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長久的荒廢,寺廟正殿破爛不堪,一片蕭瑟,地上是堆積的瓦礫,里面和普通的寺廟并沒有什么區(qū)別,兩邊是破舊佛像,有的缺胳膊,有的身子裂開,有的甚至連頭都沒有,讓我們心驚的是,那些裂痕不像是被時間侵蝕導(dǎo)致,反而像是被某種大力撕開。
我暗暗咋舌,如果被撕開的話,這股力量得多恐怖!
正殿上首的佛像是唯一完好的,但也不是光明正大,反而看上去黑乎乎的,佛手成拈花狀,面容悲天憫人,慈悲為懷,只是沒人打理,難免落寞陳舊,積了一層厚厚的灰。
佛像前還有一張供桌,只剩下三條腿,上面同樣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同時還有一個破爛的香爐。
我轉(zhuǎn)身打量一圈,正殿很高大,四個角落有燭架,上面點著長明燈,將整個正殿照亮。
“你們看,那佛像好奇怪啊!”二愣子指著最上面的那佛像,皺眉,又走近幾步。
我們一聽也覺得奇怪,于是跟著他看。
我掃了一眼,不知道他說的奇怪是在哪,剛想問時,頓時被吸引了。
奇怪的是佛像的眼睛,雖然佛身漆黑,面容也晦暗不明,但那雙眼睛卻很獨特,仿佛能看透世間,世間萬物都在眼里,無所遁形,我越看越心驚,心神慢慢沉浸進去,那雙眼睛仿佛萬花筒一樣,我看到了過去,看到了未來,看到了另一個我,同時還有一個聲音在隱隱呼喚我,就像小時候母親的輕喚,我心里的防線瞬間潰敗,于是慢慢走過去,一扇光門出現(xiàn)眼前,那個聲音還在說,“推開,推開它!”
我面帶微笑,夢囈似的點頭,然后伸手,推開光門,就要一腳踏進去時,突然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緊接著身體被往回拽。
我瞬間驚喜,看到腳邊的懸崖和崖下的紅光,驚出一身冷汗,自己竟然不知不覺走出了寺廟,如果不是被拉住,已經(jīng)跳下懸崖。
“別傻站著,去拉小武!”傅冰語喊了一聲,趕緊跑向大武。
我大驚失色趕緊跑過去,小武快走到懸崖邊緣,問題是此刻他根本沒察覺到,閉著眼,一臉滿足,還在一步一步往前。
我靠,我嚇得魂都快沒了,倉皇跑過去,把他往回拽,然后突然想到二楞子,我看了一圈,竟然沒有看到他,不會已經(jīng)跳下山崖了吧!
我很激動,想跑過去看,傅冰語一把攔住我,“你干什么,找死啊,那傻小子在那!”
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二楞子正傻乎乎坐在樹下,剛剛因為角度的問題,我竟是沒有看到樹背后的他。
我心里的石頭終于落地,但這時大武突然喊道,“你們快看,山崖上那是什么?”
我匆匆往山崖下一看,無數(shù)的點點火光布滿整個山崖,仿佛是萬千螢火蟲停在上面,簌簌飛動。
不對,不是飛,它們是在往上爬。
我嚇出一身冷汗,火光數(shù)量龐大,而且速度很快,隱約間能聽到呲呲的摩擦聲,不時有山石掉下去。
“快跑!”傅冰語大聲喊道,看她那焦急模樣,我顧不得再看,轉(zhuǎn)身就跑,和大武架起二楞子就往廟里跑。
剛進廟門,我回頭一看,有火光沖上來,直到這時我才看清楚,那些火光竟然是一頭頭蜥蜴,褶皺斑駁的皮膚,丑陋無比的模樣,火光就是從它們頭上的冠里發(fā)出來的,同時一張口,長舌嘶嘶,吐出一口口濃烈的硫磺氣。
一只,兩只,當山崖邊全布滿火光時,我?guī)缀醍攬鲋舷?,這簡直就是蜥蜴的海洋,一眼看去,連山崖都被蜥蜴群埋沒,而且它們正四面八方包過來。
而這時,廟里的長明燈突然全部熄滅,黑暗降臨,伸手不見五指。
我全身緊繃,心砰砰直跳,幾乎蹦出嗓子眼。
“不要慌,靠到一起!”傅冰語沉著說道。
我們背靠背圍成一圈,廟外是無數(shù)火光蜥蜴,看的人心驚肉跳,而廟里似乎詭異起來,好像有東西進來了。
突然整個大殿開始搖晃,仿佛地震一樣,頭頂也簌簌掉下瓦石,我們站立不穩(wěn),就往外跑,但看著菩提樹下那群火光蜥蜴,又不得不停在大門邊,還好的是它們似乎忌憚什么,并沒有沖進來。
就在這時候,我忽然看到蜥蜴群里好像站著一個小孩,旁邊甚至還有一只蜥蜴伸舌在舔他手。
我擦了擦眼睛,借助蜥蜴冠上的火光仔細看去,大吃一驚,真的是一個小孩,他不高,應(yīng)該不過半米,不知是出生在這里還是因為別的原因,長的很奇怪,赤身裸體,但皮膚黝黑,臉很尖,那耳朵都快跟兔子一樣長,很是嚇人,放到外面世界,完全就是一個怪胎!
