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用手電筒碰了碰那只手,那只手立刻又躁了起來,開始在空氣中亂抓,土丘里面?zhèn)鱽硪魂噽灺?,好像什么人在嗯嗯的喘息?/p>
不對!
這肯定是人!有人被活埋進土丘里面了!
我倒轉(zhuǎn)過手電筒,用把手的位置瘋狂的掘土,土丘上面的土質(zhì)不像地面上那么堅硬,我挖了半分鐘,就挖出了一個人腦袋大的小坑。
那只手感覺到我在挖掘,也開始不斷的掙扎,但是畢竟已經(jīng)耗盡了體力,那只手亂抓的幅度越來越小。
我瘋了似的一刻也不敢停,這是一條命?。?/p>
要是晚上個一分半分,看著一個人活活在我面前憋死,我近在咫尺卻不能救他,這簡直就跟把自己活埋起來一樣難受。
或許是蒼天垂憐,越往里挖,我發(fā)現(xiàn)土丘里面的土壤就愈發(fā)的松軟,挖掘的速度也開始成倍的提升,很快我就挖到了這個人的腦袋。
我趕忙伸手把他口鼻旁邊的土壤清理開,發(fā)現(xiàn)這個人已經(jīng)昏厥過去了,我拍了拍他的腦袋,一咬牙,使勁拉著這個人的手,狠狠地向外面拽。
土丘的表面出現(xiàn)了一條細微的裂縫,我玩兒了命的用力,只聽見這個人的胳膊上面的骨頭都發(fā)出格吧格吧的聲響。
生死關(guān)頭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猛然大吼一聲,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終于,這個人好像拔蘿卜一樣,被我從土丘里面拔出來了一半。
我喘了口氣,趕緊拖著他從土丘里面出來,讓他平躺在地上,心想是不是需要給他來個人工呼吸之類的。
還沒等我下嘴,這家伙嗷的一嗓子,一下子醒了過來,看見我滿身污垢的坐在他旁邊,張著嘴想要說什么,卻好像又說不出來。
我有些不知所措,片刻之后,這個人又開始喘,不過這一次喘息的聲音聽上去,雜音極大,好像他胸膛里面長得不是肺,而是兩團破麻袋似的。
終于,這家伙緩了過來,張了張嘴,掙扎著扭動起來,我還以為他就要開口說話了。
然而這這人抽動了之后,只是再次張了張嘴,又一次的躺在地上了。
我有點慌了,伸手拍了拍他,但這家伙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這時,我才注意到他的衣服異常寬大,卻又不像是剛才看到的那些骸骨身上穿的僧袍之類的東西。
不過從款式上看,卻很像是某種帶有宗教儀式意味的寬袍大袖,只是他的腹部已經(jīng)完全塌陷下去了,看著有點不大順眼。
我慢慢的伸手,推了推他,但這個人卻已經(jīng)沒有任何反應了,我遲疑著把手放到了他的袍子上,輕輕的掀起衣擺。
這人的肚子完全癟下去了,上面縱橫交叉著兩條長長的傷口,傷口被用一種棕色的線繩縫了起來,看上去好像兩條大蜈蚣一樣。
更讓人觸目驚心的是,他的傷口現(xiàn)在還是鮮血淋漓,兩邊的紅肉還在向外一下一下的翻著。
我有點反胃,心里面知道,給他縫合傷口的人絕對沒想著救他,就這樣的縫合水準,簡直比縫麻袋還不將就,別說感染了,這么粗的線就是疼也能把一個大活人活活疼死。
這時,這個人又一次張開了嘴巴,我這才醒悟過來,趕忙把耳朵貼在這個人的嘴邊,這一次,我終于聽到了幾句還算連貫的短語。
“他……他們來了,他們是魔鬼……”
此人的話說到這里戛然而止,我抬起頭,看到他蒼白的臉色一下子變成了蠟黃,轉(zhuǎn)而好像變戲法一樣又變成了灰白,眼睛里面的一點活氣,也頓時消失不見了。
我捂著嘴,強迫自己不要尖叫出來,這個人肯定不是龍源寺的和尚,甚至不是現(xiàn)在的那些假禿驢,從他袍子下面的衣著看來,他很可能就是一個普通的香客。
但就是這么一個無辜的人,好端端的就被人開腸破肚之后,然后變態(tài)至極的用這種暴力方式,好像縫合一個支離破碎的布娃娃一樣,草草的縫合起來,然后直接活埋進這個地下萬人坑的土丘里面,讓他自己慢慢的等死。
