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看完,前面的青葙已經(jīng)說話了,嚇了我一跳,急忙退后兩步。
“老爺子好,師父囑咐我給您問安。”青葙一鞠躬就是九十度,很是恭敬的樣子,說話聲音不大小,照顧到了他老年的耳朵。
“好好,你是哪家的徒弟啊?”景老這么問,并不是真不知道,只是人老了都是這樣,看一旁景致元的表情就知道了。
“我們是左家的嫡傳弟子,師父是左宗,師尊是左枰旸。”
我在一旁站著,聽青葙和老人一問一答,一邊聽著一邊打量這房間,很干凈,干凈的有點不像老年人住的房子,地板是白色的,反射著屋頂?shù)牧鹆簦块g里格外明亮,說是燈火通明都不為過,桌子椅子干凈的好像沒人用過似的,一旁的景致元時不時的咳嗽一聲,怎么感覺那么怪呢?
我沒想明白,就被打發(fā)出來吃飯了。剛才的全程都是青葙在說,我這個景太藍的貴人連問都沒問一句,也太詭異了吧?那是他最小的孫子啊,雖然重孫也快和小孫子年紀一般大了,但不是說抱孫不抱子的疼愛嗎?
這滿桌的人,在吃飯時保持著奇異的安靜,景太藍偷偷給我遞了個眼色,我壓下所有的疑問,吃了三分飽就停了筷,微微碰了一下一旁的青葙。
她是不想委屈自己的肚子,吃的也有技巧,只撿好消化軟和的吃,比我吃的多出大半,其實一直注意著我,不待碰到,她就停了手,放了筷。
景老年紀大,吃的卻不少,一直到再做的人都不吃了他還在吃,景致元去按了他的手:“爸,晚上不宜吃太多,不好消化,到這邊喝杯茶吧。”
“我年紀大了,精神不濟,吃了就想睡,客人你幫我招待,其他的明天再說。”
十幾個人都起身等著,他竟然來了這么一句,直接推開景致元的手,上樓了。這樓里雖然只有三層,但用的是電梯,確實對老年人很方便。
“二位,家父年邁,不周之處還請莫怪,這邊請。”景致元只稍微頓了一下,立刻過來一張笑臉迎著我們,簡單的介紹了在場的人:“我們家里人多,四世同堂嘛,平時各忙各的,但只要在家的,晚飯必須一起吃,這是我大哥二哥,幾個侄子,幾個孫子。”
年老的兩個看樣子是身體不太好,一直都被人照顧著,其他幾個年齡跨度也大,他介紹的籠統(tǒng),我們也就看一眼而已,景太藍和無波留下了,其他人各自散了,畢竟我們只是普通客人,還是跟著兩個晚輩回來了。
“好久不回來,竟然不知道老爺子身體那么糟了,小叔,你怎么不找個護工???”景無波大刺刺的到客廳里坐下,拿了桌上的水果便吃。
“請了,都被攆出去了。”景致元伸手請我們坐了:“無波,你在外面混的連禮貌都沒了。”
“都不是外人,不用那么客氣。”景太藍直接坐我身邊給我剝了個石榴:“小叔,家里就算沒人了,不是也有大伯二伯的嗎?看樣子你這家主是坐定了。”
青葙聞言抬眼看了景太藍一眼,又看了我一眼,默然不語了。
“藍,你又空關(guān)心我,還是關(guān)心一下你自己吧,過幾天你生日了,王家替你大辦,想想怎么對付吧。”景致元沒來的及和我們說什么,感覺完全當(dāng)我們是小輩們同來的朋友,而那些一開始對老爺子的禮貌,多半是當(dāng)我們師父教的。
“景先生,我們這次來,確實突然了些,但并不是來玩的,師父讓我給景老送個東西,順便再求幾種常見的兇蟲,一時急用,所以我們來的突然。多有打擾了。”青葙不能被當(dāng)做晚輩,誰知道他們這家人是在做什么,早說完早拿到東西早走人。
“蟲子好說,我們家別的沒有,蟲子管夠。不過,送個東西,是送的什么?”景致元倒茶的手一頓,又若無其事的繼續(xù)。
“我也不知道,師父說的好東西,可惜我和師妹功力不夠,看不出來。”青葙還自貶了,好少有,不過這多半也是試探的,因為她接著又說:“師父說,送的是送的,蟲子是借的,用完就還,希望效果好一點,兇猛一點的。”
我補了一句:“明天給老爺子請安時,我們把禮物當(dāng)面送他老人家。”
這些話看是給有心人聽的,想來這家里也不是那么自在的,連一貫喜貧的景太藍都不怎么說話,越發(fā)襯得這里很奇怪。
景致元點頭:“家父畢竟年紀大了,今天若是招待不周,也請二位包含,一家之中沒有愿意分擔(dān)的,我有時候也力不從心。”
