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重新醒過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被關(guān)在一間狹小的儲藏室里。頭頂?shù)踔恢换椟S的鎢絲燈泡,在密閉的空間,讓人分不清現(xiàn)在是白天還是晚上。
地上堆放著亂七八糟的雜物,旁邊支著一張破舊的小木床,腳邊還有一只積滿污垢的痰盂。整個環(huán)境臟亂不堪,散發(fā)著陣陣惡臭,讓人一刻也呆不住。
這是哪兒?我為什么會在這?反應(yīng)過來后,我下意識去摸手機,發(fā)現(xiàn)口袋里空空如也,錢包和手機早已不知所蹤?;叵肫鸨淮驎炃奥牭降膶υ?,即便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我也知道絕對和那個男人脫不了干系。
先前手臂上被煙蒂燙過的地方已經(jīng)起了一個指甲蓋大的水泡,晶瑩剔透的,稍稍用手一碰就火辣辣的疼。我忍著痛,厭棄的往四下打量,除了一扇緊閉的大鐵門之外,別說窗戶,連個老鼠洞都沒有??磥硪獜倪@里出去,只能從正門走。
我用力拽了下門把,紋絲不動。不出所料,被人從外面鎖死了。又不甘心的使勁撞了幾下鐵門,伴隨著“咣咣”聲,非但沒把門打開,反而把肩膀給震麻了。
“有人嗎,開門啊,放我出去!”實在沒辦法,我扯著嗓子大喊起來。
結(jié)果筋疲力竭的喊了老半天,外面自始至終沒有人回應(yīng)我。這種寂靜中的沉默對峙,甚至讓我生出了一種詭異的錯覺,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消失了,只剩下了我一個。
終于放棄了,我靠著鐵門坐下來,一股無力感油然而生。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樣?我明明是來參加奶奶葬禮的,卻得知其實兩年前奶奶就已經(jīng)死了。不僅沒見上她最后一面,連帶來的全身家當都被那個男人拿走了?,F(xiàn)在又被關(guān)在這個叫天不應(yīng),喊地不靈的破地方,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想干什么。
就在我絞盡腦汁想要從這里出去的時候,門外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好像生怕驚動了什么似的,走的非常小心。
我不由自主的豎起耳朵,屏氣凝神仔細聽,腳步聲越來越近,沒一會就停在了外面。“咔嚓”一聲,鐵門底下被打開了一個小口,原來這里還有個門洞!我欣喜了一下,但轉(zhuǎn)念又傻眼了——我去,腦子被關(guān)傻了。我又不是狗,有門洞也照樣出不去,瞎高興個什么勁。
之后我眼睛死死盯著狹長的門洞,隔了一小會兒,一個食盤從外面小心翼翼的遞了進來。就在門外的人放下食盤要撤回去的時候,我瞅準時機一把將對方的手抓住了。
“啊——”外面響起一聲急促的低呼,是個女孩子!聽聲音透著幾分稚嫩,應(yīng)該年紀也不大。
“說,這里是什么地方,為什么要把我關(guān)在這里?”我也不管她是什么人,直奔重點問。
“求求你放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來送飯的。”對方的手腕都被我抓紅了,聲音帶著哭腔,反過來向我求饒。
我心里閃過一絲不忍,但一想到自己此刻的處境,立馬又喝道:“不告訴我,我絕對不放,有本事我們比比誰更有耐心。”俗話說光腳不怕穿鞋的,我都這樣了,還不許我耍無賴嗎?
“這位姐姐,我求求你,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對方還真的哭了起來,“你要不放開我,等會錢三爺一定會罰我的。”
錢三爺,就是那個兇神惡煞把煙蒂捻在我胳膊上的大光頭?他把我抓來干嘛?我一愣神,對方就立馬從我的手中掙脫了。門外響起比來時要慌亂的多的腳步聲,人已經(jīng)跑遠了。
我看著食盤上的菜,兩個荷包蛋,一只雞腿,外加一碗白米飯上面蓋著小青菜。說不上多豐盛,起碼也沒虧待。
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反正一時半會兒也出不去,不如保存體力再跟他們周旋。這么一想,也不管儲藏室里臭氣熏天,我端起碗大口吃起來。沒錯,虧待誰都不能虧待自己,我葉小魚就是打不死的小強。
吃過飯后,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來過人。我望著結(jié)滿灰塵的天花板,百無聊賴的靠在墻上摳墻縫,心里估摸著,要等下一次飯點才會有人來。果不出所料,隔了幾個小時后,門外又響起了腳步聲,聽起來應(yīng)該跟之前是同一個人。
門洞再次被打開,一個新的食盤小心翼翼的遞了進來。
這一次我不像之前那么莽撞,而是打起了迂回戰(zhàn)術(shù):“小妹妹,我不為難你,我只想知道現(xiàn)在是白天還是晚上。”
新的食盤放好后,舊的食盤被收走了。眼看著對方快要忙活完了也沒有要搭理我的意思,我只能在心里干著急。
“晚上。”就在我以為無望的時候,那個女孩子開口了,“我只能告訴你那么多,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說完就走了。
已經(jīng)是晚上了?根據(jù)醒來的時間,再推算到被打暈的時候是下午,那么我被關(guān)在這里就算沒有兩天,也足有一天一夜了。我看著食盤上又換了新花樣的菜,越發(fā)摸不透對方的心思。
如果是綁架,對方也知道我家里的情況,就算把我撕票,也撈不到一分好處。如果是軟禁,又為什么一邊把我關(guān)在這種破地方,一邊又好吃好喝的招待著?最關(guān)鍵的是,我根本不認識他,他這樣做,究竟出于什么目的?
