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夢書好像從未發(fā)生過之前不愉快的事情一樣,笑吟吟地對錦書說道:“姐姐今天也來了!太好了,今天我可找著說話的人了。”
趙良娣在一旁親昵地責怪她:“傻孩子,晉王妃在此,還不快向晉王妃請安。”
她臉上雖然帶著笑,可是目光卻好像刀子一樣,絲毫不見半分柔和。
晉王妃雖然是個王妃,但是那又如何?等到太子即了位,她就是貴妃。到時候,想要磋磨一個王妃那還不容易?再說了,太子早就對晉王看不順眼了!只怕不用等她動心思,太子就會削平了晉王府。
沈夢書十分聽趙良娣的話,趙良娣這話一說,她就立即和沈夫人問候了晉王妃。
她喜滋滋地坐在錦書身邊,開口就問:“王爺來了嗎?”
錦書雖然從心里反感她這樣,卻還是不得不好生答道:“王爺在前院,大概是不會過來內院的。”
內外有別,又是在太子府,慕容成怎么可能會輕易給把柄太子抓呢?
沈夢書聽了,就有點坐不安穩(wěn)了,一雙眼睛不住往前面瞟,嘴里說道:“聽說前面很熱鬧,大哥也在前面吧,母親,我想去見見大哥。”
錦書聽了,立即沉了臉!
她哪里是想見沈昊天,是想見慕容成吧!
怎么能有這樣的女子?一點兒羞恥也不顧!
沈夫人聽沈夢書這樣說,立時不悅,板著臉說道:“坐下,你今年也有十六了,怎么還像小孩子一樣不懂事?既然來這里做客就好好呆著,不要冒冒失失,讓人家笑話你。”
錦書聽了這話,不禁看了沈夫人一眼,心里想道:看這沈夫人頗為嚴厲,怎么沈夢書性子還這般驕縱呢?不過沈夫人這樣說倒是讓錦書覺得高興!
她和慕容成才成親幾天啊,這沈夢書就惦記著湊過來,好好一個嫡女,難不成想給人做妾?
夢書被母親訓斥了一頓,又是當著錦書和晉王妃的面,臉上頓時像滴血一般,瞬時就要哭出來!
晉王妃笑著打了個圓場:“沈小姐天真可愛,又和兄長友愛和睦,真是讓我們羨慕啊。”
沈夫人笑著謙遜道:“哪里哪里,是她哥哥平日里讓著她寵著她,才養(yǎng)出她這樣不諳世事的性格。”
她不悅地看了錦書一眼,自己故意當著她的面訓斥女兒,一方面是想要提醒女兒不要太忘形,另一方面也是想試探錦書,看她是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
此刻連晉王妃都說為夢書開脫,她這個夢書口里的好姐姐,怎么就能夠在一旁坐得下去,一言不發(fā)呢?
沈夫人又笑著和錦書說話:“成郡王妃今日是第一次來太子府賞花吧?”
錦書“嗯”了一聲!
沈夫人又問道:“聽我家夢書那日回來說,成郡王妃的騎術甚是高明??ね蹂母赣H是大將軍,想來郡王妃一定是女中巾幗了!”
雖說大燕國不以女子習武為恥,可是從來女子都是要求德容言功的。沒道理沈夫人第一次見面就會這樣夸獎她。
錦書心里立刻暗暗起了防備,笑著搖頭:“夫人過譽了,哪里是什么女中巾幗?若連我這樣的騎術都算得上是女中巾幗,那晉王妃和太子妃可是比我高明多了!”
眾所周知,晉王妃和太子妃從前閨中,騎術也都是十分高明的。只是后來成了親有了孩子,就漸漸拋去了這些愛好!
晉王妃似笑非笑地看了錦書一眼,抬起下巴驕傲地說道:“這有什么可以謙遜的,沈夫人夸獎你你就收著。咱們又不是一般的平民女子,是皇室中人!若不出挑一點又怎么能配得上王爺?……咱們的夫君也不是一般的文人書生,我家王爺駐守邊疆,你家父親也是大將軍。……成郡王如今雖然是閑職,可是說不定有哪一天也會上戰(zhàn)場的!……這人啊,一輩子是怎么樣,誰又能說得準呢?”
