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也是被關的腦子不正常,不然怎么會答應老李這種坑爹要求。
沒錯,我已經(jīng)死了,在外人眼中毫無預兆的自殺,死因是頭部受到劇烈撞擊。
當然第一次做這事總有些失手,我發(fā)誓下次要有機會肯定撞的更用力點,那種臨死卻又未死的感覺實在不是很好受,至少臨死前疼的要命。
幸好一切都按照計劃的來,我還存在著意識——很多科研機構(gòu)都想搞明白人死后是否可以感知到外面的世界,他們大多覺得可以,但卻一直沒有拿出有力的證據(jù),因為能在瀕死后活過來敘述那一切的人都不能算真正死亡。
現(xiàn)在我可以很清楚的回答這個問題了,至少現(xiàn)在的我就在“自己”頭上飄著,那感覺就像做清明夢,區(qū)別是做清明夢的人可以醒來,我卻估計要躺一輩子。
老實說這樣子挺別扭的,看著自己的尸體被開著腦殼研究傷口實在是一件很郁悶的事,可惜我什么都辦不了,剛成為鬼的我比一個人類嬰孩強不到哪里去,甚至更脆弱些,至少嬰孩什么的不至于一照到陽光就差點掛掉,我只能合身躺入自己的身體中,以躲過外界可怕的光線。
醫(yī)生們在一陣搶救無果后宣布了我的死訊,可惜我父母早就撒手人寰,唯有的幾個親戚也遠在他鄉(xiāng),沒有人會為這個消息有反應,不對……也許那些幾天前的遇難者家屬會鼓掌,但不會有人悲傷就是了,宣布完死訊后沒聽到痛哭聲的醫(yī)生一時居然有點不習慣。
沒有家屬來認領我,醫(yī)生們一陣商議后打算把我直接拉去火葬場,嚇得我差點詐尸,被燒了我可真不知自己的魂魄還能不能活著了。
好在這時候李婉冰及時趕來,一通交涉后以“未婚妻”的名義把我的尸體領去殯儀館,老李為了這個計劃看起來也是蠻拼的,也不知道他女兒以后還能不能嫁出去……不過想想我的犧牲,老李做的一切又多不算什么了。
眼見得反正我這尸體沒其它人要,不負責任的醫(yī)生作勢阻止了一下就放行了,我的尸體“趁熱”被轉(zhuǎn)移到殯儀館的冷凍柜里,一群化妝師過來幫我化了妝,換了衣,然后我被放到靠角落一個位置里,殯儀館的人還很熱心的過來唱超度曲——可惜是毫無誠意的拿著個音響放DVD唱的,來來回回一句“南無阿尼陀佛”。
我蹲在自己的身體上好奇的感知著這一切,既然都已經(jīng)死了,不好好享受一下死亡后的感覺豈不是虧本?按照計劃,這時候李婉冰需要對我祭拜一番,一是為了傳說中不知有沒有的“愿力”,看看能不能穩(wěn)定我死后的魂魄,二也是為了做戲,不然一個人花力氣把一具尸體弄出來卻放一邊不管了,怎么看都是有陰謀的。
李婉冰擺了個香案在我尸體前啼哭了一陣,可以感覺到她是真心的,畢竟我做出了這么大犧牲,要是她再不感動的話簡直沒人性了,而隨著她的啼哭,案上的香燭產(chǎn)生的煙氣在我眼里開始改變,變成一縷青色的絲線進入我的靈魂,那感覺挺不錯的。
可惜好景不長,給一個陌生人哭喪李婉冰大概也是覺得挺尷尬,哭不了一會兒那青絲就斷了,成了沒感情的干嚎,我不由得暗自抱怨起來:這不講義氣的家伙,好歹我都死了,做戲也做的全一些啊!
青絲沒了,我把目光轉(zhuǎn)向其它地方,我現(xiàn)在的視覺比較奇怪,看東西感覺帶著一些透視的意味,能看到一些不一樣的東西,這大概就是鬼魂的視角吧。
殯儀館里最多的就是鬼魂了,不過和我不一樣,他們大部分看起來只是一個半透明的傀儡,臉上木訥的沒有什么表情。只有少數(shù)身邊凝聚著青絲的鬼魂表情較為生動,看起來很祥和。
好奇下我借著無形的身體去隔壁串了幾次門,可惜哪怕是身上青絲最多的那個,也沒有完整的神志與我對話。
看著這情況我開始慶幸起來,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我看起來是特殊的。
于是我開始試著自己是否擁有其它能力,可研究了半天我有點失望,我這個“鬼”既不能在別人腦海里說話,也不能引起騷靈現(xiàn)象,說白了就是一意識體,外界影響不了我,我也影響不了外界,這通胡鬧反而讓我虛弱了些,嚇得我連忙躺回身體里乖乖睡著。
沒法隨便外出的我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等,等到夜晚的到來,計劃就可以正式開始了。
可惜老天爺不愿讓我這么清閑,躺著躺著,我感到一陣不適,睜開眼來一股黑色的咽氣聚集在我身邊,被我的身體隔絕開來,我好奇的從身體里探出頭去,一接觸到這煙氣,我感到一陣暴虐與苦痛滲入自己的魂魄,嚇得我連忙縮了回去。
這是怎么一回事?我往外看去,不知什么時候我的靈堂前已圍滿了人,一個個臉帶煞氣手拿刀具,黑氣就是通過他們從燃燒的香燭上傳給我的。
李婉冰連忙攔在香案前喝道:“你們想做什么?”
