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宇的墻普遍不高,翻過去對我們兩個大男人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事。
落地的動靜驚起了一地的鳥雀,它們“呱呱”的飛起來,盤旋在我們頭上,這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停在這里面的是一群烏鴉,上次這些黑乎乎的家伙沒什么動靜,遠(yuǎn)看我一直以為是喜鵲什么的,沒想到居然是這種東西。
烏鴉的出現(xiàn)給莊嚴(yán)的廟宇帶來一絲寒意,這種生靈在現(xiàn)在的城市里可是很少見的,怎么會聚集在這里?
不過一群鳥也沒能引起我們太多注意,我和老李開始對這里進(jìn)行調(diào)查,第一感覺是廟里不像沒人的樣子,因?yàn)樯裣穸际歉蓛舻模瑪[貢品的桌子也是干凈的,在寺廟這種香灰遍地的地方,如果短時間內(nèi)沒人打掃,這些地方很快會積累起一層灰,也就是說至少不久前,這里還有人。
我和老李對視了一陣,默契的走向后院管理人居住的地方,那是一個小小的閣樓,門沒鎖,直接敞開著。
走進(jìn)去,里面整齊的疊放著一些生活用品,桌上擺滿藥油,很有老人房間的風(fēng)味,墻上一張老舊的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
照片的背景正是我們所在的廟宇大門,可以看出那時候這里香火還很旺盛,里面滿滿的一群拿著紙錢貢品在祭拜的人,主角有兩個,一個正是林巍山老人,他笑的很幸福,嘴里露出的牙齒缺了一顆門牙,看起來有些搞笑,在他身邊有一個年輕人摟著他的脖子,那年輕人兩手搞怪的把嘴角拉起,做出一個惹人發(fā)笑的表情。
整張照片給人的感覺充滿陽光,我很難想象那個陰沉的老人會有這樣的一面。
老李走過來問道:“怎么了?這張照片是……”
“嗯,老人是林巍山,他身邊的年輕人不知是誰。”
“哦。”老李伸出手來摘向照片,嘴里說道:“這可能是有用的線索,先拿下吧。”
我本能的覺得老李這樣做不是很妥當(dāng),但我沒有阻止他,辦案這一塊他是權(quán)威。
但就在老李的手碰到照片的時候,我恍惚看到照片上年輕人的嘴角往上撬了起來,拉起的弧度直接咧到耳邊,就跟黑影臉上的笑容一模一樣,與此同時,我手里的懸陰盤也一陣抖動。
“等等!”我連忙拉住老李,一邊舉著拇指上的懸陰盤對照片指著。
可惜的是,懸陰盤上的指針抖了幾抖就不動了,那感覺反而是被我的手晃動起來的,而我再往照片看去,年輕人的笑容依舊搞怪,腮邊只是嚴(yán)實(shí)的肌肉,又哪里來的搞怪?
老李被我一通舉動嚇到,從懷里掏出一把桃木雕的小刀來,繃緊了身子問道:“發(fā)現(xiàn)什么了。”
我依舊不敢放松,盯著照片說道:“剛剛那年輕人好像笑了,懸陰盤也有些異動,不知是不是它來了。”
“現(xiàn)在呢?”
我敲了敲懸陰盤,皺著眉頭說道:“沒反應(yīng),這照片我們還拿不?”
“算了,還是放著吧,免得帶出去害人。”老李說著,一臉遺憾的掏出手機(jī)給照片照了張相,看來他對這張照片還有些念想。
房間里除了照片,似乎就沒什么奇特的地方了。
我們?nèi)缤瑥?qiáng)盜般翻箱倒柜,差點(diǎn)就把這里的家具全拆了,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有用的東西,就一些普通生活物資,正常得離譜。
在這搜查的過程中,我總覺得這房間里有什么一直在盯著我,好像在監(jiān)視我一樣,我問了老李,他卻沒什么反應(yīng),我只能認(rèn)為是我的錯覺。
搜到最后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老李不甘心的錘了下房住,嘟喃道:“該死的,最討厭這種曖昧的證據(jù)……”說著,他忽然抬起頭來,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得意,“小陳,會爬柱子不?”
順著老李的目光,我也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房梁嗎?沒問題,瞧我的!”
小時候調(diào)皮學(xué)來的身手并沒有被遺忘,我叼著便攜式手電,順著房柱往上爬,兩三下就上了房梁。
我頭剛探上去,兩個青色的小圓點(diǎn)就和我來了個面對面的接觸,嚇得我險些沒掉下去,我嘴里手電筒一甩,才看清那是只肥碩的大老鼠,它背對著我,懷里似乎抱著什么東西,那兩青色的圓點(diǎn)是它回過頭的眼睛。
這老鼠一點(diǎn)不怕人,見到我不止不跑,反而還歪著頭打量著我,那眼神不知為何讓我覺得那是一雙人眼。
“媽了個逼的,這廟里老鼠都成精了!”被嚇了一跳的我不滿的嘀咕著,一躍而起,腳勾著房梁就蹲上去了。
我掃視了一番,房梁上空蕩蕩的,什么都可以一收眼底,就在我不遠(yuǎn)處,一個白色的東西在手電筒的光芒下放出詭異的蒼白光芒,給我一種陰寒的感覺。
我知道找對地方了!連忙往前爬去,可在我身前的那只肥老鼠一點(diǎn)想挪動腳步的意思都沒有,房梁很窄,我要過去要么踩過它要么它走掉,我不想傷害它,于是氣惱的噓了它幾聲,這老鼠被我趕著人立起來往前走了幾步,然后又趴下,我再趕,它再走,這場面略喜感。
“小陳,做什么呢,噓噓噓的。”
老李好奇的聲音從下面?zhèn)鱽?,我隨口應(yīng)了句“有老鼠”,繼續(xù)挪著腳步,好半天,我才終于接近了我的目標(biāo),可那該死的老鼠又來搗亂,它直接趴那白色東西上面不挪窩了。
我氣急的把它推一邊去,隨便把那白色的東西抄起來。
這是半張白色的面具,缺了下面的臉,只有上半部分,看起來很普通,可待我看清楚這上面的東西時,我卻不由得感到一股寒氣直炸背脊,那上面的眼睛,赫然就是黑影眼睛的輪廓,就像夜幕下蒼白的月牙!
