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拳頭杵過去:“你特么瞎說什么!嚇我嗎?不是說還要十天嗎?”
張二瞎子搖搖頭說:“原來說好十天的,但是陰司又來加急文書,讓陰差馬上拘我到案,也許是怕我又做出什么不合規(guī)的事情。”
“你別瞎說好不好,我這里還一腦殼事情掰扯不清,你就別來給我添煩了。”
張二瞎子認真的說:“我說的是真的,我這行當泄露天機太多,見死不救于心不忍,但救了又逆天,所以有時候經(jīng)常在救與不救之間彷徨,但最后還是逆天行道惹得天怒,天人之間我取人,早就知道這下場。”
我氣的在他頭上抽了一巴掌:“你再胡說我還抽你!”
張二瞎子也不躲閃,硬生生挨了我一抽,搖頭晃腦說:“真的不是胡說。”
“你不經(jīng)常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嗎,救人還特媽救出錯來了?”
張二瞎子說:“天有天道,人有人道,不過我無怨無悔。”
張二瞎子的事情我知道一些,這個家伙形象有點對不起人,但卻善良無比正直俠義,他救人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也聽他說過,他這樣做早晚會對自己不利的。
以前根本沒想到他會因此死,而且死期定了之后又來催命文書,這閻王老子也特不是東西,怎么說話不算數(shù)呢?
不過我還是以為他是開玩笑,張二瞎子說:“我不是瞎說,你看你門外,鬼差在等著拘我呢!”
我一看門外大驚,果然有兩個拖著鐵鎖的黑面鬼等在門外,而且不是前一次看見的白面鬼差,而是換了兩個黑面鬼差。
張二瞎子卻面色如常不驚不乍對我說:“我來是有事情對你說。”
“你說。”
“先問你,我做的這行當你有沒有興趣。”
我毫不猶豫的回答他:“沒興趣。”
張二瞎子淡淡一笑:“沒興趣也不行,你必須有興趣。你天賦異稟,就是做這個的料,天命難違,你認了吧。何況,你醫(yī)人是救命積德,醫(yī)鬼是救靈魂更是積德,二者相輔相成不更好?”
我搖搖頭大聲說:“不干!我特么當個醫(yī)生已經(jīng)夠我忙乎的了,沒必要再給自己攬活兒吧,再說也沒什么好處。”
張二瞎子搖頭晃腦:“凡事有弊就有利,好處壞處你自知,重要的是你必須繼承我的衣缽,沒有選擇。”
我大聲叫喊:“你也要我和你一樣,不到四十歲就死嗎?你個狗屎瞎子,為什么要和我過不去?”
張二瞎子一擺手,意思是沒時間和我多說,也沒必要,讓我天亮后到他家,枕頭下一把桃木小劍和一本黃皮書讓我收好,兩樣?xùn)|西以后對我有用的很,切記切記了!
我跳起來叫罵:“我特么不要!”
張二瞎子面沉如水:“嘴巴放干凈點!我去了,想我的時候就到我墳頭坐一會兒,記得帶酒和花生米。”
我大叫一聲“你且慢!”
張二瞎子問:“還有什么事?”
“我繼承你的衣缽,那我不是成翟小天的徒弟了,不是成那個半大老頭的徒孫了?”
張二瞎子想了一下說:“看你意愿,如果不想在他門中,你也可另投別的師門,也可自學(xué)成才獨立門戶。”
我靠,我特么自學(xué)成才學(xué)這個?
張二瞎子說完,站起來使勁捏了我手腕一把,踽踽向門外走去,我一時無措,眼睜睜看著他被兩個鬼差鎖住生拉硬拽走遠,卻還聽他回頭叫一聲:“切記我的囑托!”
我忽然驚醒一樣追出門:“張二瞎子,你特么等等!”
但是張二瞎子再也沒回頭,拖著長長的鐵鏈子叮叮當當?shù)淖哌h。
豁然一驚醒來,卻是南柯一夢。
我揉揉眼睛看門外已經(jīng)天色微曦,去到診床那邊看了一眼,白霜憨態(tài)可掬酣睡的模樣讓我心里一動,不由得一陣心臟狂跳。
但是我現(xiàn)在可沒心思多想別的,腦子里滿是張二瞎子,不知道那個夢昭示什么,莫非張二瞎子真的已經(jīng)死了嗎?
坐在外面診桌看著窗戶外面天色漸漸明亮,東邊的云霞都變成紅色,我到診床那邊喊白霜起床,對她說我要到外面有事辦完就回來,然后再送她走,讓她替我守一會兒門,白霜滿口答應(yīng),對我能支使她好像很高興。
出來到外面后直奔張二瞎子家,進院子一點聲息也沒有,使勁喊了兩聲:“張二瞎子,張二瞎子!”
沒有人回應(yīng)我。
我的心一寒!
趕緊就往屋里走,走到屋里又喊兩聲:“張二瞎子,張二瞎子!”
媽蛋還是沒有回應(yīng),急忙跑進他臥室一看,我傻眼了!
真特么死了!
