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蘇是一個心思細(xì)膩的女子,好像看穿了我隱藏在心中的無盡悲傷,發(fā)出悠悠一聲長嘆。
嘆息過后,她輕啟朱唇:“如此說來,你也有喜歡的女子,也曾動過心念,并且因此承受過死人花反噬之傷嘍?”
這個小女子的確很善于把握男人的心理,我只是隱約提起到過“不能動情”的反傷后果而已,她就能推斷出百分百正確的結(jié)論,的確讓我刮目相看。
對于這樣一個熟知男人心理的奇女子,我不可能假意欺瞞她,只能實話實說道:“的確動念過。”
裴蘇輕輕一笑,柔聲道:“既然你曾動念,大可把這一念長留心間。只要此念在,你永遠不會迷失,區(qū)區(qū)一個死人花算得了什么?放手去做吧。”
她勸我冒著死人花反噬的危險拯救路遠庭,可我從她眼中并未看出太多關(guān)切之情,反而讀出一絲淡淡的憂傷來。
那一絲憂傷隱藏的很深,幾不可察,但是瞞不過“同病相憐”的我。
莫非裴蘇也有不得已的苦衷?類似于我的不能動情?
老天爺,這都是什么鬼世道!
我們擁有常人無法企及的特殊能力,卻沒有辦法主宰自己的愛欲深情。
實在太操蛋了。
除了裴蘇以外,其他人也在勸我,我拗不過大家,只能冒著被死人花反噬的危險嘗試救治路遠庭。
心念力展開的時候,果然看到一團黑色氣息附著在路遠庭前胸。
這股氣息緊緊的沾黏在肌肉和骨骼上,仿若跗骨之蛆。
等雙瞳牡丹靠近之后,這股氣息立刻被雙瞳牡丹吸引,紛紛附著在兩片枯黃牡丹花瓣上,愣是把花瓣沾染的漆黑一片。
此番是它們主動靠攏過來,與我的施法全無關(guān)系。
或許在它們眼中我就像是一盤可口的大餐,人人都想咬上一口。
既然這些氣息如此主動,我也就不必過分耗費心念力,趕緊拽著它們離開路遠庭的身體。
等黑色氣息徹底遠離之后,我立刻催動誦經(jīng)之力,直接把它們送到了金碗里。
哼哼,真當(dāng)我是“白吃牌”奶油蛋糕了?
我諸葛平候連死人花都不怕,豈是你們想吃就能吃的?
等黑色氣息進入金碗之后,才知道大事不好,此時想要反抗,為時已晚。
我關(guān)閉心念力,直接掐斷了黑色氣息和牡丹花瓣之間的聯(lián)系。
今后他們只能呆在金碗里,隨時接受誦經(jīng)之力的消磨。
趙鵬鼓掌道:“好神奇的金碗,居然可以收納攜帶尸毒的惡鬼氣息。”
此時卻見我臉色大變。
趙鵬瞬間警惕道:“死人花開始反噬了?”
我點點頭。
裴蘇說:“趕緊想辦法壓制它!”
我定定的看著前方,苦笑道:“來不及了。”
眾人順著我的目光看去,恰好看到假候尸奴脫困而出!
趙鵬慘叫道:“還是我法力不足,無法繼續(xù)駕馭陣法,愣是被這廝脫困而出了!要是師父在此就好了!”
現(xiàn)在說這些有屁用?
你不是信誓旦旦說著手到擒來么!
我一邊開罵一邊邁步往陣法所在走去,準(zhǔn)備徹底放棄對死人花的壓制,與假候尸奴一較高低。
龍無奈道:“既然放棄了壓制死人花,不妨拿起我的勝邪劍,讓你真正體會一下死靈駕馭勝邪劍的威力。”
我完全不懂劍法,更不懂如何駕馭勝邪劍。
奇怪的是,當(dāng)死人花占據(jù)主導(dǎo)的時候,我自然而然的掌握了駕馭勝邪劍的法門。
一句話:此身如劍。
手伸出,劍橫空,不招自來。
我一步邁出,身影如風(fēng)而過,當(dāng)我抓住勝邪劍劍柄的時候,宛如把整個天地都握在了手中。
縱橫捭闔!
氣勢洶洶的假候尸奴被我完全震懾,呆若木雞。
龍納悶道:“這小子明明不會武功,為什么用劍比我還要順溜?”
勝邪劍劃過假候尸奴的軀體,一劍出鞘萬劍生,勢如驚濤拍岸。
假候尸奴碎如裂帛。
蘊含在它體內(nèi)的惡鬼氣息和殘余死氣全部被勝邪劍吸納其中。此劍變得萬分沉重,我險些把握不牢。
此時我有種奇妙的感覺:蘊含在勝邪劍中的死氣可以為我所用。
心念升起,死氣隨之倒灌而入。
奇怪的是,當(dāng)死氣脫離勝邪劍之后,死人花反而蟄伏起來。
莫非,失去了死氣的勝邪劍反而能夠自然而然的壓制死人花?
