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陰謀

“鳳，鳳淵？”我驚愕的抬起頭，臉上還掛著淚水，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你，你不是和伍吟兒去吃飯了嗎，怎么會在這里？”　　

“在我回答你的問題之前，你是不是應(yīng)該先回答我的問題？嗯？”居高臨下俯視著我的人，鼻子里發(fā)出一聲輕哼，雙眸一順不順的看著我，好似抓到老鼠的貓，透著狡黠無比的光。

“呃……”我仰頭看著近在咫尺的人，連眼淚都忘了擦，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要告訴他，我喜歡他嗎？可是看起來他好像已經(jīng)和伍吟兒在一起了，我這樣做不就成了破壞別人感情的第三者嗎？但如果現(xiàn)在不說的話，恐怕以后再也沒有機(jī)會說了。這句話將憋在心里一輩子，到時候咽不下飯，睡不好覺，遭罪的還不是我自己？

“小魚兒，把你想告訴我的話，說出來。”仿佛洞悉了我的全部心思，鳳淵嘴角的笑被慢慢斂去，眸光變得越發(fā)深邃，語氣誘哄的湊近我，聲音透著幾許低迷，“你不說的話，我永遠(yuǎn)都無法知道。所以，說出來，讓我知道……”

像是古老的咒語一般，鳳淵充滿蠱惑的話，在我耳邊低低吟唱，讓我的大腦如同被煮沸的漿糊一樣，開始變得越來越混沌。理智這種玩意兒，早就攪和在這一鍋漿糊里變成了佐料。等到我再度回過神來，已經(jīng)回天乏術(shù)，于事無補(bǔ)了：“鳳淵，我喜歡你，我想和你過一輩子！”

說出來了，我他媽居然真的說出來了！

閉著眼睛吼完那句話后，我突然跟喝的伶仃大醉的酒鬼被人劈頭蓋腦澆了一盆涼水似的，瞬間清醒了。之前滿肚子的委屈和酸楚，此刻早已化成灰燼煙消云散了。剩下的只有揮之不去，令人喘不過氣的忐忑和窘迫。

因為在我說完后，前一秒還在試圖開導(dǎo)我的人，忽然就沉默下來了。一言不發(fā)的盯著我，幽深如潭的雙眸，讓人吃不準(zhǔn)是在生氣還是在高興。亦或是根本沒有任何情緒，只是在單純的看著我，僅此而已。

一時間，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只有正午炎熱的風(fēng)，從我們身旁吹過，四下無人的街道，寂靜的可怕。

也不知道這樣對峙了多久，在他如冰錐一樣冷的目光注視下，我吞了下口水，終于率先敗下陣來：“哈哈，我可能有點(diǎn)中暑了，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說八道些什么，千萬別當(dāng)真。”

見他還是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我扛不住了，竭力克制著情緒：“那啥，沒什么事的話，我先走了。”怕他會跟上來，我自作多情的擺擺手，“別擔(dān)心，我沒事的，你去和伍吟兒吃飯吧。”

我垂著頭，轉(zhuǎn)過身，抬腳往回走。是的，我想過一千種表白后的情景，也想過一千種可能會出現(xiàn)的情況，卻唯獨(dú)沒想過鳳淵會是這種反應(yīng)。

原來，比嘲笑，諷刺，羞辱更令人難堪的，是什么都不表態(tài)的沉默。果然，從前的種種都是錯覺啊，在遇到伍吟兒之前，我葉小魚充其量不過是一個比較有意思的玩具而已。

沒關(guān)系的，又不是沒失戀過，好歹把話說出來了，也算沒有遺憾了，可以死心了。

不料，才走了沒幾步，手腕上一冰，被人從后面扣住了。狐疑的回過頭，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整個人就墜進(jìn)了一個冷冽又熟悉的懷抱里。是鳳淵！他這又是……什么意思？

我一頭霧水的被他圈在懷里，絕望的心情還在胸腔里縈繞，一動也不敢動。緊接著，就聽頭頂上傳來一聲仿佛是從心底里發(fā)出來的，愉悅的輕笑：“葉小魚，放完火就想跑，天底下哪有這么便宜的事？”

“??？”這下我是徹底糊涂了，表白和放火有半毛錢關(guān)系？他這話到底是接受，還是拒絕？如果是接受，不應(yīng)該直接同意嗎？但如果是拒絕，又為什么要抱著我？

“走的這么急，難道你就一點(diǎn)也不好奇我的回答？”環(huán)住我的雙臂緊了緊，鳳淵狹促的聲音在我耳邊回蕩。

好奇，怎么不好奇！不知道為什么，在預(yù)感即將要觸碰到答案的一刻，我感覺自己的手腳都在發(fā)麻，心跳快到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你……你的回答，是什么？”連聲音也顫抖的不像話。　　

“呵！”又是一聲輕笑，微微上揚(yáng)的語調(diào)略帶感概，“葉小魚，其實我也喜歡你，只可惜……”

我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鳳淵話鋒一轉(zhuǎn)，一字一頓無比惆悵的說道：“我們是兄妹啊，怎么能在一起呢？”