這樣前后仔細一想,問題又不得不繞回到了那個男人身上。既然我和錢三爺互不相識,那么作為同時認識我們兩個的人,就一定有問題。
想到他故意以奶奶的死訊將我誆到這里來,還把我拿來的兩萬塊錢全都給了錢三爺,一個可怕的猜測就從我的腦袋里冒了出來——他是不是拿我,跟錢三爺做了某種見不得人的勾當,以此來抵債?
意識到這一點,我腦海里立馬浮現(xiàn)出古代父債子還的戲碼:老爹欠一屁股債還不上,就把兒子拿去抵押給別人當奴才,把女兒賣到青樓去還債。我該不會這么倒霉催,也要被他們……
我簡直不敢往下想,太驚悚了!也不管這個猜測有幾分真假,如此一來,我更加迫切的想要離開這里。
無奈,之后的日子,除了每天由那個小女孩送三餐外,再也沒有其他人來過,包括那個錢三爺。望著那只我寧可憋尿憋到膀胱破裂都不愿意蹲上去的痰盂,連尿急要上廁所這種蹩腳的理由都沒地方用。
時間在我度秒如年中慢慢流逝,今天已經(jīng)是第三天了。我吃了睡,睡了吃,豬一樣被關(guān)在這里已經(jīng)整整三天了。之前的焦慮,忐忑都不見了,剩下的只有麻木和迷茫,不知道這樣的日子會持續(xù)多久。
目光不經(jīng)意的落在手腕那串,如深海一般幽藍的手鏈上,思緒又透過鐵門飄向了遠方。不知道鳳淵回家了沒有?他要是進門看不到我,會不會著急?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這里來,畢竟我從來沒告訴他自己老家在哪里,就算要找,恐怕也得費些功夫。
不過我心里抱著僥幸,他不是一般人,要找我一定不是什么難事。至于為什么到現(xiàn)在還遲遲沒有出現(xiàn),最根本的原因,應(yīng)該是他家里的事還沒解決,脫不開身吧。
手指不由自主的撫摸過每一顆珠子,冰涼的觸感,如同鳳淵的體溫一樣。雖然透著寒意,沒有一絲溫度,卻莫名讓我覺得很安心。直到這一刻,我才猛然發(fā)現(xiàn),這三天中我想的最多的人,居然是他。
妖冶的他,冷酷的他,耍無賴的他,高高在上的他,霸道獨占的他,和總是在危險時刻出現(xiàn),救我于水火的他。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的心里已經(jīng)如此依賴他的存在,或許還在更早的時候吧,在我不再那么討厭肚子里這個怪胎的時候。
“把門打開。”思緒被門外一個粗糲低啞的聲音打斷了。
我抬起頭,門被打開后,那天的大光頭錢三爺就被幾個保鏢簇擁著走了進來。在他們的身后,跟著一個唯唯諾諾的女孩子,穿著圍裙,頭發(fā)有些凌亂,低著眼簾始終沒有看我一眼。我猜,應(yīng)該是每天給我送飯的女孩。
“嘖嘖!”錢三爺上下打量了我?guī)籽?,嫌棄的捂住鼻子,對那個女孩子說道,“你等會趕緊給我把她收拾干凈,不然小亮會不高興。”
“是,主人。”
主人?這年頭,還有這種稱呼?他當自己還生活在奴隸制時代呢!
我鄙夷的皺了下眉,三天來終于有機會跟他當面對質(zhì),怎么可能錯過:“你到底是誰,憑什么抓我,難道不知道這是違法的嗎?”
我說完,錢三爺沒有開口,倒是他一旁的保鏢都笑了:“小丫頭,在這里,咱們錢三爺就是王法,就是天王老子,識相的話就乖乖閉嘴。”
“我管你們是天王老子還是王八羔子,快放我出去!”這些人一定是狗血劇看多了,說話跟背臺詞似的,我葉小魚又不是嚇大的。
“臭丫頭,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幾個保鏢還想說什么,被錢三爺一抬手,攔了下了。
他斜叼著煙,晃著腰板靠近我,眼睛笑得瞇成了一條縫:“你叫葉小魚是吧?”見我不吱聲,他也不惱,兀自往下說:“不說也沒關(guān)系,過了今晚你就是我錢家的兒媳婦了,以后有的是說話的機會。”
他們錢家的兒媳婦?這唱的又是哪一出?我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瞪大眼睛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