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巴掌拍了過去，啪的一聲脆響。別瞎扯淡，趕緊找地方坐下來，看樣子是準備要上菜，別弄的餓著肚子干活。

世仁甩著火辣辣的手，跟著我在人群里面穿梭。找了好幾個地方都不熟悉，要不就是看起來肥頭大耳的政府人把酒言歡，要不就是穿著光鮮亮麗的富人集聚一桌，像我倆這等屌絲在這有幾分難以融入。

我的眼角陡然發(fā)現(xiàn)一桌空檔，居然只有一個人坐在桌上。我回頭叫著世仁就走過去，而這人也同時心有靈犀的回頭，世仁看到臉就立馬把之前甩他那一巴掌忘到九霄之外。

鵝蛋臉，小酒窩，不正是昨夜才分別的莫寧姑娘么。“二位真早，我就說今天還會見面，只是沒想到這么快。”

世仁的眼睛都呆住，看著莫寧的臉就挪不開視線。莫寧單手遮住他視線問我：“你這兄弟是不是這幾次被鬼上過？怎么看姑娘都用這種眼神？”

我笑了笑，咳嗽一聲。世仁，你最喜歡什么菜？待會兒上來可別跟我搶。

我剛說著，菜就熱氣騰騰的上來。“看看這鎮(zhèn)長家的排場，上菜的都統(tǒng)一制服，大姑娘都眉清目秀，就是不知道菜味道咋樣。”世仁看著那穿著紅色旗袍上菜的六個服務員說道，然后提了提筷子就準備上手了。

我們這一桌子就三人，張宏京老遠看到這邊空著，立馬帶著五個人走過來。“這里的三位都是辦這事的大家，在這小鎮(zhèn)上面聞名一方。”他伸手朝著背后的五人介紹我們?nèi)?ldquo;這五人，都是縣里面來的，你們好好吃著。在一桌子上的都是朋友，吃吃喝喝以后辦事也方便不少。”

這來人三男兩女，看那西裝革履而年紀輕輕的模樣我就知道絕對是小秘書一類的東西，就跟張宏京一路貨色。轉(zhuǎn)眼間菜上齊了，我和世仁都有點愣住，大院桌子上慢慢擺滿了，但居然沒有一道葷菜，雕花蘿卜，卷心土豆，月牙西紅柿，洋蔥煮白膜。

世仁轉(zhuǎn)過頭悄悄湊在我的耳邊。“真他媽的摳門，還堂堂鎮(zhèn)長，連一道肉菜都懶得上。老子剛才跟他握手都臟了爺?shù)氖帧?rdquo;

莫寧淡然看著我倆低頭嘀咕。“你倆不會是無肉不歡的那種人吧？現(xiàn)在都是什么社會，不流行吃肉，吃肉死的早。這鎮(zhèn)長大人一生節(jié)儉，死了母親還低調(diào)喪辦，值得其他官員學習，你們沒看到那邊兩個端著照相機的記者么？或許明天日報上就會刊登百善鎮(zhèn)鎮(zhèn)長身先士卒，低調(diào)喪辦爭當儉約模范。”

看見沒有，什么叫做陰奉陽違的婊子立牌坊，就是這種東西了。我低頭跟世仁說著，倆人看著桌上其他人全部在談論說吃素好，對身體健康，不過看著他們冷冷清清的吃著，心里面估計都罵開了，但臉上還強裝出吃的歡樂的樣子。

我和世仁一筷子懶得動，等到碗筷收拾下去。張宏京站在正門屋子大廳對著我揮手，我拍拍世仁的肩膀就跟著過去，沒想到莫寧也隨之起身。

“你們?nèi)齻€都是鎮(zhèn)長交待請過來的好手了，這其中的細節(jié)行情你們比我了解。所以接下來的東西交給你們了，千萬別出差錯，這么多賓客看著，甚至還有記者跟著報道，出了紕漏鎮(zhèn)長的臉面往哪里放？”

我和世仁點頭不語，莫寧面無表情。

張宏京說完就轉(zhuǎn)身消失在人群中，進屋一看，什么叫做儉約模范。兩根青竹杖支起，上面掛挽聯(lián)：駕鶴西歸去，淚從悲中來。世仁低頭在我耳邊嘀咕道：“媽的，儉約到連褲衩子不穿，挽聯(lián)都才十個字。”

莫寧好似聽到他的話，在后面捂著嘴嬌笑不止。靈堂下面是一張供桌，桌上放著一個盤子，周圍全是生米，中間放了一個拳頭大小紅蘋果。盤子對面掛著黑白遺照，遺容整潔儉約，不過書本大。

看著遺像，估計是前面十多年就留下的，女人坐在凳子上，面容發(fā)福略帶微笑。身穿舊式旗袍，身段還算上佳，而背后是外面大院子，但不像今日這么熱鬧而濃重，空曠的反而多出一種寂靜和落寞。

一口黑色棺材在遺像后面放著，黑漆泛著光澤，兩側(cè)棺材頭明顯看出用破舊細小木材拼湊起來。棺材蓋子翻到在一旁，里面放著一張毛毯，一個枕頭，空間狹小。“這鎮(zhèn)長大人也不怕他老娘晚上托夢給他說房子太擠，這棺材他丫的要是自己能躺進去，我商世仁三個字倒著寫。”

