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認(rèn),這估計是我們警局開辦以來遇到的最棘手的事情了。
兇手顯然沒有要罷手的意思,頻頻在市區(qū)里作案,而且很多時候選的是人員密集的場所,也不知他是怎么保證自己辦案時不被發(fā)現(xiàn)的,但因為他的選址問題,局里已經(jīng)開始壓制不住消息的傳播了,哪怕每次我們都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現(xiàn)場,也無法保證第一時間封鎖那里,不過幾天時間,就開始有一些關(guān)于這次案件的視頻在網(wǎng)絡(luò)上傳播開來。
除此之外,老李推測出的第二位罪犯也偶爾出手,這位好像天生和警察過不去一樣,每次都拿出去辦案的民警作為目標(biāo),這種事情發(fā)生了幾起后,已經(jīng)有警察開始消極怠工,畢竟出去辦案要冒的風(fēng)險實在太大,誰都有妻兒老小,哪個想那么快因公殉職?而且這種因公殉職還是死的不明不白,連個功勞都撈不到的那種。
眼見得事態(tài)緊急,我們一腦子升官發(fā)財?shù)木珠L居然真的去外面拉了一堆所謂的“高人”,從那時候起,每個警察辦案的時候身邊都順便跟著一位“高人”,每個案發(fā)現(xiàn)場都必須先由“高人”做法才能勘察。
可惜我左看右看,這些家伙除了會夸夸其談,拽出一口晦澀的古言文之外,根本一點用也沒有,該死的依舊死了,甚至很多時候他們都妨礙了我們對現(xiàn)場的取樣調(diào)查,搞得那些老資格的警察很不滿。
不過區(qū)區(qū)兩天時間,整個警局已經(jīng)被搞的一塌糊涂,警察們要么裝病請假,要么忙得一個頭兩個大。
當(dāng)然,這些與我關(guān)系依舊不是很大,一張精神狀況不穩(wěn)定的醫(yī)生證明拍懷胖子桌子上,我開始過上幾乎是帶薪休假的日子。
今天一整天我就是坐在辦公桌前發(fā)呆,餓了吃飯,困了睡覺,偶爾幫點小忙給人打打下手,但堅決不摻和那些大事,一直等到下班時間,我在懷胖子鐵青的臉色下施施然的離開了警局。
路過懷胖子身邊,我似乎能聽到他的咒罵聲,大意是罵我懶什么的,我覺得我真的挺冤枉的。
老實說有時候見到那些同僚們繁忙的身影,我也有心想去幫忙,但我不敢,因為每一件工作幾乎都需要忙到晚上八、九點鐘,但那時恰巧是我“犯病”的時候。
那個該死的幻覺每天如期而至,根本不像書上寫的那般,只要我習(xí)慣性無視了就會消失,反而似乎和我較上勁了,我越無視它鬧騰得越厲害。
你可以想象一回家,水龍頭流出的水變成血水,煮出來的食物偶爾多出幾根手指頭或幾個眼珠子,看電視經(jīng)常有個全身流血的美女從屏幕里爬出來,半夜三更電話響起拿起來后就只有一通笑聲,乃至晚上出去買包煙都可能鬼打墻一晚上出不來的日子嗎?
這日子幾乎沒法熬下去,特別是晚上有事需要出門什么的,基本是想都不用想,甚至我都不敢晚點回家,怕在路上就鬼打墻了,到時候連哭的地方都沒有。
照例去了趟精神病院找醫(yī)生聊了一會,然后聽了一通“你已經(jīng)好多了”“堅持就是勝利”之流的屁話堅定一下信心,在太陽落山前,我趕回了家里。
在我踏入家門的一刻,我的家已經(jīng)變了樣,墻壁上開裂出一個個詭異的口子,滲出黑褐色的汁液,只要有反光的東西似乎都有一個莫名的眼睛出現(xiàn)在里面,紅彤彤的瞳孔讓人不由自主的覺得一陣毛骨悚然。
這幾天我也算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再恐怖的事情經(jīng)歷多了也是可以習(xí)以為常的,無視了這詭異的一幕,我把手伸進了鞋柜里。
黑洞洞的鞋柜就像一個詭異的黑盒,像是能把一切吸進去,我的手塞進去就有一種觸碰到軟肉的感覺,我憑借著自己的記憶把自己的鞋子拉出來,感覺有點沉,拉出來的時候上面粘著一個眼珠子,我翻了個白眼,直接把鞋子穿上去,腳底觸碰到眼珠子,感覺怪怪的。
為了讓自己不再注意那雙鞋子,我給自己點了根煙……
醫(yī)生告訴我,無論發(fā)生什么,我都不能跟自己的“幻覺”交流,一交流就陷進去了,我能做的只有無視,把無視貫徹到底,哪怕她第二天脫光了在我面前跳舞,我也必須無視!