“王啟,你看什么?”小武見我盯著蜥蜴群里出神,很奇怪。
我指著那個小孩的方向,轉(zhuǎn)頭跟他說,“小武哥,好奇怪,你看,蜥蜴群里有個小孩!”
他也嚇一跳,連忙順著我指的方向看去,又回頭看著我,“沒有啊,你是不是眼花了?”
怎么可能眼花,我剛剛看的很清楚。
我急得不行,就想指出是在哪,但再看向那個地方時,哪有什么小孩,只有一只體型龐大的蜥蜴趴在同伴身上,伸舌吐氣。
我傻愣在那,又擦了擦眼睛,那小孩真的不見了!就這么轉(zhuǎn)頭的功夫,竟然消失了!我倒吸一口涼氣,再看向四周,莫名的害怕起來。
而這時,破廟停止了晃動,慢慢平息,但塵土飛揚,我們止不住的咳嗽,雖然烏漆麻黑看不到,但也可以想象里面的滿目蒼夷。
“天地人三道,人之法,祖師敕令!”傅冰語突然冷聲喝道,然后一點火光在指尖浮現(xiàn),看的我神往不已,心想這一路她施展的茅山術(shù),簡直是無所不能,找機會,不說拜師,我一定要蹭學(xué)幾招。
傅冰語又從口袋里拿出兩個折好的千紙鶴,指尖上的火光嗖的一下跑到紙鶴上面,然后她往天上一拋,在我們的目瞪口呆中,紙鶴顫悠悠懸浮在空中,然后跟小孩走不穩(wěn)路一樣,晃晃蕩蕩往廟里飛去。
“噗噗”
幾聲悶響,廟里的長明燈依次被紙鶴點燃,光亮再次灑滿整座破廟。
我們彼此相看一眼,都長舒一口氣,這燈點的太及時了,如果再在黑暗里呆下去,人都快要奔潰,我們慢慢退回廟里,廟頂已經(jīng)破了一個大洞,顯然是剛剛的震動造成的,佛像前的供桌已經(jīng)倒下,但其它地方并沒有受影響。
“現(xiàn)在怎么辦?”大武問道,雖然那些蜥蜴沒沖進來,但眼下我們卻是被困在廟里。
“四處找找,這不應(yīng)該是死路,一定有辦法出去的!”傅冰語說道。
我打量破廟一陣,有些懷疑她的話,這里真的會有出路?
“可不可以用道術(shù)把蜥蜴消滅,然后我們從外面離開!”我說完,她瞪了我一眼,為此,我趕緊轉(zhuǎn)口,“趕走也行!”
“我試試吧!”她嘆了一口氣,心事重重的,從口袋里拿了幾張黃符紙,然后折出兩個筷子高的簡陋紙人,我們四個都沒見過,小孩一樣圍著她看。
等紙人折好后,傅冰語雙手合十,做了幾個繁復(fù)的手勢,然后把手放到嘴里輕咬一下,分別在兩只紙人身上滴了一滴血,然后把紙人往地上一扔,“去!”
我們哇的一聲,然后趕緊退到一邊,都看傻了。
兩紙人像突然被賦予生命,撒丫子就往外跑,一路從碎石上跳過,越跑越快,越快越大,到大門的時候,已經(jīng)有半米高了。
“好厲害!”大武小武一臉崇拜的看著。
“這是真的?”我擦了擦眼睛,看看紙人再看看傅冰語,正好對上她眼睛。
“覺得很不可思議?很厲害?想學(xué)?”
聽到這話,我開始想象自己隨意比劃施放道術(shù)的樣子,興奮無比,眼睛越來越亮,雞啄米似的點頭,當聽到她最后兩個字“沒門”,我一下子泄氣,聳拉著頭,再看她時,頓時很討厭,勾起我興趣又不教,哼,有什么了不起!
我賭氣的轉(zhuǎn)身,卻是沒有看到她嘴角浮起的那一絲得逞笑容。
當再看那兩紙人的時候,我大吃一驚,竟然這么短短時間,它們迎風(fēng)而長,快有兩米高,看上去可怕到極點,因為沒有面容頭顱,只有粗大的四肢,它們沖進蜥蜴群里就是一陣橫掃。
廟外響起一片嘶嘶聲,蜥蜴霎時跑開,然后又重新圍攏,一時間被嚇住,不敢靠近,只是遠遠圍住。
“趁著這機會快找出路!”傅冰語喊了一聲,然后在廟里開始尋找起來。
我也猜到她應(yīng)該是在找某種機關(guān)之類的,也不敢停歇,慌忙在各種佛像上摸索,偶爾瞟一下廟外。
但找了一圈下來,什么都沒有,我們開始變得急躁,突然大武喊了一聲不好!
我趕緊往廟外看去,兩個紙人只剩下一個,其中一個已經(jīng)被蜥蜴徹底撕碎,而幸存的這個同樣處境堪憂,那群蜥蜴突然變聰明了,不再與紙人纏斗,然而遠遠站著,然后張嘴朝紙人吐氣,一股股白色煙霧,夾雜著濃厚的硫磺之氣沖向紙人,點點火星竄動,紙人就要燒起來。
我匆忙跑到大門邊,急得不行,傅冰語更是皺眉,一臉不肯相信,“不可能,它們不可能識破道術(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