她這一番話,既像是責備錦書,又好像是恥笑沈夫人,可是細細一想,卻又覺得是在譏誚趙良娣。
此時,一直坐在沈夫人旁邊的趙良娣反而開口和錦書說起話來:“成郡王妃,太子前日賜下一名樂戶侍候成郡王,不知她可否討郡王歡心?”
她這話一出,錦書心里頓時猶如重捶。
她立即冷眼看向趙良娣,臉上露出一個和藹可親的笑容:“不知道良娣為何有此一問?”
趙良娣得意地笑了笑,挑釁的瞪著錦書說道:“太子憐憫成郡王府內無人照顧,所以才賜下鶯兒,不知郡王妃對鶯兒可曾滿意?”
到了此時,錦書哪里還有猜不到的?
原本以為賜下樂戶給慕容成只是太子的一時興起,可是現(xiàn)在錦書卻覺得,這當中一定有這位良娣在其中推波助瀾!
只是,她到底是為什么這樣做?難道說她覺得自己的侄女嫁不給慕容成,就要從中攪合,讓他們夫妻二人生嫌隙?
既然這樣做了,為什么沈夢書還一個勁地往她身邊貼?真不知道她們是怎么想的。
不過是太子的一個妾室,就已經(jīng)騎到她的頭上來欺負她了!
錦書不禁沉下臉來!
不過,越是生氣,她反而越是彎起了嘴角。
她一雙寒星般的眼睛緊緊盯著趙良娣,笑瞇瞇地說道:“唉。怎么說呢?……其實,這位樂戶出生的鶯兒真是不會照顧人,也不知當初她是買通了誰才進的太子府。讓她給郡王做兩身衣服,到現(xiàn)在都沒見到一件袖子。至于端茶送水之類的粗活我也不忍心讓她做。看她長得弱不禁風的樣子,我只怕她提著茶壺,反而會給燙到。白長了一副漂亮臉蛋,只可惜前兩日受了涼,這兩天嗓子說起話來粗聲粗氣,實在不好聽,可惜了鶯兒這個名字。……”
“你……”趙良娣生氣地站了起來!她是讓那個鶯兒過去做慕容成的侍妾,怎么在錦書的口里反而成了丫鬟?
況且,聽說嗓子倒了,又受了涼。一定是這個女人暗中使了什么手段。鶯兒是樂戶,沒了好聽嗓子,以后還怎么活呢?
“良娣怎么這么關心鶯兒?難道她是你的什么人?”錦書故作詫異地問。
沈夫人立即伸手,拉了一下趙良娣。
趙良娣這時也醒覺自己有些失態(tài),立即強顏笑了一下。她輕輕撣了撣衣裙,故作輕松地說道:“怎么會?只是她昔日曾經(jīng)在我面前唱過幾曲,所以我知道有她這么一個人,今天既然遇到了王妃,就問問而已。”
其實,趙良娣又怎么會這么善良地關心鶯兒?
當日鶯兒唱曲,太子當時就看中了鶯兒,只是后來皇上病了,太子無暇顧上寵幸。等到慕容成被扣宮中,貞靜夫人向太子說情,讓太子放了慕容成。太子既不愿拂逆貞靜夫人的懇求,卻又不甘心。
趙良娣當時就向太子進言,若是想防著慕容成,還不如再給一個女人到他身邊去。之前雖然有暗線在慕容成府內,可是都是些丫鬟奴婢,不能近身。如果鶯兒能夠近身侍候慕容成,誰還會防備一個枕邊人?
太子當時還很是贊揚了趙良娣幾句,雖然他也看中了鶯兒。但是一個女人對于他來說不算什么。他見過的美人實在太多,一般的都已經(jīng)引不起他的興趣了。
哪里知道,鶯兒雖然送了進去,可是聽說還沒有和慕容成圓房。趙良娣本來想借著今日這次見面敲打敲打錦書,讓她回去按照她的意思安排鶯兒和慕容成圓房,哪里知道錦書根本不買她的賬。這下,她可是恨上了錦書了!
