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銀月如盤,將囚天獄界照的滿是銀霜,殺戮之舉也成了每日中最強烈的時候,慘叫與嘶吼咆哮,時刻在骨山血林中回蕩,亡魂游離中,早在萬載之前都將此地劃分為人間地獄。
然而就在這種屠戮之地,滿是尸體的骨山之中,有兩個小房間亮著昏黃燈火,看起來和諧自然與眾不同,附近更是被一股浩然之氣填充,任誰來到此處,也會無比安心。
道松房間內(nèi),四菜一湯。兩男一女。
房間附近就是道松精心培育的菜園,兩個月內(nèi),兩人隔日管理,青石更是上山找了不少野菜種子,全種在附近,本想圈養(yǎng)獸類,改變自然,只可惜道松不沾葷腥。
魅兒絕美臉龐在昏黃燈火映照下,更是無比醉人,任是他道松六根清凈,也不敢直視傾城容顏。
這地方給她一種很怪的感覺,不僅是環(huán)境還有人。道松氣質(zhì)純凈,這就算是世俗中都很少見,別說囚天獄界。兩個房間像山中小屋,裊裊炊煙中清新自然。這是應(yīng)該在血色熏染下應(yīng)該有的地方?
不僅如此,青石救她,不在乎她是大厄難命理。道松今日為她療傷,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注入真氣。甚至還誠懇邀請她一起就餐,就不怕大厄難將他們命理改變嗎?還是說兩人腦子有問題?
“你是不知道,那混蛋一副欠揍的模樣。”青石一口接著一口,就是這種飯菜,囚天獄界根本沒有,誰都在為了生存而殺戮,哪有閑心跟他們一樣弄個菜園子,“我也是被逼無奈,立下誅靈判。”
“只可惜最后贏了又失敗了。”
青石講述著自己進(jìn)來的經(jīng)歷,魅兒不言不語,只是安靜傾聽,好久好久都沒體驗過這種感覺了。不被排斥的感覺。
“施主何出此言?”
“贏是贏了,但那家伙最后放出封印著族內(nèi)最強人的大招,要毀滅青水城,我被迫先用完真氣將他控制住。比他真氣散盡晚了一息,但那混蛋也別想有好下場,我進(jìn)來之前將其四肢廢掉。”
“阿彌陀佛,青石施主俗心太重了。殺氣太強。”
“道松啊,你不入世,不明恩怨情仇。你若放在我的位置,估計也忍不了的。”
搖了搖頭,魔葫中灌得清水一口飲下,好似老酒甘醇,那些,都跟他毫無關(guān)系了。只看囚天獄界能活多久。
“師傅是怎么進(jìn)來的?”
或許是氣氛太過暖和,魅兒好像置身自己族中,不由自主的問了一句。兩人看過去之后,她又低頭無言。
“破了色戒。”
道松幽幽而語,一句話包含了一段蕩氣回腸的故事。
夾菜的筷子僵在空中,似乎想笑又得維持狀態(tài)。
“魅兒姑娘呢,來此處的人,每個都有自己的理由。不知姑娘為何來此。”
“大厄難。”
表情重新變?yōu)槭?,美眸成為灰白之色,白日的清冷孤傲,化為散之不去的憂愁,“有次命理之象,其實我本不用預(yù)測,出于好奇試了一下。結(jié)果大厄難。”
“父母抵抗不過族群的壓力,過了兩個月,我被劫走扔在了這兒。那兩個月...”
雙目泛紅,狹長的睫毛上淚珠點點,有些話,苦不堪言。
“你們知道九幽宮嗎?”
“恩?”
兩人心頭一顫,九幽宮,東洲天域七宮之一,遠(yuǎn)古七圣之一,鬼圣傳承之地!從古至今,不知多少天賦近妖的青年,也想擠破頭沖進(jìn)去。那兒代表著武者巔峰!
“我便是九幽宮的弟子,九幽鬼火傳承者,九幽公主。”
這三個名號,用來說天下至強身份在適合不過!那種權(quán)貴,與生俱來!
“只是大厄難命理...”
