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班來看我的時候,已經(jīng)是深夜十二點了,他先回了旅館,打聽到我被救護車接走,又輾轉(zhuǎn)來到醫(yī)院,見到了正在打點滴的我。
當時我雖然虛弱,但感覺已經(jīng)好多了,第一眼見到阿班就對他講,“阿班,好像不對勁,我怎么看到的什么都是紅色的啊,而且我看到有好多蟲子,它們遍布了我的全身,想要鉆進我的身體里邊,但是醫(yī)生卻視而不見!”
阿班安慰我說,“醫(yī)生說你現(xiàn)在情緒很不穩(wěn)定,總是大吵大鬧,其實根本沒有那些蟲子,這只是你的幻覺!”
我還告訴他我看見了頭頂漂浮著一具尸體,讓阿班傻了眼,急忙雙手合十默念佛經(jīng)。
泰國本土文化,是信佛的,也是相信鬼神的,阿班在泰國待的久了,潛移默化也十分堅信神鬼之說。
阿班念完我聽不懂的佛經(jīng)后,扯下我手背上的針管,問我能不能走路,還告訴我,“如果你見鬼了,一定是巫術(shù)本身出了問題,必須及時去見巴古大師,否則會被災(zāi)禍纏身。”
聽了阿班的話,我即便是不能走路也必須要去上一次了,顧不得同醫(yī)生講一句,急急忙忙的和阿班又去了巴古大師的住所。
當時已經(jīng)很晚了,差不多將近凌晨一點,琴布大師早就安睡,還是被阿班敲醒,揉著惺忪的睡眼聽了我的訴苦,讓我去正屋等候,他則去叫巴古大師。
我與阿班就坐在之前提到的那尊兇佛之下,阿班一個勁的問我在供奉巫符的時候是否做出了不敬的事情,我說,“絕對不會的,我既然相信了巫術(shù)的神奇,怎么可能不敬呢?”
聽的阿班也一籌莫展。
正說話的時候,巴古大師披這一件黃色的佛衣,赤著腳來了。
阿班一見巴古大師,拉著我急忙站起來雙手合十拜見巴古大師,又要把剛才的事講上一遍,被巴古大師拒絕了,原來琴布已經(jīng)說過了。
巴古大師說了幾句話,阿班告訴我,“大師在問你,你現(xiàn)在還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我現(xiàn)在看到的一切都覆蓋了一片模模糊糊的紅色,但是我照過鏡子,眼球并沒有任何不對的地方,求大師明示!”
巴古大師思考了一會,說了些話,大意是要我把那道三角符交給他,因為現(xiàn)在還不能確定是不是巫術(shù)出了問題。
還好阿班幫我把巫符帶了過來,巴古大師把巫符放在手心里,雙手合起來念了咒語,突然睜開了眼睛,當著我們的面將這道符拆開了。
我看見這符內(nèi)用泰語勾了許多血紅的字,里面似乎還包了幾根毛發(fā)。
但是這些毛發(fā)已經(jīng)干枯的斷成了好多段,說是變成了灰都不為過!
巴古大師見了之后,大搖其頭,讓我更加緊張起來。
阿班告訴我,這道符里面寫的正是我吃那碗死人飯所供奉正主的生辰八字,毛發(fā)也是死人身上的,現(xiàn)在無端的自行毀滅,怕是要不得善果了!