我手一抖,面具直接砸到下面老李的頭上。
“我去,你搞什么啊,丟也丟準(zhǔn)點(diǎn)!”老李抱怨著把面具拿下,“這是什么玩意,看起來怪磣人的。”
“那個黑影的上半張臉……就和這面具一模一樣。”我沖著下面的老李說道,聲音帶著些許心虛,我也不知道我在怕什么。
“是嘛?看來這個叫林巍山的老人和那神秘的黑影可能脫不了干系啊。”老李搓著下巴若有所思,又沖我問道:“那上面還有什么東西嗎?”
我提起手電筒四處掃了一陣,回答道:“沒了,就一只不怕人的老鼠,其它的沒什么。”
“不怕人的老鼠?抓下來看看,指不定是什么……東西。”
老李似乎一時找不到什么好的形容詞,只能用東西代替,我明白他的意思,一般情況下象那些妖人道士身邊普遍帶著什么靈寵或妖物,要么出身不凡,要么煉制殘忍,這老鼠既然不怕人,指不定是什么玩意呢。
我也好奇起來,小心翼翼的那手指戳了戳那肥嘟嘟的身影,老鼠似乎被我戳煩了,回過頭來瞪了我一眼,我從那眼神里感到一陣不悅,然后它好像忽然注意到什么,一下子轉(zhuǎn)過身來盯著我的右手不放。
而隨著老鼠的動作我終于看到它的正面,我想我明白為什么它一直不肯正面對著我了,在它的肚皮上赫然嵌著一個巨大的眼睛,眼睛的瞳孔呈豎狀,反射出猩紅色的光芒。
我張大嘴盯著那紅色的眼睛,紅色的眼睛眨巴了一下也反過來盯著我,里面帶著一絲詫異與不解……這眼睛居然是活的!
天公保佑,我被嚇得從房梁上掉了下去!臨掉下去之前,我似乎能聽到那老鼠得意的“喳喳”聲,跟銅錢落地一樣。
好在房梁不高,下面還有老李,他托了我一把使得我沒有被摔的太慘。
從地上爬起來的我顧不得給老李道歉,慌忙的爬上房梁,然而這次,上面已經(jīng)什么也沒有了。
下了房梁,我向老李描述我的所見,老李幾乎確定了這里是案件的突破口,開始準(zhǔn)備人手,打算對這里來一次地毯式的搜查,我舉著雙手贊成,沒辦法,那該死的老鼠太嚇人了,怎么會有眼睛長到老鼠肚子上呢?
事情告一段落,老李打發(fā)我回去休息,打算自己留下來再查一些東西。
我明白老李接下來會有多忙,畢竟局長正在向上面邀功,這時候自然不可能讓老李進(jìn)行什么大動作,也就是說,老李可以調(diào)派的人手可能就那么幾個,要對這么大的廟宇進(jìn)行一次地毯式搜索,幾乎可以要了他們的老命,更何況,看老李筆記本里記著的東西,他顯然還想調(diào)查其它東西,只有今天一白天的時間,明顯不是很夠用。
不過我并沒有留下來幫忙的意思,畢竟晚上還要準(zhǔn)備著跑路呢,要是因?yàn)樾菹⒉粔蛞粋€疏忽被那黑影咔嚓了,我可就真的死不瞑目了。
把老李留在后院,我一個人走出了大院。
抬起頭來,那群該死的烏鴉依舊圍著廟宇上空轉(zhuǎn)悠,看到我就像看到什么好吃的,呼啦一聲全在我腦袋上盤旋一遍,不時發(fā)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叫聲,那場面給人的感覺簡直像是在為我送終。
聽著這聲音,不知為何烈日之下我竟然感到一股寒意,尼瑪?shù)穆犝f烏鴉是災(zāi)難與死亡的代名詞,這群家伙這么歡騰是不是預(yù)示我一會可能出事?
我死命晃了晃腦袋,應(yīng)該是我想多了,大白天還能鬧鬼不成?哪怕那黑影再出來,我懷里不也還有中年人給我的符咒呢,怕什么來著?
可惜,自我安慰并不能帶來暖意,包緊了衣服,我快步離開廟宇大門,那群該死的烏鴉跟了我許久才回去。
廟宇上空,黑色的身影似乎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