我的臉色估計不太好看，陡然想起這棺材放在這里，而待會兒我倆怎么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把那尸體搬到這里來，還得讓任何一個人都看不出破綻。

回頭把世仁拉到供桌后面，看著莫寧還在打量周圍，把這東西跟他一說。他的臉色也一下子僵住了，本來尸體就不能讓人看見，必須說是火化成灰了，這才符合鎮(zhèn)長的作風。而現(xiàn)在不僅沒有火化完全，甚至尸體都被世仁一棍子敲壞了，這可難辦了。

我倆眉頭緊縮，在供桌后面一籌莫展。“你倆在后面玩桌震呢？兩個大男人蹲在棺材前面也不嫌熱，收拾收拾咱們?nèi)グ咽w搬進來吧。我負責主持其中的禮節(jié)禮儀，上前跪拜獻祭燒香磕頭什么的，你們負責燒冥幣就行。走吧。”

莫寧說完就準備出門去開車門。我同世仁對視一眼，都感到了這事情的棘手，昨夜這小娘們上車就不是什么好事兒，幸虧沒讓她看出那尸體有問題。

我示意世仁先上去穩(wěn)住莫寧，辦法遲早會有的。實在不行我只好和世仁倆把棺材抬出去，不過這不是更加的引人注目了么？

“姑娘，先別著急，陪我哥倆玩玩唄！”世仁這家伙再次放出他那無敵話語大招，我甚至能看見莫寧回頭就甩他一嘴巴外加一口唾沫星子的場景。

但是接下來，我傻眼了。“好啊，你們說怎么玩？”莫寧回頭露出邪惡微笑，兩個小虎牙可愛到了極致。她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我和世仁，那樣子好似我倆是待屠宰的羔羊，而她才是主導者。

“咱們就玩?zhèn)髡f中的過財吧。”世仁說著略帶壞笑的看著莫寧。過財這東西，從古時候傳下來的風俗，指的是棺材做好后還沒有靈性，不能直接裝入尸體，得有活物肉體來溫養(yǎng)一番俗稱過財。

古時候的大家族都是買兩個貌美女童前來過財，只要在棺材中躺上一夜便能得到主家好多賞賜。窮人家就自己兒女躺進去，給先人試試舒適。而這風俗后來逐步演變成用一塊豬肉代替，也算是摒棄惡風舊習。

我和世仁自小便接觸這類東西，過財兩個字自然熟悉無比。而莫寧來路不明，但看她那次冥婚就知道絕對不是什么小人物。“好啊，過財就過財。不過這古時候的過財可是要抬著棺材上街游蕩，我進去可以，就憑你們倆能抬動么？”

看著她那細腰，我下意識的就說，沒關(guān)系，就當我哥倆當了一次轎夫了。莫寧慢慢回頭，轉(zhuǎn)身一躍，輕挑進入了棺材里面。

“還等什么？趕緊過來給蓋子蓋上，你們蓋死了，要是本姑娘死在里面，人家主家可是不答應的。”我和世仁幾乎是狂喜的把蓋子蓋上，然后我在前面端著小頭，他在后面抬著大頭出門。

這東西是有講究的，因為只有喪辦出殯才大頭超前，其余全是小頭出門。我在前面吆喝：別擋道，出門過財，見者發(fā)財，一棺過路，路過升官。這東西幾乎張口就來，反正也沒有深究你到底說的啥。

周圍的人看見黑色大棺材端出來，立馬閃開了足夠空間讓我們過去。說實話，這鎮(zhèn)長家辦事小氣，這棺材也是劣質(zhì)產(chǎn)品，抬在手上估計也就50公斤，而這還是里面躺了一個大姑娘的重量。

周圍人知道的開始指指點點，不明就里的開始交頭接耳，聽到別人告訴后都紛紛投來訝異神色。而高仕雄帶著一群人從側(cè)邊高大亮麗會議室里面鉆出來，背后跟著張宏京那白臉?？此麄兊皖^耳語兩下，高仕雄臉上露出恍然神色。

他跟張宏京交代了兩句，張宏京便轉(zhuǎn)頭跑到記者那里說著什么。還不等我反應過來，一陣快門聲和閃光從對面襲來，這種場面還略微不適應。

我連忙加快步伐，后面的世仁幾乎被我拖著超前跑。我感覺背后咚咚咚響了三聲：“你們準備把我顛死在里面么？不會走慢點啊。”莫寧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而我跑到金杯面包面前，棺材放下連忙打開后門，一下子塞了進去。

世仁被我拖著，后面大頭本就沉重，累的氣喘吁吁。我看著周圍的人還在看著車子指點，立馬朝著外面大喊一聲：財過滿村，開路。說完開著車子鳴笛就順著大院門出去，而莫寧從棺材里面冒出頭來，笑呵呵的說道：“怎么樣，累壞了吧？本姑娘可是舒服而愜意。”

車子緩緩開動，我和世仁對視，默契的點點頭。“莫寧姑娘，我哥倆準備出去繞巡一圈，你下車去買點鞭炮，等我們回來便把炮仗點上。”