醫(yī)生的話大過天,為了這“病情”早日好轉(zhuǎn),我只能忍了。
好在已經(jīng)在外面吃了點東西,在家里幻覺能給我?guī)淼穆闊┮膊欢?,口渴了喝點血水我也能忍,只要不是嚼手指頭和眼珠子就可以,洗澡什么的大不了早上再洗,就這樣往床上一躺,我開始期待著黎明的到來。
對于我一睡著就出現(xiàn)的各種慘叫噪音,我已能選擇無視,可這一天,終究平靜不下來。
午夜十二點的時候,家里的鬧鐘,電話,門鈴全響起來,別說是在房間里的我了,連隔壁鄰居都受不了我這里的吵鬧,到我門前破口大罵起來:“姓陳的這都幾點了,鬧你麻痹,有電話趕緊接,讓不讓人睡覺?。?rdquo;
任誰睡到一半被打攪都不會有好心情,我也一樣,罵罵咧咧的本不想起床,但電話鬧鈴什么的實在吵得慌,鄰居的意見我也不好無視,無奈我只能起身了。
我往一邊鬧鐘上反光的玻璃罩子看去,在里面,女鬼“幻象”居然難得的換了一副表情,不再如原來那般板著一張恐怖的臉蛋,而是一臉驚慌的看著我,嘴巴快速的張和著好像要說些什么,我就納悶了,一個幻想出來的玩意怎么這么能折騰?
我盯著她看了半天,女鬼臉上的表情更加驚慌起來,她指著電話一陣擺手,我又看向電話上的掛鐘,她正在里面,對我招著手。
好吧,盡管醫(yī)生警告過我這時候絕對不能理會,但這時候看起來不接是不行了,我還想好好睡個覺來著。
迷迷糊糊的起了身,門外的鄰居罵娘的聲音再度響起,罵的很是難聽,我下意識的就想回兩句,卻忽然驚覺這事情有點不對,我家電話線早一年前被老鼠啃壞了,基本就是個擺設(shè),我也一直把半夜的電話鈴聲當(dāng)成是我的幻覺,可為什么鄰居會聽到動靜過來抗議?!
猶如被一盆冷水當(dāng)頭潑下,我一下子清醒過來!
顧不得電話,我急忙跑出去開了門,門外我的鄰居——一個脾氣不是很好的老人正瞪著副牛眼看著我,“哼,終于肯出來了,你個小娃娃大半夜的不睡覺,搞的什么亂七八糟的,信不信我報警?。?rdquo;
我不理會他的話,而是連忙伸出手來摸了摸他,真實的觸感讓我眼皮不由得跳了幾跳,眼前這人是真的!
“你摸個啥子,有毛病是吧?”老人一巴掌拍開我的手,這一下讓我感到疼痛。
問我把手舉到眼前,被拍過的地方漸漸發(fā)紅……
“幻覺是不能在真實中影響到你的”
腦海里回響起醫(yī)生一直強調(diào)的話,我腿有點軟了,這家伙不是幻覺,不過這時候我依舊抱著一絲僥幸,也許是我在幻覺中把電話線修好了?
這么想著,我不再理會門外鄰居的抗議,趕緊關(guān)門回頭往電話跑去。
等到我找到那條依舊是斷著的電話線時我知道,事情嚴(yán)重了……
周圍的反光物里,女鬼依舊焦急的揮舞著手,指著電話吚吚嗚嗚的。
我深吸了一口氣,拿起電話,瞬間,房間里的噪音全止住了,只剩下一個驚慌的女聲從里面?zhèn)鞒觯?ldquo;有危險,快離開!”
有危險……我看看手里的電話,再看看對面指手畫腳的女鬼,有點拿不定主意了,醫(yī)生的話猶在耳邊,但發(fā)生的一切讓我不得不重新考慮一個可能性,也許,眼前的存在真的是一個鬼?
我對著女鬼搖了下手里的話筒,試探性的問道:“你……在跟我說話?”
女鬼點了點頭,嘴巴一張一合的,同時話筒里傳出的聲音又大了幾分:“快逃,他,來了。”
聲音很大,門外的老人也聽到了,隔著門叫罵道:“跑條毛?。坷献佑植贿M去,陳小子你以后玩女人別搞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大半夜的你不睡我還睡呢!”
玩女人?門外的老人也聽得到這聲音!
也就是說……這不是我的幻覺。
我抿了抿嘴唇,不知這時候要做什么反應(yīng),多日來自我催眠的效果與現(xiàn)實發(fā)生的一切在我腦海里劇烈交鋒著。
但很快的,我選擇相信我的眼睛,我只是希望用科學(xué)的說法解釋這一切,但不代表我迷信科學(xué),之前的巧合讓我聽信了醫(yī)生的話,但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明白過來,也許我真的著了什么道,只是我一直不愿意承認(rèn)罷了。
現(xiàn)在的我不知做何感想,和著我跟一個鬼生活了幾天?我仔細(xì)打量著這個和我同居幾天的女鬼,知道這件事的我除了別扭,還是別扭,恐懼,驚慌,不知所措這些統(tǒng)統(tǒng)都沒有,畢竟一起面對面了兩天,我也能了解到這家伙對我是無害的。
更讓我好奇的是女鬼的話,他?他是誰,我又為什么要逃?難不成那個“他”要對我不利?真這樣的話這個天天給我搗蛋的女鬼又為什么提醒我?這一切實在太過于混亂,我一時沒能反應(yīng)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