然而這句話,卻讓身份從天宮掉入地獄,就算身份在高又如何?就算家世再強又如何,大厄難之命,會讓人貼上標(biāo)簽,毫不留情的扔在此處等死。
青石有時候覺得自己命苦,但相比之下自己簡直就是上天寵兒。起碼他不用感受那種越高摔得越慘的感覺。
九幽公主的名號自然在傳聞中聽過,那個被天下青年仰慕的集容貌與權(quán)貴一身的傾城美人,現(xiàn)在就在一個桌子上跟他們吃著白菜,命運有時候就是這么妙。
“命理之象?世俗之人,還真是一葉障目啊。”
道松喝著菜湯,嘆息連連,“天下之物皆為平等。何言大厄難,何語大醉夢?”
講禪聲音充滿玄機(jī),“世語有言,大厄難破壞他人命理造成災(zāi)難。小僧看來,命理如瓢,上天便是那擲瓢的手,瓢轉(zhuǎn)向何方,停在何處,不是窺探命理之人說了算的。”
“所謂災(zāi)難,所謂氣運,與生俱來。命理之路,又有誰能說得清?所謂窺探占卜命理,只是將自己當(dāng)做擲瓢之手的借口罷了,他們又不是上天,為何要信呢?”
“厄難,醉夢,氣運。命理之象,純屬世語解讀,為何不信自己,反信他人呢?真有厄難與氣運,那也是自身造化,感恩不得誰,怨恨不得誰。”
“說的沒錯。我就從來不信命,若真有命理之象,我估計少說也是厄難,否則不會這么慘了。但是呢,不是照樣活得滋潤。青水城我敢殺上官族的人,就算在囚天獄界我還有菜吃。沒有厄難醉夢一說,有人曾說,妄自菲薄之人,才是庸途。而非因庸途,才妄自菲薄。”
兩人的淡淡幾語,卻如古寺清晨的鐘聲一般洪亮,敲擊在魅兒心頭。少女眼眶甚至有些濕潤,她實在不敢想自己是大厄難命理,也實在沒想到,真有兩個蠢驢認(rèn)可大厄難命理。壓抑了許久的仇怨,仿佛一瞬間陰霾散開,心情不知輕松了多少。
對以前的身份而言,這兩人如同螻蟻之命般不值一提,她那時認(rèn)為卑賤之人不配與她言語。但現(xiàn)在,卻被他們毫不保留的接納。
各自回想起以前的事情,氣氛有些沉默。
回想起雨萱這個姑娘,張叔趙叔兩家人,心頭上升起一些苦澀。他們真把自己當(dāng)成至親之人,而自己卻未能報答,來到這么一個殺戮遍地的地方,估計以后也都沒機(jī)會了。
“你那個...是魔葫嗎?”
青石魔葫里裝的全是菩提茶,一口喝下淡苦暖心。
“恩,去怨靈鬼淵從陰尸兵那兒得到的。”
“那你小心點,這東西可是魔圣的酒葫蘆,跟魔圣神識相連,估計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記住你了。”
“那還真是榮幸啊。他來要我給他不就行了。”
一副不知死活的樣子,魔葫的好處讓他越來越難以割舍,除了大活人什么東西都能放進(jìn)去,比起彌戒的空間,這里面如同一個小世界。
“這個給你吧。也多謝你的相救。”
一個竹簡,放在了桌上。
頓時,周圍靈氣以肉眼可見之速,瘋狂的涌了過來!
“三荒吐納決?你不是...”
青石心臟隨之狂跳,這被眾人搶奪的至寶,最終還是落到了自己手中。
“你以為我來這之前的身份會沒有吐納功法嗎?我的燃魂九息要比它強出太多。只是從來沒人敢從我手中搶東西。只有我送別人。地級的吐納功法,再適合你這種臭蟲不過。”
冷霜絕美小臉閃過一絲傲然,九幽公主的高貴之氣就算飽經(jīng)風(fēng)霜依舊存在,任性的如同女王。
雙手捧著這遠(yuǎn)古傳承吐納功法眼睛冒光,一切意外偶然而又巧合的就這么得到了!
“多謝了。”
有些急不可耐的沖了出去,門口又回過頭,“你今晚可以睡在道松這兒。放心,破了色戒的人一定會在這方面嚴(yán)于律己。也可以睡我那兒,如果你想呆下去,明天我倆給你建個小房子。”
隨后一溜煙的跑開,房里兩人無比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