臥槽，居然還在記恨我跟伍吟兒說他是我哥哥的事！即便明白他是在狹私報復(fù)，到了這個時候，我也不得不認(rèn)命：“那件事是我的錯，以后不會了。”　　

什么哥哥妹妹的，只要一想起鳳淵叫我“好妹妹”時的表情，我就忍不住惡心的想吐。

爽快的認(rèn)完錯，我抬起頭，眼巴巴的望向他。就在兩人眼神交匯的一刻，我猛的捕捉到了被他隱藏在眼眸深處的笑意，和那無法比擬又異常熟悉的狡黠之色。心里頓時“咯噔”一下，一種仿佛變成盤中餐的錯覺，讓我整個人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正在暗自心驚，下一秒，就見鳳淵緩緩勾起唇角，露出一個妖冶中透著無盡邪魅的笑，附身湊到了我的耳朵根旁。用輕到只有我們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緩慢而低沉的呢喃道：“老婆乖，你的喜歡，我批準(zhǔn)了。”

所以說，我剛剛是被耍了嗎？我任由鳳淵抱著，他若有似無的氣息吹在我的脖頸間，讓我不禁臉頰一燙。

心里好像隱約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卻又不能完全確定。只能越過鳳淵的肩膀，怔怔的盯著不遠(yuǎn)處的香樟樹下，那一抹纖細(xì)的身影：棉質(zhì)的米色連衣裙，及腰的黑色長發(fā)，潔白如雪的肌膚和月牙一般勾人心魂的眼眸，正是之前和鳳淵一起離開的伍吟兒。

為什么她也會在這里？而且看上去，好像一點(diǎn)也不意外我會和鳳淵在一起。莫非……

短短一瞬間，我的腦海里爭先恐后閃過各種念頭。再回過神的時候，伍吟兒已經(jīng)含著笑，一步一步的朝我走來了：“小魚，要聽你說一聲喜歡，還真是不容易。”

她的腳，沒事了？我原本準(zhǔn)備道歉的話硬生生卡在了喉嚨里，看著走路無比順當(dāng)?shù)奈橐鲀?，再次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我知道你現(xiàn)在有很多問題要問，”察覺到我的困惑，伍吟兒如絲的媚眼輕輕一挑，捂嘴笑了起來，“就讓你家鳳淵哥哥好好跟你解釋吧，反正我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了。”

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了？話說到這份上，我要還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簡直對不起自己二百五的智商。我將目光從伍吟兒處收回來，陰惻惻的盯著鳳淵，咬牙切齒的問：“你不打算跟我解釋一下嗎？”

面對我的威脅，始作俑者簡明扼要，無比坦蕩蕩的將此次表白事件背后，不為人知的一面厚顏無恥的抖了出來。

簡單的來說就是，伍吟兒表面上是我的競爭對手，實際上是鳳淵派來的神助攻。早在我之前，他們兩個其實就已經(jīng)認(rèn)識了。什么扭傷了腳，搬進(jìn)同一個小區(qū)，來家里吃飯，讓我?guī)兔ο蝤P淵告白，全都是事先設(shè)計好的。目的只有一個——逼我承認(rèn)喜歡上了鳳淵。

What a fucking day！聽他說完后，我只想爆粗口，而且是高大上的那種！豈止是剛才表白的時候被耍了，簡直是從頭到尾都被耍了好不好？

“我說過，總有一天，你會承認(rèn)的。”無視我想要?dú)⑷说难凵?，鳳淵瞇了瞇狹長的眼睛，雙臂依舊抱著我，絲毫沒有半點(diǎn)反省的意思，“只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么快。”

尼瑪，要不是我智商欠費(fèi)，要不是你背地里使絆子，要不是你們兩個配合的天衣無縫，我他媽至于被騙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嗎？還表白，還承認(rèn)，做夢去吧！

只要一想到整個上午，自己像個怨婦一樣失去理智，又不計形象的當(dāng)街哭鼻子，什么丟臉的事情都做盡了，我就恨不得栓根繩子，自掛東南枝。

“既然皆大歡喜，那我這個電燈泡也該撤了。”伍吟兒金蔥似的手指朝我們揮了揮，朱唇淡淡的抿起一抹笑意，“再見，小魚，鳳淵。”

話落，纖細(xì)的身影就這么光天化日，憑空消失在了我的眼皮底下。

“她，她人呢？”我錯愕的指著伍吟兒消失的地方，驚的瞪大了眼睛：難道，伍吟兒和鳳淵一樣，也不是人類？

“當(dāng)然是回家了。”鳳淵不以為然的揚(yáng)了一下眉毛，隨后湊過來，“老婆，我們也該回家了。”

“滾一邊去！”果然，和鳳淵呆久了，心里承受能力也跟著變強(qiáng)了。再稀奇古怪的事都見怪不怪了，注意力很快就轉(zhuǎn)回到了鳳淵身上：“剛才的事我都還沒跟你算賬呢！”

“要打要罵，悉聽老婆尊便。”

“我還沒想好！”

“沒關(guān)系，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你可以慢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