一個一臉橫肉的大漢走出來,揮舞著手里的斧子說道:“沒想做什么,就想拿那瘋子的尸體解解氣而已,他害死了這么多人一句道歉都沒說,直接跑陰間過他的好日子,可曾問過我們這些遇難者的家屬?”
“沒錯!可憐我那三歲的娃兒啊,出門搭個車居然就沒了!”
“那喪心病狂的家伙,我父親不過和他住一個樓層而已,居然也受了這等無妄之災,現(xiàn)在連骨頭都沒能找全!他總得給個交待!”
“沒錯,給個交待!不能讓他這么悠哉的躺著!”
那大漢這么一煽動起來,那場面簡直跟傳說中紅衛(wèi)兵破四舊搞批斗似的,看得躲在身體里的我一陣哆嗦。
隨著他們憤怒的吶喊,圍在我身邊的黑氣也越來越多,開始沖擊著我的身體,我本能的知道如果被這玩意纏上就完蛋了,但我什么都做不了。
大漢見時機成熟,忽然越過李婉冰身邊,率先舉起斧子向我的香案劈去,這驚險的一幕看得我目呲欲裂,只要他開了這么一個頭,接下來的場面肯定是收不住的,他后面那群激動的家屬一定會上來把我尸體拆了。
好在這時候李婉冰及時出手,這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轉(zhuǎn)身抓住大漢的手臂彎腰往旁邊一掄,大漢整個身子都被甩飛出去,撞在一邊的老樹半天沒法動彈,李婉冰這才拍拍手,叉腰對著那群家屬怒喝道:“他已經(jīng)死了,難不成你們連一具尸體也不放過嗎?”
場面頓時就被震住了,如果不是外面那層黑氣,我?guī)缀跻饋砉恼屏?,不愧是老李的女兒,這一手摔得真漂亮。
眼見得帶頭的人被撩趴下,其他人也不太敢動彈了,誰能想到一個女孩兒這么厲害呢?李婉冰得意的看著那群人,大有誰敢上來我就摔了誰的架勢,配合著旁邊倒下的大漢視覺沖擊力十足。
但好景不長,李婉冰的氣勢很快萎縮了回去,因為這時候家屬群里走出來一個顫顫巍巍的老奶奶!
老奶奶拄著拐杖走到李婉冰身前,沒了牙的嘴巴一張一合的也不知在說些什么,佝僂的身子看起來一陣風就可以吹倒,就這樣一位老人,卻逼迫得李婉冰連連后退——她不敢也不愿對一位老人動手。
其他家屬見李婉冰縮了,也開始舉著刀具慢慢靠近,目標,正是我的尸體。
這情況看得我不由得破口大罵,這群該死的家伙,居然連老人也利用!
事情已經(jīng)到了最危急的關頭,我的尸體隨時有被毀掉的可能,到時候失去庇護所的我會怎么樣用膝蓋想都知道,我會因為一個玩笑般的任務玩完,敵人也沒法從我身上再獲得什么,這種結(jié)局不是我想要的。
好在最后關頭老李帶著一堆道士和尚可了勁沖上前來,攔在了憤怒的家屬們面前。
這么多道士和尚出現(xiàn)在殯儀館這種特殊的地方,自然引得大家的矚目,場面稍稍緩和起來,道士和尚立刻分為兩撥,一些人負責把家屬們勸住,一些則拿著各種法器往我身上招呼。
我身上的黑氣漸漸被驅(qū)散開來,這讓我松了口氣。
同樣松了口氣的還有李婉冰,她抱住老李的胳膊一陣抱怨:“老爸你怎么才來,你女兒差點就沒了。”
“別扯別扯,傷口裂了!”老李吸著冷氣一陣擺手,把李婉冰趕開來說道:“你老爹我光從醫(yī)院跑出來就廢了不少功夫了,更別說把這些……這些高人們找來,你以為我容易啊,不說這個,小陳怎么樣了。”說到這老李歉然的看向我,深深的鞠了個躬。
李婉冰挺起胸膛邀功道:“沒問題,我保護的很好!”
“沒問你……”老李把邀功的李婉冰推開,看向那些拿著法器在我身上招呼著的大師們。
一個手持拂塵,滿臉仙風道骨的老道走出來,拱手說道:“沒問題,這陳斌果然是異于常人,魂體穩(wěn)定,沒有絲毫亂象,不出意外我等今晚可做法與其溝通。”
老李松了口氣點點頭道:“還在就好……我就怕他沒了,我這罪過可就大了。”
另一個肥頭大耳的和尚走出,道了聲佛號說道:“阿尼陀佛,施主無需多慮,陳斌小施主為懲奸除惡而殉道,佛祖定會庇佑他平安無事的。”
也許同行都是冤家?老道對和尚不悅的揮舞著拂塵,像是趕蒼蠅般說道:“行了別說這些虛的了,給死者多上幾柱香才是正經(jīng)的!”
和尚并不氣惱,雙手合十道:“理應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