張二瞎子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看樣子已經(jīng)死透了,不過看臉色倒是栩栩如生,眼睛微微閉著慈眉善目的,比活著的時候好看了許多,活著的時候看他的臉有幾分猙獰。
這可完蛋了!
我不是說他完蛋,而是我完蛋了!
從來沒有聽張二瞎子說過他有三親六故,這我不得給他操辦后事呀,我這倒是成了他的孝子賢孫,奶媽的!
也顧不上找東西,急忙出門找到他鄰居孫三爺,告知他張二瞎子的死訊。
孫三爺一聽也是大驚,嘴唇哆嗦了許久才說出話來:“死了?”
我肯定的說:“死了。”
孫三爺說:“不可能?。∽蛱爝€和我一起喝酒,然后醉醺醺的和我下了一盤棋,他那臭棋根本不是我對手的,下到一半就呼啦掀了棋盤走人了,說太瞌睡睡覺去了,這一睡就不醒了?”
我急的對他說:“別廢話了孫二爺,你趕緊招呼人咱們給他辦后事要緊!”
孫二爺還是有點不相信,和我一起走到張二瞎子屋里看了一眼,“嗚”的一聲哭出來:“二瞎子呀,我沒死你咋就死了呢!”
孫二爺是真悲傷,因為張二瞎子活著的時候,救過他最少三次,都是從鬼門關(guān)把他拉回來的,說他陽壽未盡一定要讓他活夠。
孫三爺悲傷完,趕緊就掂著一面破鑼在街上一邊敲一邊喊叫起來:“老少爺們聽著了,張二瞎子駕鶴西去了,大家趕緊夠來幫忙送他一程呀!”
這一喊鎮(zhèn)子上各家各戶出來許多人,都擠擠蹭蹭的跑到孫二爺跟前打聽消息,聽說張二瞎子確實是死了,當時就有好多得到過他恩惠的人哭鼻子抹淚。
孫二爺不耐煩了一聲呵斥:“都別哭了,趕緊操辦起來!”
鎮(zhèn)子里的人是真的感念張二瞎子的好,許多人丟下手里營生都跑過來幫忙,我一看還真的用不到我出手,就悶悶不樂的打算回診所休息一會兒,昨天晚上實在沒睡好,想補一小覺,卻又想起張二瞎子的囑咐,又回到他屋里,在他枕頭下摸出一支桃木小劍,一個小鈴鐺,再有就是他說的那本黃皮子的書,塞在懷里又走出來。
一直走回診所,我還是有點不相信張二瞎子已經(jīng)死了,是不是還是晚上做的那個夢的延續(xù),于是把白霜喊到跟前說:“你掐我一把。”
白霜縮手瞪大眼睛:“你怎么了?”
我笑了說:“我懷疑是在做夢,你掐我一下看疼不疼?”
白霜說:“你這才是大白天說夢話,我才不掐!”
“現(xiàn)在是大白天嗎?”
“是呀!”
我說:“那你掐我試試,你不掐我咬了??!”
說著把自己胳膊架起來,張嘴就要咬下來,嚇得白霜趕緊把我胳膊拽一邊去:“我掐!”
白霜在我胳膊上輕輕掐一下:“疼不疼?”
我說:“使勁掐!”
白霜又掐一下,再問:“疼不疼?”
我說:“你不使勁怎么會疼?”
白霜只得又掐,這回咬牙切齒掐著再問:“疼不疼?”
我笑了一下:“疼了,看來不是做夢。”
這些天來我腦子混沌,真的分不清夢境和真實。
我把從張二瞎子和師傅處得來的東西藏好,對白霜說:“我去睡一會兒然后還有事,你再替我守一會兒門。”
白霜趕緊點頭,見我走去診床那邊睡下,卻跟過去坐在床邊看著我的臉,我不由一樂:“你看我干什么呀?”
白霜說:“不干什么,想看。”
我對她說:“等我忙完了手頭的一點事情,就送你回家。”
“我不走!”
我一驚:“不走?”
白霜臉色平靜認真的說:“我的命是你救的,我這條命也就是你的了,我要跟著你報你救命之恩,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不行!”
“你嫌棄我?”
我聽了一愣:“怎么會!”
“那我就留下來受你驅(qū)使,能幫你一點我心里就樂意。”
我確實已到娶妻生子年齡,雖然我不是好色之徒,但對女人早就有渴望之心,不過我總不能娶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為妻吧?而且她是在亂葬墳跟前上吊的,就算不是鬼,身上也多少沾點鬼氣,我不敢要她。
白霜看我臉色猜測我心思,淡淡的說:“我不給你添麻煩,幫你干活只要你管我吃飯就行,好嗎?”
白霜祈求的眼睛看著我。
診所其實也需要人,再說又接下了師傅給我的活兒,不定有多少麻煩在前面等我,心想有個人在身邊幫忙也行。
想了想說:“那你就暫時留下?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吧。”
白霜見我答應(yīng)她留下來,心里一喜身體低下來把自己額頭和我碰了一下,臉頰紅紅輕盈走了出去,我的心卻動蕩了許久才平靜下來,正待閉眼瞇一會兒,卻聽見街上熱鬧起來,看時間已到快中午,只得起身朝張二瞎子家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