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諾凌晨打電話過來說她也被盯上了。
我聽得出她很慌張,也顧不得什么了,趕緊開車去找她。
她在電話里跟我說了地址,并不是壽衣店,而是她居住的租房。
我一路猛趕,一是怕阿諾出事,而是她說可以救我,我心里也急。
很快趕到了阿諾的租房,我抬頭看了看,有個租房亮著燈,其余地方還是黑蒙蒙一片。
我按了一下喇叭,那亮著燈的租房就開了窗,阿諾探頭來看我,然后她下樓來打開了鐵門,帶我上樓梯了。
我看她神色還是后怕不已,忙問她怎么了。她臉色有些發(fā)白,帶我進租房將門鎖好了才開口:“那個黑袍人半夜站在樓下盯著我房間看,我還聽到了嬰兒哭的聲音,他要讓小鬼殺我。還好我報警了,警察來了他才不見了。”
我聽她說話都覺得恐怖,黑袍人到底是人還是鬼啊。
“他肯定知道我?guī)湍懔?,我壞了他的好事他要殺了我。沒辦法了,我只能去找我?guī)煾噶恕?rdquo;
阿諾畏懼道,我一愣,說你有師父?她說有啊,很厲害的。
我有點急氣,說你既然有師父干嘛不早說,我早去找他啊。
阿諾神色變得古怪起來,遲疑半天才道:“這是私人原因,我不想說。這次我?guī)闳フ宜阋约焊?,事先警告你,他腦子有毛病的,如果見情況不對你就跑吧。”
她說得嚴肅,把我給唬住了,我說你自己的師父怎么……
阿諾讓我別多問了,總之天亮了帶我去見師父,情況不對就跑。
我心里晦暗,好不容易找到個救星了還腦子有病?
但我已經(jīng)沒辦法了,只能聽阿諾的。
我就在她租房里待著,也沒過多久天就亮了,然后我開車帶她去找她師父。
她一路指點方向,后來都出了縣城了,往山區(qū)開去。
我說你師父住山里面?他說住山腳,一個人住。我心想這有點世外高人的感覺,應(yīng)該挺靠譜的。
但去到那里我就失望了,這就是個破磚房,四周全是垃圾,屋里頭還有股臭味,不知道多久沒打掃了。
阿諾到了這里就遲疑著要不要進去,我也遲疑,說你師父到底是什么人啊?
阿諾嘆了口氣:“就是個神經(jīng)病啊,當年他還想害我性命,哎,我真不想回來。”
阿諾對自己的師父都這么不客氣,可見她并不待見自己的師父。
我感覺被坑了,但來都來了,而且我也沒選擇的余地。我就說我自己進去吧,你在外面等我,她點頭:“你記得我的話,情況不對就跑。”
我說明白,輕呼一口氣快步進去。這磚房要塌了的感覺,里邊一地都是塑料袋快餐盒這些生活垃圾。
這里顯然也沒有通電通水,不知道這個人怎么活的。進去了就很暗淡了,我看到了一張床,床上似乎躺著個人。
但讓我注意的還是床頭擺著的盒子,這些盒子我想當熟悉,因為那是骨灰盒。
得有五六個骨灰盒,全都是高檔貨,價格不菲,其中還有一個玉質(zhì)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玉。
這個人在床頭擺骨灰盒真是叫人有些冒涼氣,看來果然是神經(jīng)病。
我硬著頭皮走近,結(jié)果床上那人動了一下,直接開口:“停住,你臟。”
我冷不丁被嚇了一跳,然后心想我臟什么?不過我還是停住了,很艱難地笑笑,又鞠躬:“你好先生,我……”
“別說了,我女兒還在睡覺。”
他打斷我的話,我愣了一下,女兒?我不由四周看了看,但并沒有別的人了。
但我不好過問,他坐了起來,眼睛盯著床頭的骨灰盒,一個個盯著看,最后就一直盯著那個玉質(zhì)的骨灰盒看。
我站著等待,結(jié)果等來等去他都沒動靜。外面太陽出來了,光線照射了進來,我腿都發(fā)站麻了。
可是他就是不理我,一直看著那個骨灰盒。光線也照射在了骨灰盒上面,發(fā)射出白玉的光澤。我立刻確定了,這是真玉,而且十分天然,恐怕價值連城。
我有點驚訝,這個人是富豪?