一時之間,兇佛前極其安靜,片刻巴古大師才和琴布大師交代了些話,讓琴布大師去安排,又要我們坐在屋內(nèi)等候。
借著這個機會,巴古大師與我有了第一次正式的交流,當然,全靠阿班翻譯。
巴古大師借此機會闡述了為活人祭祀所遵循的教義,人生來便遭受詛咒,同時不斷犯下罪孽,比如從吃穿住行上都無意受到來自各種生靈的詛咒。
如我們吃肉,牛羊豬因此遭到屠殺,尸體上就會產(chǎn)生怨念,我吃掉了它們尸體的一部分,因此而生病、同理,魚蝦海鮮也是如此。
我們穿衣服,蠶吐絲、或用動物的皮毛,都是身覆怨念與罪惡,也就是受到了詛咒。
現(xiàn)在我們用死去之人的東西來祭祀活人,也就是用六道之中最為強大的死人的詛咒來克制影響這些較為輕的詛咒,效果會非常好。
但是歸根結(jié)底,人人都逃不出因果報應(yīng),解鈴還須系鈴人,我現(xiàn)在解除了病痛,但要用七日供奉幫助過我的那位死者來作為回報,使它得到福報,用以抵消我的詛咒,可現(xiàn)在對方不接受我的供奉,我又無端的受了它詛咒的恩惠,俗話說的好,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我這是要造惡果了。
我趕緊問巴古大師,那我現(xiàn)在該怎么辦?想想巴古大師不會漢文,只好眼巴巴的看向阿班。
阿班說,“你先別急,巴古大師要你的生辰八字,這就施法救你。”
我只好原原本本的把自己生辰八字告訴了巴古大師,巴古大師叫我們跟著他一起又回到了之前吃死人飯的那處密林中。
法壇四周點亮了電燈,可我還是模模糊糊的看見一片血紅,路過林子的時候,我總能聽到林間到處都是鬼嚎聲,偶爾不經(jīng)意間還能看見一些死人的臉從樹后探出來,面無神色。
可要想仔細看,又什么都看不清了,嚇的直往巴古大師身后躲。
壇下,琴布大師帶著兩個小和尚,不知從哪里挖出了一口腐爛的黑棺材,上面還掛著許多草根,他們見了琴布大師,都是退開了。
巴古大師走上前去,圍著棺材走了三圈,嘴里還念著咒語,每走一圈的時候,都會用手在棺材蓋上拍一下,力氣不大,可我分明看見那棺材也有反映,跟著顫動一下。
當然,別人是否和我這雙紅眼看見的東西一致我就不知了。
巴古大師念完了法咒,示意身邊的兩個小和尚啟開棺木,我看見里面竟然躺著一條烏黑的干尸,全身上下皮包骨,里面有一股腐敗的味道。
尤其腦殼上頂著一團雜草般的毛發(fā),昭示著它早就不知喪失生機多少年了。
兩個小和尚打開了棺材,分為前后伸手進去,抱住了干尸的腿腳抬了出來,琴布大師對我下令,“躺進去!”
這一句話頓時嚇的我全身哆嗦,心想趟過死人的棺材,現(xiàn)在讓我進去躺著,是一件多么惡心又恐怖的事情!
阿班拍拍我的肩頭,“你不進去,怎么救你,放心,巴古大師親自出手沒有問題的。”
我只好忍著無比的恐懼與厭惡,先把雙腿邁進去,坐進棺材中躺好,阿班又聽了巴古大師的話急忙告訴我,“巴古大師說,一會看到些什么,聽到什么,千萬不要害怕,這都是很正常的,打斷施法的話,會遭來更加不好的事情。”
我點頭表示明白了,一躺下,沒想到那兩個小和尚居然抬著那具發(fā)臭的干尸又放了回來,干脆就壓在了我胸口上!
嚇的我啊一聲大叫,卻看見棺材蓋已經(jīng)合住了。
干尸并沒有多重,但是那股惡臭真的讓人受不了,我多么希望我就此昏過去也好。
棺材蓋合住之后,外面響起念咒的聲音,低沉、輕浮,卻有一種穿透力,直直的透過棺材木傳了進來。
我很緊張,手腳都抵在了棺材木上,有一種潮濕的感覺,既然棺材被蓋住了,里面就沒有一點光線,我眼睛什么都看不見,可是我能聽到。
伴隨著這種靡靡的法咒聲,我有一種感覺,我的靈魂似乎在下降,頭暈?zāi)垦!?/p>
更多的壓力,竟然來源于我身體上的那具干尸,那具尸體似乎被這法咒之音所召喚,活啦!
它跟著我的呼吸一起沉浮,我甚至有一種錯覺,它也在呼吸,它的軀干開始飽滿、變重。
因為這種錯覺,讓我很快的吸氣,棺材里有數(shù)的氧氣變的稀少,瞬間因為缺氧我的頭腦發(fā)脹,但是我卻感覺到,那具干尸動了,兩只異常堅硬的手爬上了我的肩頭,然后摸上了我的臉。
在黑暗中,我驚的雙眼圓瞪,冷汗浸濕了我的后背,忽然那股臭不可聞的味道加重了,迎面噴在了我的臉上。
又有一個硬邦邦的頭顱滾上了我的臉,我?guī)缀跸胂蟮?,那個死人從我胸上爬上來,正對著我的臉了。
我不敢打斷巴古大師做法,只好閉上了眼睛,同時想要連嘴巴一起閉住,就在閉住呼吸的時候,那尸體堅硬的手掌掐在我臉頰兩側(cè),生生把我的嘴給捏開了!
驚的我又把眼睛給睜開了。
我感覺到那股腐臭越來越濃,鼻尖也挨到了什么東西,尸體在靠近我的嘴巴,它要做什么?是不是法術(shù)又出現(xiàn)了問題?
怎么會發(fā)生這種事情!
我再也顧不上巴古大師的話了,用力的一腳踹向棺材下方已經(jīng)腐爛的木板。
可是突然,我感覺有一雙手抱住了我的腿,兩雙、三雙、四雙……
一連串的手把我徹底的禁錮了起來,拖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