幾乎句句不離他的家事,連我都聽出來了,青葙自然更不會接話,說了該說的,我們立刻回去,客房里只有我們兩個,也比較方便的。
擠在一張床上,我和青葙各自抱著自己的手機開始聊,景太藍頻繁的發(fā)來信息,全都是數(shù)字,青葙在一旁破解半天,最后長嘆一聲。
我都忘記了安澤要來,折騰到安澤來了才意識到我和青葙都穿著清涼的睡裙,急忙各自卷了個薄被,我拉著安澤去了另一間臥室。
“我們明天就走,累了吧,早點休息。”我躺在他懷里,依舊抱著手機。
“這家里亂七八糟的,早點走也好。不準玩了。”他要抽走,我急忙回復(fù)晚安,招來青葙的嬉笑:悠著點,明天還要去華山呢。
和安澤距離近了我就不由自主的疲倦,沉沉睡去,雷打不醒的。直到早上自然醒,景太藍已經(jīng)送來了早餐。
“我們家現(xiàn)在要翻天了,早知道就不讓你們來了,不過你們還真是心寬,睡到現(xiàn)在才起來。”
他哪里知道我們是半夜睡不著,天明才睡了,早上就起不來了,不過他一貫都這樣,啰嗦著把早飯擺好了,抬頭就看到了安澤。
“你……你什么時候來的?”他張著大嘴,我拿起一個包子塞在他那大嘴里,坐下喝了一口胡辣湯,味道很濃,趕緊吃了一口油條,青葙一副沒睡醒的樣子,瞇著眼看我這樣,就著我的手嘗了一口油條,才坐下吃。
景太藍吃了包子才說:“估計等會兒我小叔會來叫你們,我先走了,他要是看到我在這兒,多心了我看不好過了。”
“這不像你啊,”我咬著油條,斜著眼看他:“你連槍子都打不改的脾氣,在家里竟然不是?”
他忽然很不好意思:“你也知道這是家里,不能和外面一樣的了,我先走了。”說完急匆匆的離開,好像真的擔(dān)心一樣。
“你這么笨,我都不想說是你師姐。”青葙放下空碗白了我一眼。
???這又怎么了?安澤過來摸了摸我的頭發(fā),笑道:“他是因為我在,不自在,你忘了我前幾天長了功力?”
“我沒感覺什么不同。”我一眼白了回去,對青葙說:“師姐,你也感覺出來了?”
她轉(zhuǎn)身回房間沒理我,我給安澤喂一口油條,他只象征性的咬了一下,說不需要吃東西,我自己吃完了,等著青葙出來。
青葙沒出來,景致元就來了,以往如此的謙和笑容。我禮貌的讓座,倒茶,而他對安澤視若無睹,顯然是看不見的。稍微安心的同時,盼著青葙趕緊出來。沒過多久青葙就出來了,未語先笑:“讓景先生久等了,老爺子起的挺早啊,”回頭招呼了:“出來吧。”
其實我們算是有求于人的,只不過景老精神不好招待不了我們,而青葙的打算也沒告訴我。正想著她這是要干什么,從里間出來了個干瘦老頭,嚇了我一跳,一過來就到我身邊,帶著幾分怯懦,不敢看安澤,卻還想偎過去。
“這是哪位?”景致元也驚訝了一下。
“老爺子應(yīng)該認得,昨天太晚了就沒讓它出來,今天,可以了。”她伸手拉住我,安澤隱了身形跟著我。
景致元有點不太確定的帶著我們走,好像不認識路了,不時看左右,直到主樓,人都在里面,十幾個人襯的景老特別老。
“爸,客人到了。”景致元說著就過去了。安澤悄聲在我心里說:“能走趕緊走,一會兒怕是不好走了。”
我沒明白,只聽青葙說:“家?guī)熥屛覀兘忝盟蛠硪粋€好東西,請老爺子過目。”
大概植物天生和蟲子是仇人,又或許他們本來就有恩怨,反正這干瘦老頭從我身后一出去,兩者一見,景老直接起身,忽然又癱軟了,萎坐在正座上不動了。
正當(dāng)我以為景老是被嚇的,景太藍卻立刻從旁觀里出來,塞給我兩個瓶子又順手推了一把,回頭看時青葙已經(jīng)在我身旁了,拉住我急忙往外跑。
忽然覺得腳下地面一軟,我差點趴了,安澤托了我一把。就這一頓,我看到一大片紅色,還有濃重的土腥氣翻涌上來。
“別看了,快跑!”青葙使勁拽了一下我的手臂:“早知道這樣直接討好景致元了,這下完了,得罪了景家,他肯定記恨了。”
我跟上她的腳步,不解:“他也不是壞人啊。”
“沒說他是壞人,應(yīng)該只是岳不群。”青葙匆忙跳過減速帶,卻被絆了一下,摔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