不等我思考明白,沿著勝邪劍倒灌而入的死氣迅速在我體內(nèi)匯聚。
這是一種奇怪的能量,并非完全屬于死氣,額外還蘊含了另外一種能量。
這種能量來自于勝邪劍本身。
莫名能量倒灌進我身體的時候,滿嘴的碎牙一點點脫落,新牙一點點長成。
整個過程看似緩慢,實則極快。
幾乎就在我回過神來的那一剎那,全新的牙齒已經(jīng)更換完畢。
可是我一點兒都不興奮。
固然,死人花的此次侵襲幫助我戰(zhàn)勝了原本就很虛弱的假候尸奴。
固然,死人花的此次侵襲并沒有對我造成太過嚴(yán)重的身體削弱,反而在勝邪劍的配合下賜予我一口莫名其妙的好牙。
我能感覺到,這口牙齒可比我原先的標(biāo)配強悍多了,即便給我個鐵疙瘩我也能給它咬出個牙印來。
可是,原先那副牙齒是我身上唯一沒有被死人花侵襲的地方。
如今牙齒換了模樣,徹底成為了由死氣和勝邪劍的詭異能量改造成的奇怪東西。
這種東西與我身心一體又有著稍稍的區(qū)別。
具體區(qū)別在哪里,非我能知。
可我隱約感覺到,此種變化絕對不是好事!
如果師父尚在人間就好了,我可以求他替我在牙齒上篆刻佛性花紋,以此來壓制牙齒中的死氣。
可惜師父已經(jīng)掛掉了,我只能眼睜睜看著殘酷事實發(fā)生在我身上,無可更改。
操蛋的命運啊!
感情我來到墓地這一遭,只是為了換上一口莫名其妙的牙齒么?
雖然這副牙齒經(jīng)歷過勝邪劍的改造,雖然它并非完全由單純的死氣構(gòu)成,可是那又如何?
終究不是我自己的東西,只怕突然有一天,它會跟死人花一樣造起反來。
郁悶死了。
等我垂頭喪氣走回人群的時候,龍皺眉道:“勝邪護主,死靈蟄伏?什么狀況?難道說你才是勝邪劍真正的主人?不可能呀。”
我把勝邪劍拋給他,沒好氣道:“扯你的蛋吧!我的感覺是,你這把鳥劍配合著死人花狠狠陷害了我一把,愣是給我安上了一口莫名其妙的鋼牙。”
龍接過劍來細(xì)細(xì)體會,最終發(fā)現(xiàn)沒有異常之后,才說:“平白多了一口鋼牙不好么?總比你戴著一口假牙來的舒心。你要知道,假牙清理起來很麻煩的。而且吃年糕的時候還會被粘落下來。”
我罵道:“你看熱鬧不嫌事兒大是吧?要不要我把你滿口牙打掉,再讓勝邪劍替你換上一口同樣的鋼牙?”
龍趕緊擺手道:“我體內(nèi)可沒有死人花,沒辦法像它那樣順心如意的駕馭勝邪劍,即便我想要換牙,也沒有順利實施的可能性。對了,你剛才駕馭勝邪劍的感覺如何?”
這是在側(cè)面打探我駕馭勝邪劍的訣竅了。
我下意識的不想告訴他,胡亂遮掩道:“整個過程都是死人花在主導(dǎo),我能有個屁的感覺?要不然你問問裴蘇,當(dāng)她請神上身的時候,自己有沒有具體感知?”
裴蘇笑道:“那個時候是陰神在駕馭我,我能有啥感覺?”
我攤手一笑:“那就對了嘛。”
龍不肯相信,狹促道:“我的團隊都接受你了,你卻處處蒙騙我。”
我滿臉無辜道:“我可以對天發(fā)誓的。”
龍擺手道:“看你那小氣模樣,老子不問了行不行?難道沒有你諸葛平候的駕馭感知,老子就搞不定勝邪劍了么?”
他能否搞定勝邪劍我可不管,畢竟他是克制我的人,即使我和他感情再深,都是虛的。
總有一天我和他要生死相對,我總不能幫助將來的仇敵提升實力吧?
而且實事求是的講,除了身心一體之外,我的確也感受不到其它細(xì)節(jié)。
偏偏“身心一體”是非常空洞的東西,即便我如實說出來,龍也無法體會其究竟。
既然如此,不如不說。
離開古墓的時候,原本意氣風(fēng)發(fā)的六人小組重傷三人,輕傷兩人,唯有我諸葛平候健康無比。
倘若沒有詭異無比的勝邪劍力挽狂瀾,只怕連我也要死翹翹了。
眾人走出古墓,由我全程背著死豬一樣的賀東風(fēng)。
另外兩個重傷號路遠庭和裴蘇,由龍和趙鵬一人攙扶一個。
按照裴蘇的意思,一定讓龍來攙扶她,可是龍打死都不肯,白白便宜了趙鵬這廝。
偏偏這廝醉心于道法,愣是擺出一副不近女色的模樣來,搞得裴蘇郁悶無比。
如果昏迷中的路遠庭看到這一幕,肯定羨慕死了。
等我們來到事先打好的古墓通道時,再也無法兩兩通過,只能讓趙鵬率先爬出去尋找救兵。
這廝找來的救兵是遠遠地兩聲口哨。
龍聽到口哨之后吩咐眾人:“咱們返回血池大廳。”
我很不理解他的安排,大家好不容易才走到這里,為什么還要返回去?
龍不給我任何解釋。
裴蘇也不說話,自從我拒絕回答駕馭勝邪劍的心得之后,這妮子對我冷淡了不少。
我是因為龍的緣故有意隱瞞,她也是因為龍的緣故對我冷面相對。
看來這妮子喜歡上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