傷,不礙事,然后給我開了點兒零藥,讓我媽趕緊帶我回家換身衣裳,省得感冒了。
我媽聽完,急急忙忙的抱我回家換衣服,心里也犯了嘀咕,我媽說她從水里把我撈上來的時候,我的確是滿臉的血,那要是鼻血她能看不出來嗎?
我媽回去以后跟我爸說我掉井里那事兒,越說越害怕,說著說著就說起了我剛出生那會兒道士說的話。
我爸是個文化人,他不信邪,堅決反對封建迷信,告訴我媽說:“秀啊,現(xiàn)在都什么年代了!你還信這套?再說了,水里要真有什么東西,這馬家村的村民能長期喝那兒的水,我看你是天氣太熱,熱得眼花了。”
我媽也沒真的瞧見水里那玩意兒,經過我爸那么一說也懷疑是自己看錯了,也就不再提那事兒了。
可是,就在當天半夜我就不對勁了。一睡著就哭,怎么哄都哄不住,這哭就罷了,還說胡話,亂七八糟,模模糊糊的說了一長串,我媽也沒聽清我說了什么。直到快天亮,我才消停下來。
我媽以為我是掉水里被嚇著了,做噩夢呢,第二天一早照常帶著我下地干活,照常從村尾那口水井附近路過。
這一天都沒有什么事兒,我能吃能喝能蹦,精神好的很,除了臉上有點兒傷,看起來和平常沒有什么區(qū)別。
如此,我媽就更確信是她看錯了,也就放心了。然而,當天晚上,我卻比前一天夜里鬧得更厲害。不僅哭鬧說胡話,還從床上爬起來跑出了門。
都說夢游的人不能隨便叫醒的,我爸媽怕我有個萬一,所以不敢叫醒我,一路跟著我出了門。走著走著我媽就覺得不對勁兒了,因為我是朝著村尾的方向去的。我媽嚇得臉都白了,什么也顧不得,慌忙抱著我往回走,邊走邊罵。
第二天天剛剛亮,我媽就催我爸打電話給我奶奶,說是叫當年那個道士來給我瞧瞧。我爸一聽就不樂意了,他認為那是迷信,堅持帶我去醫(yī)院。
要真是病了,去醫(yī)院準沒錯。當天晚上吃了醫(yī)生開的藥,晚上我倒真沒有哭鬧了。但我爸媽怎么也沒想到,半夜我趁他們睡熟了,一個人出了門。我媽習慣性的摸我睡的地方,一摸啥也沒有。嚇得趕緊把我爸叫醒,兩個人急急忙忙的出門找我。
鬧得動靜太大,把我外公外婆他們吵醒了。我媽說那個晚上一大家子都急壞了,誰也沒回去睡,整整找了我一夜。最后竟然在后山一座無名孤墳上找到我。
我媽說,找到我的時候我正坐在墳頭上拔草,臉色慘白慘白的,眼神空洞得就不像個活人。怎么喊都沒有反應,不停的拔那墳頭的草,嘴里還含糊不清的不知在念叨些什么。
見了這情形,本來不信鬼神的我爸都不得不信,慌忙把我抱回家,立即去村口打電話給我奶奶。
當天下午,我奶奶就帶著老道士趕了過來。老道士一看我,頓時臉色大變,看了我媽和三位老人一眼,朝我爸使了個眼色便出了屋子。
一出門我爸立刻湊了上去,遞給老道士一支紅梅牌兒香煙,這才低聲開口問:“叔,你就說吧,我家娃到底遭了啥子邪?”
老道士眉頭緊皺,滿面憂色的搖搖頭。我爸一看老道士這副神情,更著急了:“叔,您倒是說??!我家娃到底是咋了?”
老道士看了看屋里頭,還是不說話。我爸想,可能是自己當年得罪了他,這牛鼻子道士記仇,故意賣關子呢?于是我爸趕緊跟老道士賠禮:“哎呦!我說叔!當年是我不對,我向您賠禮!您倒是快說說,我家娃到底是咋了?”
“大侄子,我老頭子是記仇的人嗎?這煙就不必發(fā)了,你啊趕緊去準備一些童子尿啊,還有紅筷子。”老道士憂心忡忡:“這個季節(jié)也沒有柳枝,你家娃招惹上可不是什么善類。”
聽了老道士的話,我爸滿口答應,急匆匆的就去隔壁管老劉頭家的小孫子要童子尿。
“對了,大侄子!再準備一些過年過節(jié)供奉老祖宗的貢品,興許這老馬家祖宗能鎮(zhèn)得住那玩意兒。”我爸走了兩步,老道士又急急叮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