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里的家俱,皆是用上好的檀木雕成,十分精美,花梨木的長幾上擺放著菱花銅鏡和以金箔包裹的首飾盒。
竹窗上掛著的薄紗,隨著徐徐拂過的微風漾出波紋。
紅木秀床上,兩具美好的身體正親密無間地依偎在一起。
璃歌半倚在男人胸膛上,長長的秀發(fā)如黑絹一般披至柳腰,毫無瑕疵的胴體雪白如凝脂,微仰著小臉承接著他
的吻。
大掌解開薄薄的肚兜,熱唇漸漸往下滑去,不停在她身上徘徊,直到小腹。
五個月的肚子,已經(jīng)大起來了,圓圓地聳著,有著很性感的線條。
“這兩天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怎么還跟我前天來時差不多大?”
他抬起頭,略微不悅地質(zhì)疑。
璃歌好笑,兩天而已,肚里的孩子能長多大?
“還是回自己府里好,明兒過了,就有我天天盯著你吃飯睡覺了。”
明兒就是他們的大喜日子,他卻想她想得緊,悄悄跑來侯府看她一眼,抱她一會兒,也是好的。
“王爺……”
她叫慣了這個稱呼,也不愿改口,纖手摸著略清減的俊顏,美眸里盈著心疼:“你瘦了。”
他很忙,一空下來就會趁夜悄悄來看她,早上天不亮就回中堂府準備上朝,繼續(xù)投入一天忙碌。
她的柔情和關(guān)懷,令男人心里像盛滿了某種東西,暖暖的、柔柔的,舒坦極了!吻上她,以熱吻傾訴自己的愛
意。
“王爺……嗯……”
她感覺到褻褲已被他松松地褪到纖細的腳踝上……
“小妖精,想本爺了,是不是?”
男人親吻著她全身每一處,無盡愛意洶涌而出。
當他緊緊抵上時——
“這么緊……璃歌……”
“啊……”
一會兒,他扶住她的腰肢將雪白的身子轉(zhuǎn)過去跪好,又從后邊——
“王爺……王爺……”
她今晚特別緊窒,喊得也分外嬌,撩得龍龍云墨差點就噴薄而出了。
“別急……”
他的掌一直捧著她的肚子......
這才是:愿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
他們再也不會分開了。
成親后的第三天,她在房中的柜子里翻出了兩件已經(jīng)舊了的棉衣,迭得整整齊齊,她打開,覺得眼熟,再一看
那內(nèi)襯上繡的字謎,當場傻住了。
這是她繡的呀!
他怎么會有這些東西?
最后在她的誘騙下,才恍然大悟——這男人,很久以前,在雪峧上下就已經(jīng)看中自己了……
他真的很愛她。
她多幸運,有他這樣愛著,也這樣愛著他,隨時隨地,讓她開眼閉眼都能看到幸福。
一直,永遠……
一個月后——
暮色漸深,緩緩地籠罩了整座驪都。
城內(nèi),萬家燈火,炊煙裊裊,煙火人家煮沸一鍋柴米油鹽。
城外,輕煙撩亂,遠方的沙漠燃起了篝火,零星點點,天際邊似乎有歡快的歌聲,隱隱地傳來……
與燈火輝煌的前院不同,王府的府宅某處卻是漆黑一團。
沒有掌燈,房間很安靜,黑暗中,唯一可以聽到是一粗一細兩道呼吸聲,似糾纏,似疏離,連空氣,也透著如
冰般的薄涼。
望著眼前那張清麗絕俗的容顏,龍云墨的內(nèi)心猶如五味雜陳。
他自幼在皇室長大,錦衣玉食,在皇宮中見過奇人異事,識過人間丑惡,商場官場,官場商場,在他眼中其實
就是名利場上的翻云覆雨。
為官者的喜歡勾結(jié)富商,尤富的喜歡巴結(jié)官家,他們的目的,無非是想從對方身上換取各自需要的利益。
墨王府——有錢,又有權(quán),便成了有勢。
所有人都敬畏他,巴結(jié)他,一心阿諛奉承著,哪怕會黑白顛倒、善惡不分,只要隨他高興,人人皆大歡喜。
唯有身下的這個女子——質(zhì)傲清霜色,香含秋露華,是獨獨與眾不同的。
她從來不曾刻意討好他,甚至更多的時候,在一旁不動聲色地冷眼旁觀,看著少年時代的自己猶如跳梁小丑,
做著可笑的惡作劇……
久而久之,失了心,一頭栽進去的,反而是他。
他喜歡她。
她是他這輩子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喜歡的女人。
詩詞中說——若有知音見采,不辭遍唱陽春。
他的心中,于她,即是如此。
他視她為知己,姐姐,愛人,從來沒有小看她,他寧愿傾其所有,只想換得她淺淺一笑。
然而,待她好又如何?
將整顆心捧到她面前,她還不是視之如草芥,棄之如敝屣?
毫不留戀地一走了之?
他永遠記得,那一晚的蔡月樓上,里里外外都經(jīng)歷了一場龍卷風似的大浩劫,丫頭小廝們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唯恐被失心瘋樣的主子一并收拾了。
夜靜更深,月色凄涼,沒有人敢進來點燈,他坐在一片狼籍的屋子里,將剛才被自己狠狠揉皺丟棄的那幅字拾
起,那是她留下的字。
他燒了屬于她的一切,最后,只剩下這個。
他舍不得將它也付之一炬,這是他僅剩的、唯一的念想了。
珍寶般地,憑借著從窗外投進來的冷冷月光,他靜默地坐在桌案前,仔細認真,小心翼翼地將宣紙上那些凌亂
的皺褶撫平。
可惜無論他如何努力,那幅字都回不到最初的模樣。
就如同他的心一般,受過傷,怎么會輕易愈合呢?