趙良娣這人,一向喜歡自己處于眾人的中心。晉王妃和錦書都不待見她。她也不愿意坐在這里討沒趣。她當即站起來,笑道:“坐得久了,我去轉轉。夢書,姨母最近又置辦了幾套新衣服,不如你去看看,有沒有喜歡的,到時候姨母送你一兩套。”
夢書立刻笑著答應:“那好啊,那我就厚著臉皮討姨母的東西了!”
沈夫人聽話聽音,也站了起來,笑著同晉王妃和錦書說道:“兩位慢坐,我也去走動走動!”
晉王妃和錦書笑著點頭,目送她們三人離去。
等到她們三人遠去,晉王妃立時照著地上“啐”了一聲,不屑地說道:“小門小戶出身,也在我們面前猖狂!”
趙良娣本是余杭城里富戶的女兒,太子早年間代皇上出巡余杭,期間余杭縣令伙同城中富戶接待。趙良娣之父腦袋機靈,趙良娣又是余杭城里有名的美女,因此獻給太子,又十分會討太子歡心。她跟了太子一年多就生下一兒一女,所以地位也是越來越穩(wěn),隱隱有和太子妃分庭抗禮之勢。
晉王妃雖然和太子妃交情泛泛,可是畢竟都屬于京中貴女。太子妃是右相次女,身份不知要比趙良娣貴重到哪里去。可惜太子此人太過薄情,太子妃的性格又十分懦弱。以至于太子府有西風壓倒東風的流言!
錦書聽了晉王妃的話,又看著趙良娣的背影離去,不禁嘆息了一聲說道:“她這么得意,無非是太子寵著她罷了!”
“就是,等著看,我倒要看她能得意幾時。”
晉王妃一時嘴快說了出來,又覺得自己同錦書第一次見面就這么說,似乎有點交淺言深。她笑笑,對錦書解釋道:“我雖然和太子妃交情不深,可是同貞靜夫人是閨中好友。況且,怎么說,阿成也是先太子的兒子。先太子為人和氣,對兄弟們一向親善,我家王爺一直都是非常孺慕。況且,先皇后仁慈,對我家王爺也十分照顧。自從先太子去世,先皇后也接連病逝,我家王爺那一年心里是難過極了!”
錦書還是第一次聽人提起這種秘事。太子和先太子是一母同胞。自從先太子去世,太子的母親,也就是先皇后,也在半年后病逝。這對于當時的皇上和太子都是極大的打擊。
晉王妃嘆息道:“先皇后身體一向康健,可惜,得知愛子病逝在出征路上,立刻就垮了,當真是天有不測風云??!”
錦書聽了,只是跟著點頭嘆氣。
她的心里卻立即尋思起來,晉王妃為什么要和她說這些?為什么要強調先皇后身體一向康健,又突然病逝?
也對啊,就算沒了先太子,自己還有一個兒子,再怎么悲痛,后來又傳來了先太子的外室入京尋親一事,無論是誰都會想著要保全自己兒子的血脈,而不是一味的傷心,任由病痛奪走自己的生命!
莫非這其中還有別的緣由?
況且,誰都知道,太子和前太子都是一母同胞,就算慕容成對太子的地位有威脅,可是他沒有勢力,太子地位也已經(jīng)牢固,何苦還要不容于他?
太子就沒有顧念半分兄弟之情?
倘若太子沒有兄弟之情,是不是就是說,當初先太子的病逝是太子樂于見到的呢?
更進一步說,也許先太子的病逝和太子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也許這樣,就可以解釋,先皇后為什么會傷心得病逝!
她越想越覺得有可能,自己的推想雖然大膽,可是如果屬實呢?
那么如今慕容成和太子之間的局勢不就正好說明了這一切嗎?
她不由霍然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