我渾身上下從頭頂涼到腳后跟,不由得聯(lián)想到了自己,如果這個時候,讓那些變態(tài)混蛋發(fā)現(xiàn)了我闖入這里的話,我的遭遇,恐怕會比這個人還要慘上千倍萬倍。
想到這里,我一刻也不敢多耽擱,站起身來就想尋找出路,走了兩步之后,猶豫著又回到了原地。
他不該就這么死,至少應該讓他的家人知道,我掏出手機,在確認了四周圍的確是寂靜無人之后,打開了閃光燈對著這個人的臉拍下了一張照片。
做完這些之后,我跪在此人面前,雙手合十,心中禱告:“這位朋友,你我能在這里面見面,也算是有點緣分。
實在抱歉,我沒有辦法救活你,如果你在天有靈,求你一定要保佑我活著走出去,好給你的家人報信,有朝一日,還你一個公道。”
說完也是奇怪,剛才這個人的雙眼直愣愣的頂著土丘頂端,仿佛有一肚子的怨憤沒有發(fā)泄一樣,我說完之后,那雙眼睛,居然自己慢慢的閉上了。
我感慨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這群假和尚這么造孽,一定會遭到報應的。
我站起身重新上路,在迷宮一樣的土丘里面來來回回的轉(zhuǎn)了半個多小時,直到我渾身上下都是冷汗,已經(jīng)接近體力不支的狀態(tài)。
面對這看上去已經(jīng)變得詭異無比,變化莫測的萬人坑,我產(chǎn)生了一種近乎絕望的感覺。
但是想起剛才那個人的下場,我突然又重新鼓起了力氣,不管怎么樣,我絕對不能像他一樣,就這樣悲慘的死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
憑著這一股勁頭,我再一次開始在土丘里面探尋起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的體力,還有意志都在劇烈的消耗著。
終于,在數(shù)次無功而返的尋找之后,我絕望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難道真的要死在這里了?
我的心里產(chǎn)生了一種奇怪的幻覺,仿佛自己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氣絕于此。
我的身體開始僵硬,腐化,最終衍化成了一堆白骨,或許數(shù)百年,數(shù)千年之后天地劇變,地宮重見天日,那個時候我只會是眾人腳下的一捧泥土,除此以外,別無一物。
奇怪的是,這種幻覺竟然讓我慢慢的平靜了下來,我開始試圖真正的閉上眼睛,或許我可以接受這樣一種死法呢?
但我剛剛閉上眼睛,就猛然睜開了。
我看見了一只眼睛,還有一把鐮刀!
我猛然想起,這兩樣東西,就是當初我在方七爺?shù)男≡豪锩?,方七爺施法之后讓我在牛角里面窺探,我看到的那兩樣東西。
我竟然有一次看見了它們。
是瀕死前的幻覺嗎?我不知道,于是再一次嘗試著閉上眼睛,然而當我再次閉眼的時候,那兩樣東西又一次清晰無比的呈現(xiàn)在我的面前。
我咬著牙,掙扎著想要睜開眼睛,卻恐懼的發(fā)現(xiàn),我竟然在保持著意識完全清醒的狀態(tài)下,陷入了一種類似于鬼壓床的昏迷狀態(tài)。
我嘗試著說話,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嘗試著活動自己的四肢,卻根本沒有辦法向它們發(fā)出指令。
除了呼吸,我變成了一個什么都做不了的人。
我滿心惶恐的被困在這話總昏迷狀態(tài)里面,眼前的眼睛和鐮刀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想要逃避,卻根本揮之不去。
難道說,邪術(shù)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了足夠讓我死掉的階段,最后的時刻,終于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