心底有個聲音在不停地提醒著他,逼迫著他——不要再待她好!
如果能用強迫,不擇手段,甚至是死皮賴臉,才能讓她留下來,不再離開他,他不介意使用那種下三濫的手段
!
他龍云墨身為一國的王爺,還是西涼最成功的商人,唯利是圖,一身銅臭,從來就不想做什么大善人,如今生
意遍布南北,在商場,官場上更是少不了爾虞我詐,明爭暗斗,被人罵做是奸商,奸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他何曾在意過?
什么是對?
什么是錯?
什么是應該?
什么是不應該?
界限在哪里?
他一點兒也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她在不在自己身邊,如此而已。
問題是,她會在乎嗎?
不會。
那一天,她帶著銀票,還有肚子里的孩子毫不留戀地走了,他卻因此大病了一場,發(fā)著高燒,迷迷糊糊中聽到丫鬟的啜泣聲,以及管家忿忿不平的聲音。
“真沒想到那璃夫人,看起來仙子似的人物,怎么……怎么也……”
怎么?
是什么?
他強撐著不讓自己的意識消耗殆盡,他想知道,管家對自己說的那些話是不是真的?
璃歌當真拿了幾十萬兩銀子離開他了?
“管家,你當時不是在場嗎,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璃夫人怎么說走就走了呢?”
璃歌身邊的抽抽咽咽地說出了她心底的疑問。
“其實我也不明白,就覺得璃夫人跟那個啞巴姑娘像是在打啞謎,一問一答,也不過四句話,叫人一點兒也摸
不著頭腦。”
接著管家就將自己在那雕花鏤空書櫥后聽到的,一字不落地全部說了出來。
一陣靜寂,顯然還是沒人能猜透其中的玄機。
丫鬟幾個人聽了,縱使想破腦袋,又哪里能懂?
只得疑惑地問:“那王妃是自己走的嗎?還是被什么人給綁走了。”
“沒有人綁走,是她自己走出府門去的。”
隨著管家篤定的回答,龍云墨的心底掠過悲哀,徹底跌進了無盡的黑暗。
兩個月后——
如今,回想那些過往,仍是痛徹心腑。
“璃歌,你知不知道……”
俯下頭,銳利的黑眸與她對望,他咬牙切齒地道:“月前我最恨你的是什么嗎?”
璃歌使勁咬著嘴唇,搖頭。
“原來區(qū)區(qū)幾十萬兩銀子,就能讓你毫不猶豫的離開我!”
他像一頭受傷的野獸,滿眼都是重創(chuàng),俊雅的面龐俊美狂野,黑瞳里閃著熊熊怒火。
妥協(xié),離開,毫無留戀,忘記曾經(jīng)他們的山盟海誓——她不要他了!
在她眼里,他竟然還不如幾十萬兩銀子。
多么可笑的事實……
薄薄的,微微揚起的唇角,隱藏著眼底看不分明的苦澀,修長的手指輕撫過嫩滑如玉的臉頰,好半晌,才聽云龍云墨半真半假,狀似玩笑地對她說道:“如果真的在這張漂亮的臉上劃上一刀,留個印記疤痕什么的,璃歌會不會就真的毀了?本王記得,你是最看重自己樣貌的。”
明知道他在嚇唬自己,可他陰鷙的話語讓璃歌是忍不住蹙了下眉,心里實在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倏地亂作一團。
她沒想到再見龍云墨,竟會將一向冷靜自持的她步步緊逼到手足無措的地步,是他變強了,還是她被逃跑那段歲月磨去了棱角,變?nèi)趿耍?/p>
璃歌很少在意旁人用何種眼光看待自己,僅憑前世那些經(jīng)歷,依然處于那種什么都不在乎的狀態(tài)。
纖細的手指抓住他的胳膊,璃歌急急地開口:“王爺,你聽我說,其實……”
怎知還沒等她說完,就見龍云墨用一種高高在上的目光睥睨著自己,唇角彎出一個譏誚的弧度,硬生生地打斷她的話。
“璃歌是不是想說,你當日并不想離開,你的所作所為是不得已而為之?”
“堂堂雪峧山未來的宮主,又嫁給我的璃歌,怎么會在乎屈屈幾十萬兩銀票呢?”
語氣仍是輕描淡寫,字句卻是一連串的指責,璃歌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因為與他語氣不同的是,他的黑眸里,有一縷一縷的恨透出來,明顯得令她心驚肉跳。
“但話說回來,世上哪有人會不愛銀子的?”
“不是有一句話叫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嗎?”
“也許越是看起來淡泊無欲的人,越是貪求無厭,璃歌,你是不是這樣的人?”
“如果你是這樣的人,為什么又要離開本王呢?”
“這可是得不償失的事情,還是說對本王,璃歌還想耍什么花樣,來個欲擒故縱?”
原來,他連辯駁的機會都不給她,就直接將她判了死刑,他認定她是一個貪財忘義,居心叵測的女人,他的語氣充滿了厭惡和輕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