我亂想了一陣,后來大概得有九點鐘了吧,他忽地溫柔地笑了一聲,然后摸摸那個骨灰盒,像是在問候什么。
我疑惑看他,他摸完了骨灰盒就下床了,這下終于起床了。
我呼了口氣,再次開口:“先生,我想求你……”
“我知道了,你要死了,還有兩天。”
他站在光線下打量我,我看見他亂七八糟的胡子和昏黃的眸子,這個人好像行將就木了。
他的話也讓我一凜,果然沒猜測,七日一到我也要死,變成植物人跟死亡并沒有什么差別。
我趕緊求救,說我可以賣房子給你五十萬。他去喝了一口水,也不刷牙,徑直從一口爛鍋里抓起一個番薯啃了起來。
我等他啃完,他啃完了一個似乎飽了。其實其間他一直在看我,我知道的,那是看透我的眼神。
“你什么時候出生的?”
他拍拍手詢問,我如實回答:“91年8月23日。”
他莫名其妙地笑了,似乎很開心的樣子。接著他又問:“你這是中了降頭啊,感覺怎么樣?”
我不懂,我就說感覺很不好,我父母和妹妹都昏迷不醒,我過兩天怕是也要昏迷不醒了。
“哦?”這次他驚訝了一下,接著又笑:“了不起,施法者怕是浸淫降頭術(shù)很多年頭了,這種降頭都能施出來。”
我實在聽不懂,我只想知道我該怎么辦。我就說您這么厲害,肯定能救我吧。
他不說話,目光又轉(zhuǎn)到那個白玉骨灰盒上面去看了很久。我發(fā)覺他一直都是漫不經(jīng)心的,像是要死了一樣,而且不怕死亡。但當他看那個骨灰盒的時候就滿是柔情。
我安靜地等待著,這人終于不看骨灰盒了,而是掐著手指嘀咕了一陣,接著問我:“施展降頭術(shù)的介質(zhì)呢?”
我說什么介質(zhì)?他說就是介質(zhì),我想了想明白了,忙說壽衣和頭發(fā)我都燒了,應(yīng)該沒事吧。
他竟然劇烈地咳嗦了一下,然后像是聽見了特別好笑的事情一樣哈哈大笑起來。
我立刻感覺壞了,難道不該燒?
我忙問怎么了,他又去爛鍋里抓起一個番薯啃了起來,就那么坐床上,低著頭啃番薯,跟乞丐一樣。
我心里很急,但他老是這樣說一下停一下我也沒辦法。我只好繼續(xù)等了。他好不容易啃完了才又道:“91年的8月23日是那年的農(nóng)歷7月14,我猜你是7月14午夜出生的。”
他突然說這個,我懵了一下,說我是晚上出生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午夜。
他很確定:“你就是午夜出生的,7月14的午夜,那就是7月15了,不差一分一秒,你也是厲害啊,這鬼門剛剛一開你就一頭扎了進去,你說別人不害你害誰?”
農(nóng)歷七月十五的確是鬼節(jié),但我從來沒想到會跟我扯上關(guān)系,難道我體質(zhì)特殊嗎?
我心里又冒寒氣,他輕聲一笑:“那個人明顯是盯上你了,還算計了你的親人,親人降頭術(shù)在東南亞都差不多絕跡了,他是不是把你親人的魂跟你的魂釘在一起了?”
我感覺還有救,腦子也特別靈敏,一想就通了。我說四套壽衣的確被釘在棺材里了,釘一起的,我在最下面。
他伸出了手:“釘子呢?”我忙掏出那個釘子給他。
他打量一陣點頭:“墓釘鎖了你親人的魂,一并鎖在你身上,等你一死,那就是四個人的魂魄,而且還是血親,嘖嘖,厲害厲害,到時候神仙下凡都干不過他了。”
他語氣還是漫不經(jīng)心的,可我膽寒,說那我該怎么辦???他聳聳肩:“沒辦法咯,本來降頭術(shù)可以反降的,可惜你把介質(zhì)全燒了,怎么反降呢?而且你燒了也沒用,因為降頭術(shù)已經(jīng)施出去了,兩日后你就得完蛋了哈哈。”
他竟然幸災(zāi)樂禍,我心里發(fā)毛,難道沒希望了?我說不出話來,他抬眼看了看我,然后又看那個骨灰盒,臉色柔和了起來。
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了。他又看了許久的骨灰盒,似乎在考慮很重要的事情,然后他站了起來:“小兄弟,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施展親人降頭術(shù)需要極大的法力。我去毀那個人十年法力,那他得等十年后才能害你,你說中不?”
我一聽驚喜交加,忙說中,太感謝您了。他搖搖頭,吸吸鼻子很隨意道:“那個人那么厲害,我要毀他十年法力,那我得拿命去換,這個可不中。”
我愣了愣,說那您……
他目光忽地炯炯有神,不再是發(fā)黃的了:“我的命換你親人的命,你要拿命來飼養(yǎng)我女兒,十年之期,我女兒就差十年了,你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